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禄想,大概所谓的乐极生悲就是这个意思吧?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尉迟禄根本不会杞人忧天,管他什么皇位之争,又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哪一刻,尉迟禄觉得自己是这样孤独过,哪怕小时候因为母妃身份卑微,他受尽欺辱与白眼,但那时候至少还有锐英的陪伴。

    可此时,尉迟禄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天大的笑话,尉迟贤的无情与狠毒,令尉迟禄无法面对。

    彻头彻底的寒意,扑面而来,令尉迟禄几欲崩溃。

    或许人本性就是贪婪的,如果不是想得到的更多,至少也能够与锐英执手相伴,可如今物是人非,昙花一现,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左右。

    看着眼前情绪低沉的尉迟禄,尉迟贤的眸光中闪现一抹讥讽,不再犹豫,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这就是你今日来此的目的?所以你根本不是来警告我,教训我,而是来锁走锐英的命?你需要一个替罪羊?”

    “害死锐英的,不是本皇子,而是你自己。若不是你的一意孤行,或许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我早就警告过你,可你又将我这个皇兄置于何地?”

    面对尉迟禄的疑问,尉迟贤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又重新将责任与过错抛开了尉迟禄,毫不顾及他此刻的痛彻心扉。

    那决绝的背影,与此时尉迟贤语话中的坚决,令尉迟禄沉痛的闭上了眼睛,多希望时光能缓,你我还如当年。

    片刻,尉迟禄才悲痛欲绝的再次开口:“如果不是为了皇兄的宏图大业,我又何必如此庸人自扰?说到底,还是我高估了自己在皇兄心中的位置。皇弟怎么也不会想到,曾给我温暖,带给我希望的皇兄最后居然会是令我痛不欲生的侩子手!”

    矫健的步伐,狭长的身影令尉迟禄的眸光猛射过去,阴晦的说出心中所想。

    意料之中,尉迟贤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尉迟禄,嘴角笑意分明,眸光危险的眯起,冷声说道:“虽说父皇给你生命,令你成为身份尊贵的皇子,你可享受过一天正常皇子的生活?你的母妃不过是个御前伺候的丫头而已,是我尉迟贤让你能够过上皇子的生活。我护你周全,给你至高无上的荣誉,让你享受本与你无关的荣华富贵,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堂堂皇子居然为了一个男人神魂颠倒,你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锐英的死不过是个开始,这件事总要有人来承担,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能护得住你一时,却护不住你一世,如何抉择,你自己评定!”

    尉迟贤言辞犀利的留下一段话,便不再停留,大步离开。

    “呵呵呵....锐英,我这个皇子很失败对不对?人人摒弃,人人嫌恶,没有了你,我还剩下什么?”

    尉迟禄自言自语的说着,抱着锐英的动作依旧不肯放开,手指轻轻抚过锐英的面颊,动作异常温柔。嘴角带着自嘲的笑意,失魂落魄的样子,与刚刚的意气风发,显然成为鲜明的对比。

    “锐英,你要等我!等我处理好一切,便来找你。相信再也没有人可以将你我分开,天上人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尉迟禄抱起锐英的头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仿佛锐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一般,眸光中的心疼与自责尽现,心中却已经暗自做了决定。

    从来没有哪一刻,尉迟禄如此坚定过!

    ※※※

    此时的公主府,叶婉若的闺房外跪倒了一地正瑟瑟发抖的太医,南秦皇双手负于身后,不断来回踱步,以宣泄内心焦灼的心情。

    叶玉山眉心紧皱的站在一旁,一声不响。

    “废物,全部都是废物!朕要你们究竟做什么?今日丫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统统全部陪葬!”

    终于,南秦皇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咆哮出口。

    这威严的声音,气势磅礴的压力,令太医们叩首的姿势压得更低了。

    “皇上,李太医来了!”

    “快让他进来!”

    就在这时,德正业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南秦皇阴郁的眸光中随之燃起了希望,就连站在一旁垂首着的叶玉山也抬起了眸光,转而望向听雨阁门口的方向。

    不多时,便看到德正业引着李世康从门外快步走进来,待来到南秦皇面前,还不等行礼,南秦皇便朝着李世康挥了挥手,沉声说道:“免了免了,快进去看看婉若丫头!”

    “是!”

