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刚过,听雨阁外便响起了子墨刻意压低的声音:“主子,宫里出事了!”

    只见躺在床榻边的尉迟景曜猛的睁开了眼睛,侧眸看到身边人儿恬静的睡颜,尉迟景曜的神色间闪过一丝不悦,却快速的起身,拿起屏风上的外袍,大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尉迟景曜再次走进来时,便看到叶婉若已经醒过来,一双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尉迟景曜本略显凝重的面色,却在看到叶婉若时,转眼间化为万缕绵延的情思,来到叶婉若身侧问道:“感觉好些没?”

    看到叶婉若乖巧的点了点头,尉迟景曜这才缓声说道:“那我进宫一趟,宫里传来消息,父皇昨晚中风,晚些再回来陪你!”

    以往尉迟景曜总是摆出一副温润的面孔,可叶婉若知道,那温润的背后实则是生疏与距离的真正涵义。

    偶尔见面,两人或是远远对视,或是相互打诨,此时看着尉迟景曜这一副情深根种的模样,竟还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婉若又回到了养伤的日子里,只是不同的是尉迟景曜空闲的时候就会过来陪她。

    在叶婉若的坚持下,在尉迟景曜进宫的当日便不再让他住在听雨阁,原本她的身体也逐渐在恢复,就算两人暗许了芳心,却也是男女有别,传出去不好听。

    尉迟景曜自是理解叶婉若的心思,也便应了她。

    眼看着黄陵祭祀的日子越来越近,可南秦皇的身子却越来越差,中风过后还没恢复好,咳疾又犯了,一连几日连中朝都免了,更别提去什么黄陵祭祀了。

    朝中一时风向莫测,若是南秦皇突然撒手人寰,那这太子继位便是无可厚非的事。

    皇子们看似每日床头尽孝,实则暗潮涌动。

    一时间,太子府门前人声鼎沸,大臣们想着在新皇未继位前便前来示好,到时候风声变幻,也不至于死得太过难堪。

    关于尉迟禄的死,尉迟景曜第一时间便告诉了叶婉若,可叶婉若却隐隐觉得在尉迟禄身后,一定隐藏着更加强劲的对手。

    太子盛一定难逃其责,但真正的幕后真凶也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毕竟皇权之争上,每一位皇子都有可能是潜在的危胁。

    菱香自那日与叶婉若出府后便没在回来,寻问之下,迎香与敛秋也知道了个大概,生怕徒惹叶婉若伤心,两人自是再也没有提起。

    可得知此消息,最伤心的莫过于迎香,她与菱香一同伺候小姐多年,却没想到不知何时,菱香竟然动了如此心思。

    一边在心中责备着菱香的糊涂行为,一边又暗自自责着,若是早点发现,也不至于事情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菱香事件的发生,引起了迎香的警觉。

    贴身婢女的位置空缺下来,迎香却并未委派新丫头过来,事事亲力亲为的照顾着叶婉若,生怕再生出菱香的事,小姐的安全存在隐患不说,还徒惹了小姐伤心。

    而敛秋也试图做学会做更多婢女的事,在迎香处理府中事务时,也能细心的照顾着叶婉若的饮食起居。

    叶婉若虽然不说,却看在眼里,心中也格外感动两个丫头的心思。

    朝局的动荡,叶婉若左右不了。眼看着左肩上的伤口日渐恢复,而公主府内却再次传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岑玉怀孕了。

    得知消息时,叶婉若还不能下床,每日在床上养伤,所以只派了迎香送去一些补品,命人好生照顾着。

    早知道岑玉一定会不惜一切想办法怀孕,对此叶婉若也不意外,只想着伤口快点恢复好,这件事也是时候该了结了。

    这日早膳过后,敛秋刚伺候叶婉若喝完汤药,便看到迎香快步走了进来,低垂着头并未抬起,恭敬的说道:“小姐,太子殿下求见,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来探病的!”

    “就说我刚刚睡下,皇后娘娘的美意你会代为转达,请他回去吧!”

    叶婉若略微沉思后,缓声说着。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回复!”

    迎香的面颊垂得更低了几分,轻声回答后便打算转身离开。

    刚想将手中的茶盏送到嘴边,想要以清茶的香气,冲散嘴巴里这苦涩的汤药味,眸光却突然扫到迎香面颊上清晰的五指印。

    “迎香,你的脸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放下手中的茶盏,叶婉若在敛秋的搀扶下起身,朝着迎香走过去,阻挡了她离开的脚步。

    叶婉若轻轻抬起迎香的面颊,只见迎香白皙的面颊上五指印异常明显,仔细看去,还会发现迎香嘴角渗着丝丝的血迹。

    “没,小姐,都是奴婢不小心自己撞的!”

    迎香连忙将脸转到一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徒惹了小姐的担心。

    “胡说,这明明是巴掌印,你是糊弄我眼瞎了不成?什么时候我的丫头挨打,连我这个做小姐的都不能知道了?”

    只见迎香连忙叩首跪在地上,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却还依旧在为叶婉若的身体着想:“小姐,奴婢不敢。奴婢没事,小姐的伤还未痊愈,应以身体为重!”

    “快说!”

