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叶婉若教训了岑玉,又被尉迟景曜恐吓了一番后,岑玉竟出奇的安分。整日呆在房间里养胎,偶尔去花园里晒晒太阳,碰到叶婉若也是礼节有度,活脱脱的倒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封王大典在即,尉迟景曜越发的忙了起来,王爷朝服、大典礼制、修宅建府、南秦皇又龙体欠安,无一不在牵扯着尉迟景曜的精力。

    叶婉若的伤口也在时间的沉淀中开始结痂,眼看着距离封王大典之期越来越近,叶婉若在心里思绪着,岑玉的事情也是时候该解决了”。

    这日,大臣们穿着朝服一如既往的去上早朝,可谁知刚来到大殿,便看到德正业早已等在门口朝着一众大臣及皇子们鞠躬行礼,歉意的开口:“圣上口谕,今日早朝罢免,奏则留下,其它事情明日再议!”

    “德宫宫,难道父皇的病情又加重了吗?”

    尉迟盛问出了所有大臣们心中的疑虑。

    “回太子殿下的话,老奴不知,老奴只是在表达皇上的意思而已!”

    德正业是南秦皇身边最亲近的人,如若连德正业都不知道,恐怕这南秦国就没有人再知道南秦皇如今的身体状况了。

    只不过德正业的刻意回避在一众大臣看来,恰巧正是默认了南秦皇的病情。

    在场之人,只有尉迟景曜眸光微闪,昨日还与父皇一同下棋,看南秦皇状态颇好,正在逐渐的恢复之中。

    虽然不知道父皇这么做的理由,但尉迟景曜也不会言明,敛去眸光看着一众大臣皆是在短暂的面面相觑后,却还是遵照旨意将奏则交给德正业,纷纷转身离开。

    其实也不怪大臣们如此关心南秦皇的身体,因为这种情况在这半月内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发生了。

    大臣们虽没有言明,但心中也更加坚定了以如今南秦皇日益渐衰的身体,看来这南秦国的天很快便要易主了。

    只不过,如今朝局动荡,看似太子继位无可厚非,但以南秦皇对尉迟景曜的宠爱,这新帝的位置却是更加惹人非议。

    有些大臣早已按捺不住,已经开始巴结太子盛了,还有之则表示无法揣测圣意,持观望态度。

    德正业收了奏折便与皇子们及一众大臣们行礼离开,朝着御书房走去。

    此时的御书房内,灯火通明,伏案前坐着的南秦皇正翻看着奏折,肩上批着件明晃晃的黄马褂外袍。

    “咳咳咳....”

    当德正业回到御书房后,便看到南秦皇左手微握成拳,放在嘴边剧烈着咳喘着。

    “皇上....”

    德正业小跑着过去,连忙将手中的奏折放在提案边,来到南秦皇的身后,轻轻抚顺着他的背后,另一只手已经小心翼翼的将提案边的茶盏送了过去。

    “皇上的身体才刚有所好转,还是要多以身体为重才是!”

    德正业谨慎的轻声提醒着。

    南秦皇平复了气息,朝着德正业挥了挥手,一口干了茶盏中的清茶,声音微沉的问道:“无妨!今日可有人问起朕的病情?”

    “回皇上的话,只有太子殿下问及!”

    “这个逆子,朕看,他是迫不急待想要坐上这个位置了吧?”

    愤怒的话语说出,同进南秦皇的虎掌拍在提案上,使摆放在上面的茶盏随之清颤,发出叮当的响动,随即恢复如常。

    能坐上皇位,自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早就知道这段时间他病重,太子盛也并未安分,随了每日进宫例行公事般的来看望他,其它大多数时间都在各大臣间奔走,不用想也知道太子盛如此做是在为日后的断位做准备。

    南秦皇如今还在世,他便如此这般,又如何能让南秦皇不愤怒?

    “皇上息怒,或许太子殿下是真的关心皇上的身体也说不定!”

    看到南秦皇因气愤而涨红的脸,德正业连忙轻声劝解着。

    “德正业你是第一天跟着朕吗?尉迟盛与他那个母后的心思,不用我说,你也自是通透。如今我身体抱恙难道还不是更好的证明?为了景曜,朕如今也是时候要排除异己了,若是朕哪日朕真的一觉没再醒过来,德正业你要记得一定要辅佐景曜上位!”

    南秦皇平静的语气,早就想好了,为了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得势,如何为他铺路?只不过如今身体抱恙,这一切安排提前了一些而已。

    也只有在提到尉迟景曜时,南秦皇才不只是一个君王,还是一位疼爱儿子的父皇。

    听到南秦皇的话,德正业连忙跪下身来,尖细的声音惶恐的响起:“老奴一定谨记皇上的话!只是五皇子,哦不,是圣王爷依旧未有争权夺利之心,还请皇上在圣王爷做出改变之前,万万要保重龙体啊!”

    提到这伤感的话题,就连南秦皇的眼眶中也微微有些湿润,虽说是帝王,坐拥常人所无法想像的一切,却也与常人无异,无法逃避生死轮回。

    提到尉迟景曜,南秦皇刚刚暴怒的神色缓缓恢复如常,沉声说道:“起来吧!景曜之心朕又怎会不懂?只不过,一个帝王的成长必定会经历血的代价,朕看中的儿子,一定不会差!好在如今景曜对婉若动了情,有了公主府的助力,景曜登基已经万无一失!”