    李世康躬身称是,看着那跪了一地的太医,心中已然明了,却不敢耽搁,快步迈进闺房。

    床榻之上,叶婉若一张小脸变得惨白,毫无血色,那匕首还深深的嵌入在皮肤里,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流出来,染红了半边身子。

    而叶婉若此时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痛苦的紧锁黛眉,好似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有些吃力。

    床榻边坐着的尉迟景曜,略显狼狈,身上血污的一片,可那血渍却并不属于他。

    重要的是手臂上的伤口,血肉模糊,隐约可见肉皮外翻,里面是森森白骨,可尉迟景曜却顾不上这些,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床榻之上的叶婉若,心口处传来的痛意令他快要窒息。

    不断拧干绢帕,为叶婉若拭去额头上布密的汗珠儿。

    更多时候则紧握着她柔嫩的葇夷,那小心谨慎的模样,仿佛是在害怕眼前的人儿会随时消失不见一般。

    敛秋带着李世康走进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别开眸光,恭敬的说道:“五皇子,李太医到!”

    尉迟景曜的眸光猛的转向正朝着床榻走来的李世康,放好叶婉若的手,倏地的站起身,大步上前,急切的说道:“李太医,快来看看婉若。外面那些人不敢给婉若拔刀,说是会有大出血的危险,可这样下去,婉若迟早会血流干枯而亡!”

    “五皇子稍安勿躁,待老臣先为叶小姐把脉再谈其它!”

    李世康一边拿出绢帕垫在叶婉若的手腕上,一边安抚着尉迟景曜的情绪,当眸光触及到那伤口处流淌出来的黑色血迹时,面色略显暗沉。

    片刻过后,李世康一丝不苟的面容这才闪过一抹释然,为叶婉若检查了一番伤口后,先是交待了敛秋去准备开水,止血带等必备用品。

    这才转而面向尉迟景曜,微微躬身,面带轻松的说道:“五皇子,叶小姐本就是祥瑞之人,承蒙上厚爱,此番必是有惊无险!”

    “此话怎讲?”

    听此,尉迟景曜上前,虚扶起李世康,不解的问道。

    “这匕首含有剧毒,如若老臣看得不错,此毒名为雪蟾血毒清,中毒者不出三日定会毙命....”

    “什么?臣毒?”

    此时,尉迟景曜倒是被李世康说出了一身冷汗。

    明明含有剧毒,李太医却称有惊无险?大概是关心则乱,还没等李世康说完话,尉迟景曜便迫不急待的问出口。

    “五皇子且听老臣说完!这毒没有解药,就连老夫也无力回天。只不过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五皇子请看这叶小姐的伤口,先流出来的都是黑色的血液,再看这伤口附近的却已经有鲜红的血液流出。这证明,叶小姐体内的毒素已经被彻底清除,并无性命之忧。”

    在李世康的指引下,尉迟景曜随之望去,那血流的颜色确实在由黑转红。

    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尉迟景曜的眸光中闪现出不解,转而问向李世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老夫猜测不错的话,这应该与叶小姐之前所饮用的那碗心头血有关,之前叶小姐中毒时,老臣也为叶小姐把过脉,并没有这种现象。如今看来,那心头血的主人必定是个练武之人,且百毒不侵,所以叶小姐在中了臣毒之后,毒素才会随着血液之中排出来。如今只要将这伤口为叶小姐处理好,日后稍加调理,叶小姐的身体并无大碍!”

    想到离疏那一身精进的武艺,就连尉迟景曜都无法探查他的功力,如此,李世康的说词倒也说得通。

    总之,没有性命之忧便好!这个傻丫头,居然跑去为她挡剑,若是真的....不,不会有那种可能,他要她活着,他还要护她一生。

    当看到叶婉若为她挡剑,在他身前缓缓倒下时,尉迟景曜只感觉整颗心被掏空了一般。

    这些年,尉迟景曜对任何人都礼让有佳,对女子也并未有过多的亲近,他把对叶婉若的照顾,归纳为都是为了姑姑的当日的嘱托,以及母妃与姑姑往日的旧情所为。

    直到眼看着叶婉若在面前倒下的一瞬间,尉迟景曜终于认清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

    就连尉迟景曜也不免觉得惊讶,不知何时,这如精灵一般存在的女子在他心里居然有了如此之重的位置。

    第一次,尉迟景曜竟萌生了想要保护一个女子一生的想法,他想带她去看尽世间繁华,给她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是的,他已经悄悄爱上了她,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叶婉若。

    接下来的拔刀进行的很顺利,任李世康如何要求,尉迟景曜都不肯离开叶婉若的身边,当看到李世康动作迅速的将那匕首从叶婉若的体内清除时,鲜血随之蜂拥出来。

    看着李世康熟练的处理伤口,尉迟景曜紧张的快要忘记了呼吸。

    直到伤口包扎结束,敛秋与迎香要为叶婉若换下这一身污浊的衣物,尉迟景曜这才随着李世康走出闺房。

    任由李世康拉着他走到凉亭,为他处理了伤口。

    得知叶婉若性命无忧的消息,门外的南秦皇与叶玉山纷纷缓了一口气。

    此事事态来严重,想必在朝廷之中,又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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