他猛然想到,司马繇恐怕又是得罪了宫中的那个女人!

    他虽处东宫,却好似身在局外。

    但是,他已经渐渐看清楚了这场风暴的中心。原本,他还看不清楚,但那个亲和、善良的太后祖母,被贾皇后说成了“勾结外贼、危害朝廷”,不仅废了她的太后之位,还诛杀了她的母亲、杨骏的妻子庞氏后。

    司马遹想明白了。

    因为他不相信,太后会和国舅勾结、反叛。

    杨家为什么会做这件事呢?杨国舅掌外朝、太*中宫印玺,整个天下,实际上已经掌握在他们父女手中。莫非杨骏要造自己的反?

    而且,太后与贾皇后有什么过节呢?让她下如此狠手!

    如果他没有记错,先皇在世时,曾几次动念要废了贾氏的太子妃之位。是太后处处维护她,才令先皇打消了念头。

    之后,太后还多次劝诫她。当时,贾氏是乖乖听话了。但不曾想她根本没有感恩改过,反而变得更加凶厉!

    然后就是发生在三月乙巳日的事情,东安王司马繇上书请求处罚犯法的郭彰。但短短几天后,他便被免去了官职,如今又被流放去了千里外!

    而郭彰,正是贾后的舅舅,是她的亲信。

    司马遹猛然心惊。他发现,贾皇后正在践行着那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太后不除,她便不是后宫之主,她还是那个需要俯低做小的太子妃。

    有人对她不利,便要把这人赶走!司马繇就是最好的例子!

    司马遹心忧,再这样下去,整个朝堂便要被一个比杨氏更危险的后族掌控!

    司马遹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应对的办法。殿外传来了一阵阵忙乱的脚步声。

    司马遹皱起眉头,说道:“张冀,怎么回事?”

    之前那个低语为他传递消息的黄门张冀急匆匆奔进殿里,他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殿下,救命啊!”

    司马遹还没有呵斥、问话,一排士兵手持长戟闯进殿来。

    他猛然心惊,难道……

    跟在士兵后的司马玮,施施然地走了进来,正好看见了侄子呆立木鸡的模样,他不禁嗤笑一声,莫非父子两个是同一幅模样?

    司马遹被这一声讥笑惊醒,他深呼一口气,“淮南王,汝见副君,便是这样?”

    司马玮勉强施礼,“殿下,寡人奉命而来。东宫中小人作祟,陛下担心这些人危害太子。所以,陛下特命寡人前来,为太子清除恶孽!”

    司马遹正色道:“不知何人为恶?”

    “便是此人。此人结交宫外的不法之徒,出卖宫中消息。”司马玮指着张冀说,“带他下去!”

    张冀在一旁猛地叩首道:“殿下,冤枉啊!冤枉!”

    司马玮一挥手,士兵们将张冀拖出了大殿,“太子,对待这些内侍,你还是要恩威并施的,一味宽容只会用废了他们。这一批,全都不能再伺候太子了。皇后娘娘特意为太子挑了批性格忠厚老实的。”

    司马遹看着他,轻声道:“好,有劳皇叔了!”

    听到这句话,司马玮笑得合不拢嘴,他露出半边牙齿,但却“努力”地想要合上,以免失礼般。欲合又张,显得极为滑稽。

    司马玮离开了。

    看着那摊血渍,司马遹再次沉默了下来。

    ……

    郑胜并没能见识到司马歆的“太学”攻略。他再次顾不上郑胜的事情了。

    臧太妃病重,司马歆再次侍疾了。

    郑胜只好暂时搁下这件事情。

    还没等到隆景带回的消息。秃发鄂何力,和他带来的二三十匹幼龄的凉州马,到了领地。

    鄂何力来得比他预期的还要早。不过,这些马也确实来的很及时,但问题在于,他支付不起这笔买马钱了。

    在鄂何力和突蓝等人喝酒、聚会“嗨”去了后,郑胜为钱发起了愁。

    王众把账本拿给他看,“今年以来,修渠、建书院、领地之民迁居、修十七里丘的工坊,还有最近的藏书馆、书店,这一笔笔都是支出。世子,我们真的要没钱了!”

    “万事开头难,等过了这个秋天,我们不就有钱了。”郑胜说道。

    “世子,这个秋天,我们并没钱收购粮食。再者说,收购粮食也是支出,不是收入!世子,你真的不能再花钱了!”王众劝道。

    “不是有户粮吗?”郑胜问。他记得,每户的要征收五十亩田的三成之粮。这会是相当大的一笔收入。

    “户粮能否抵消掉要缴纳给王府的赋税还不得而知啊。”王众道,“虽然,每户五十亩田的三成粮也差不多有二十石,但每户缴纳的课田粮也要有十多石的粮食,此外还有户调制要缴纳的绢帛等物。”

    郑胜疑惑道:“不是吧?一亩地只产了一石的粮食?我记得,一亩地可产两石以上的粮食!”