    “皇上所言极是,相信圣王爷迟早会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

    德正业从地上爬起来,低眉颔首的立于一旁安慰着南秦皇。

    对此,南秦皇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埋首于伏案上的奏折之中。

    早晚有一日,这王者之道,帝王之术,他要统统传承给尉迟景曜。南秦皇相信,景曜会代替他成为子民爱戴,群臣拥护的新帝,只是那一天他看不到了而已。

    御书房内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长,那微微有些佝偻的身体,是岁月累积的痕迹。

    南秦皇自以为一切都难逃他的掌握,却不知道在叶婉若出现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便已经在开始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

    ※※※

    话说,在德正业离开后,大臣们也纷纷转身,朝着宫外走去。

    远远的望去,大臣们三两结伴同行,相互低语着什么,或是叹言感慨,或是摇头抚须,似是对眼前的情况也感到万分无奈。

    在众人离开后,尉迟景曜也缓步迈下台阶,闲散的走在队伍的最末端。

    当眸光触及到前面距离不远处,出现的熟悉身影时,尉迟景曜眸光微闪大步跟上去。

    “武将军请留步!”

    随着这声音的传出来,只见走在一众大臣最末端停下一道微显发福的身影,不明所以的转过身,眉宇间的凌厉在看到尉迟景曜后全然消失不见,双手合于胸前,朝着尉迟景曜躬身拜礼着:“臣武旭参加圣王爷!”

    “典礼还未进行,武将军无须多礼!”

    “圣王爷谦逊,老臣却不能无礼,按说皇上圣旨已下,典礼也不过是个仪式而已,王爷的身份是不敢忽视的!只是不知王爷可是有事吩咐老臣?”

    官场之道,武旭为官多年,虽为人耿直,却也多少学会了一些。自知尉迟景曜叫住他一定有事,便干脆直言问道。

    “吩咐不敢当,只不过看到了武将军,便想着提前恭喜武将军而已!”

    恭喜?这恭喜似乎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也令武旭的眸光中闪现出不解。

    众所周知,武旭中年得子,本是意外之喜,却没想到武怀光成年之后,游手好闲,还专喜烟柳之地,已经二十有三,却连个妾室都未寻到。

    各府的千金小姐、宅门闺秀知道武怀光的德行,谁会愿意嫁给这样的人?

    直到现在也只有两个暖房的丫头,虽姿色艳丽但几番欢爱后,肚子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渐渐的武怀光便丧失了对她们的兴趣,再次出去妓院找乐子。

    说到武怀光便令武旭心烦,以武家如今的趋势,后继无人都是有可能的,又谈何来恭喜之说?

    “老臣愚钝,不知王爷口中的喜从何来?还请王爷明示!”

    自知尉迟景曜做事一向慎重,定不会说出如此没有根据的话来,此时武旭也是心有疑虑,不解的问向尉迟景曜。

    “现在京都城内都传遍了,说是武家后继有人了,难道这不应该值得恭喜?”

    尉迟景曜的话令武旭有些浑浊的眼睛猛得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尉迟景曜,武家有后?这样的事,为何他没有听说?

    想到尉迟景曜既能说出恭喜二字,自是略知这其中的原委,武旭满脸希冀的朝着尉迟景曜问去:“敢问王爷可知这传说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何老臣并未听说?”

    “或许武公子想给武将军一个惊喜也说不定!倒是本王多事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快快出宫去吧!”

    武旭听着尉迟景曜的话,正听得云里雾里,恍如梦境里一般。

    谁知尉迟景曜却在此时卖起了关子,留下一句话,径自朝着离宫的方向走去。

    武家有后了?还有什么消息比为更令武旭为之兴奋?看着尉迟景曜说得一本正经,武旭难掩心中的喜悦,快步跟了上去,追在尉迟景曜的身边:“老臣敢问王爷可知是哪家的姑娘?”

    “本王也是略有耳闻,听说是哪个府中的婢女,虽是婢女但却生得一副闭月羞花的好模样,与武公子早就暗许了芳心。”

    尉迟景曜如实的回答着。

    婢女?虽说身份低贱,但武怀光的人品也并未好到哪里去!

    重要的是那婢女如今怀了武怀光的孩子,就证明着武家有后了,别管其它,先娶回来再说。

    思及于此,武旭连忙对着尉迟景曜躬身行礼道:“多谢王爷告知,老臣这就回府找那逆子去,无论如何武家是不允许武家的骨肉沦落在外的,请允许老臣先行一步!”

    “好!那本王就等着喝武家的喜酒了!”

    尉迟景曜温润的回答。

    “那是一定,老臣告辞!”

    只见武旭稳步如飞,显然已经恨不得快速回到府中,向自己那不学无数的逆子商定迎娶之事去了。

    此时,尉迟景曜的眸光显得深长且久远,对着身边出现的子墨吩咐道:“去告诉婉若,鱼已上钩,敬候佳音!”

    随着尉迟景曜的话音落下,子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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