    叶婉若眸光中隐现怒意,沉声吐出两个字。

    原来,岑玉自从被证实是怀孕后,孕吐反应严重,每日吃不下,睡不好,日渐消瘦,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暴躁。

    云月过世后,迎香本想从府中的婢女中选出一人去照顾岑玉,可岑玉却说她已经物色人选。迎香本想着,只不过一个婢女而已,也便由得了她。

    那婢女之前与岑玉便交好,也是个趋炎附势,会看人脸色,懂得阿谀奉承的女子,名叫紫萝。

    当年岑元在府中得势时,紫萝没少向岑玉示好,也颇受兄妹俩的关照。如今,岑玉在公主府内小有地位,也或许即将成为这公主府的女主人也说不定,身边必定少不了放个亲近的人。

    借着云月的死,岑玉便将紫萝要来了身边。

    那紫萝不知身份,表面与岑玉交好,实则却是仗着有几分姿色,想要借势得到叶玉山的青睐,却全然不知这岑玉也是有苦说不得的。

    今日一早,岑玉突然说想吃糯米饼,可府中厨房,却并不会做。岑玉闹腾的欢,迎香便遣人出去买,可跑便了京都的小店,都说对这种糯米饼闻所未闻。

    下人无奈只得两手空空的回来交差,却没想到岑玉一听买不到,闹得更欢了。

    吵着说是如今怀了这公主府的长公子,她就是姨娘了,更是放言要将那下人杖毙。

    迎香闻讯赶去,岑玉更是指使身边的紫萝打了迎香,说是什么如今公主府内,连叶婉若都要尊称她为一声姨娘,让迎香小心点,别太得意忘形。

    虽然受了委屈,可自知小姐身体不好,并不想惹得小姐担心,菱香便没有提及。

    只是这印迹太清楚,却没想到终究没有瞒过叶婉若的眼睛。

    迎香的一番讲述使叶婉若已经想到了当时的情景,眸光中的怒火陡然升起,她只不过在听雨阁内养伤,还以为真是怕了她不成?

    “找她去!”

    只见叶婉若径自向外走去,随着叶婉若的每一步走动,伤口处都会传来丝丝的痛感,但这与她此时的愤怒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小姐....小姐....”

    感受到来自叶婉若身上的威厉,即便担心着小姐的伤势,却也只得拿了件披风追了上去。

    打了迎香令岑玉心情大好,自从得知怀孕后,叶婉若便没露过面。她不来,岑玉就主动找上门,却没想到敛秋一张冷脸将她拦在门外。

    岑玉内心的火气无处可发,如今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谁不知道迎香是叶婉若最忠实的丫头,打了迎香,想必与打了叶婉若也无二差别吧?

    越是这样想着,岑玉便越开怀,一口气喝了三盅参汤,两碗米饭,直到再也吃不下去其它,这才在紫萝的搀扶下,一手抚在并未凸起的肚子上,喜气洋洋的朝着小花园走去。

    却没想到的是,刚好与怒气冲冲找她来算帐的叶婉若三人走了个碰头,换做平日,岑玉早就败下阵来,故作委屈求全状。

    可此时却笑意嫣然的看着叶婉若,嘴角勾起笑意,挑衅的说道:“哎呦,我们家大小姐终于舍得走出闺房了?”

    “是啊,若是我再养伤几日,这公主府好似很快就要更名易姓了。母亲留下来的家业,婉若自当是要守好的!”

    叶婉若意味深长的话令岑玉的面色一变,冷声说道;“叶婉若,你不会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吧?你答应过我,若是我怀了老爷的孩子,我便是这府中独一无二的姨娘!”

    “当然没忘!”

    叶婉若点头回答。

    “既然如此,难道我在府中连惩戒下人的权利都没有吗?”

    得到叶婉若肯定的回答令岑玉眸光中的嚣张更加肆意了几分,成为这公主府姨娘,做他叶玉山的女人,是她几十年的梦想。

    如今得以实现,岑玉顿时觉得底气十足,盛气凌人的样子也更加嚣张起来。

    “当然有,但是动我的丫头就是不行!”

    叶婉若霸气的吐出一句话,却没有看到身后的迎香在听到自家小姐的维护后,双眼快速凝聚起泪花儿。

    “叶婉若,我可是怀着老爷的亲生骨肉,你如果乱来....”

    似乎因为感受到叶婉若语气中的凛冽,岑玉下意识抚了抚小腹,略带紧张的开口提醒。

    只见叶婉若缓步上前,嘴角勾起笑意,可岑玉却觉得笑意背后暗藏着杀机,还不等她警觉的退后,叶婉若已经来到她的身前。

    微微俯身,一只细腻的纤纤玉手轻轻抚在她平缓的小腹上,缓声说道:“当然不会乱来,我们叶家的人,我保护还来不及呢!”

    听到叶婉若的话,岑玉僵持的动作才稍微舒缓,可这时却再次响起叶婉若凌厉的声音:“敛秋,她....给我掌嘴,打掉牙为止!”

    只见叶婉若的手指转而指向紫萝,凌冽的气势不可挡,看着叶婉若柔弱,却没想到手段如此狠辣。

    面对敛秋不断上前的脚步,紫萝也心上一惊,下意识的摇着头,后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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