    王众仔细地解释:“亩产两石、三石的,是最好的耕种了很久的熟地。而我们的田地大多为新开垦的,第一年种植的稻麦产量,真不好说啊!”

    郑胜愕然,他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猛然想明白过来,这似乎是真的。他快要“破产”了?

    “拍卖会呢?拍卖会已经在准备了吧?”郑胜想到了一道堪解万难的灵丹妙药。本来打算在春天进行的拍卖会,因为杨骏叛乱的事被司马定云推迟到了夏天。

    但王众继续摇头道,“还是不行。今年三月以来,洛阳城频出动乱,司马管家和云池传回来的消息都说,洛阳城中对朝廷、贾后废太后颇有微词,说贾后为人暴虐。而东安王因为筹谋废后,被流徙平州。洛阳城中,恐怕还会有动荡。所以,夏天的拍卖会,他们已经打算押后进行了。”

    郑胜嘴角露出微笑,每次听到司马繇被流放的事,他总是感觉很解气,对他来说,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坏事,“我知道在洛阳不行。其他地方呢?比如襄阳。”

    王众劝道:“世子,白璃之物虽好,但也只是一种稀奇的供人赏玩的玩物。你也说过,拍卖会不可多开,要‘物以稀为贵’。时隔半年,在襄阳再开拍卖。其价值必定大降。”

    王众离开了。

    郑胜叹了口气,他计算过的,只收五十亩的三成粮,比三十税一的朝廷赋税,是只高不低的。

    这样做,他是想鼓励他们多开垦些田地。而且,把开荒的条件定低些,自然也更容易招揽来民众。

    现在的后果很严重,他似乎受到了后世的一些影响,也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太理想主义了。

    种田陷入窘境,而他的商业帝国,其实才刚刚走上正轨,现在还很弱小,经不起他大手大脚的挥霍。

    所以开源或节流。他不能节流,那么只能在开源上继续想办法。

    可是实际上,郑胜也没有太好的商业头脑。郑子纸、醉香居都是郑汶发现其中的商机后才做出来的;卖烟花,他是为了*。拍卖会,他是为了从权贵们的手里狠狠地赚一笔。

    郑胜仔细地想,到底是迅速撒出大量的玻璃后、捞到这一笔好,还是细水长流的经营拍卖会为好。

    其实,他早已作出了选择,就在他和司马定云规划了、要在洛阳修建专门的拍卖场之时。

    而且,一场拍卖会赚的钱,实在是他没有想到的。把这个聚宝盆丢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但怎么在拍卖会上继续赚钱呢?

    郑胜突然想到:既然不能卖玻璃饰品,那就拍卖其他的东西呗!

    他想起了那些烟花,原本他是打算把它作为赠品用来和人交好的。但不曾想,竟然卖到了一大笔钱!

    不过,要卖什么呢?金银玉器?翡翠玛瑙?还是钻石?

    前面的那些东西,现在同样有,他可以兑换些精巧的玩意出来。不过,似乎也拍卖不出多高的价钱。但钻石,西晋这个时代可没有,而且它似乎只产于……

    郑胜突然猛地领悟,他真是昏了头,卖奢侈品卖什么玻璃啊!奢侈品中的最珍贵的,难道不是钻石吗?

    不过,他能兑换到钻石吗?

    用沙子兑换玻璃的兑换比,就高达万倍了。

    那,钻石呢?

    钻石,是一种碳单质吧?他挠着头想了想,如果用碳质的物品兑换钻石……用木炭?

    兑换比会更高啊!

    不过,钻石是以克拉计重的,质量很小。他能用三百千克的木炭来兑换,该能兑换到的吧?

    不过有钻石,还不够。就算钻石能比玻璃卖出更多钱,他也不敢兑换太多,以免贬值。

    郑胜决定把玻璃以及金银玉器等当做为常规的拍卖品,把钻石做压轴品就好了。

    而且,既然都已经弄出拍卖场了,他何必要一直卖自己的东西呢?郑云池的信里说过,已经有盗版的拍卖会在洛阳出现。

    他们的拍卖会隔上半年、一年的时间才举办一次,那个花了数百万钱建的拍卖场岂不是天天积灰,要把它利用起来!

    顺阳行的拍卖频率要增加,最好,每隔一个月举办一次!

    这样,那些越来越多的“冒牌”拍卖会,肯定没办法取代了顺阳行在人们心中的存在。

    郑胜觉得,每月一次小型拍卖会,半年一次大型的拍卖会。

    大拍卖会不必多说,小的拍卖会甚至可以不把自家的东西放上去,只拍卖其他人送来的东西,收取一定的“佣金”。

    这似乎才是一个正常拍卖会的经营之道啊!

    郑胜写了封信,把司马定云等人叫回来,和他好好商量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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