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时候了,只知道哭,还不快到去找会水的仆妇过来,”罗轻容气得满脸通红,恨恨的盯着那何妈妈,“要是绢姐儿有什么事,我活殉了你!”说罢便命胭脂和朱砂去喊在周围服侍的会水的仆妇过来。

    “救人要紧,等人来就没救了,”张兰再不喜欢罗素绢,那也是一条人命,尤其她前世曾经是个教师,眼睁睁的看着个孩子就这么消失,她做不到。

    “夫人,您不能去,”纤云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张兰的腿,“您要是下去了,有个好歹,”

    “我会水,没事的,”张兰急切的看着已经渐渐沉下去的身影,“快放开!”要是罗素绢出了事,她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夫人,您是武安侯夫人,下去了,侯爷的脸就全没了,”纤云急速的找着说辞来劝张兰,不过是个庶女,又不得宠,救不下也怨不着她们,可要是张兰出了事,自己什么前程也别想了。

    这,张兰回头看看渐渐走近的各府夫人们,即使是这个时候,她们都能走的似闲庭信步,而自己,真的要在这些人面前脱了衣裳跳入水中?她们又会怎么看待自己?怕是明天自己就会成为京城中的笑话了,“可是,府里不知道有没有会水的人~”

    “扑通,”

    “二姑娘~”

    “罗姐姐~”

    张兰再次回头时,已经骇的花容失色,因为就在她的犹疑之间,罗轻容已经纵身跳到了莲池之中,“快救人,快放开我~”张兰一时大急。

    “夫人,您就算是会水,又怎么可能同时救下两位姑娘,”纤云就更不能让张兰下去了,这位姑娘相继落水,说不定是这池子里有水鬼作祟也不一定。

    “这是做什么?”后头跟来的夫人们被眼前的一幕吓的都停住了脚步,“容二姑娘怎么下去了?还不快叫人去救?”

    张兰已经完全傻在了那里,“怎么办?”

    “罗夫人,现在不是乱的时候,”纪夫人快步上前,狠狠抓了张兰的手臂,“还请夫人让人去前院跟侯爷报个信儿,这府里既然有塘子,就一定养的有会水的仆妇,快让人去寻了来,”宋氏焦急的一望水中那正竭力向罗素绢游去的罗轻容,“不是有小船么?还等什么,还不快撑过去?”

    “啊,是,快快,听纪夫人的吩咐,”张兰也是急的直跳脚,现在除了自己下去,她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也会水,让我下去!”

    张兰已经公然喊出了她会水,而且会水的仆妇又迟迟未到,纤云再也澉多做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张兰脱了绣鞋跳入水中,向水里的罗轻容和罗素绢游去。

    水并没有想像的那么深,张兰松了口气,再看奋力拉着罗素绢的罗轻容,心中暗暗动容,加快速度向她们游去,若是今天的事情耽误了两个女孩儿,她的罪过就大了。

    “快将二姑娘和三姑娘拉出来,”看到张兰拖着罗素绢向岸边游来,纪夫人一敛心神,急忙命人上前帮忙。

    原来这武安侯夫人竟然一身好水性,旁观的人也都松了口气,对视之间,心念各闪。都纷纷指挥身边的丫鬟帮着救人。

    “侯爷来了,”

    罗远鹏听了石青的禀报,已经慌了心神,半路又听到送信的人说罗轻容为了救妹妹竟然跳到了莲池里,恨不得肋生双翅,也不顾什么男女之别,向在水居飞奔而来。

    可一到莲池附近就看到两个女儿一仰一伏的躺在岸边生死不知,不由心如刀绞,“怎么样了?容儿呢?容儿,”

    罗轻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若不是荷塘水浅,再加上张兰最终是跳了进去,怕是连她也休想出来,“父亲,”她勉力睁开眼睛,看到将自己抱到怀里的人是罗远鹏,心里一松,便昏了过去~~

    “侯爷,二姑娘没有大碍,只是救人时累的脱了力,醒过来静养几日便可无碍,”

    送太医出了清泰院,罗老夫人念了声佛,若是罗轻容今天出了事,怕是自己也挺不过去了,“让田嬷嬷过去服侍二姑娘,你跟我来~”齐氏冷冷看了一眼罗远鹏,扶了李嬷嬷径直回到正厅。

    “母亲,今天的事儿,”罗远鹏讷讷不知道该怎么为张兰辩解,不论什么原因,出了这样的事,张兰这个主母,都十分失职。

    “素绢那里如何了?你可去看过?”齐氏示意罗远鹏坐下,“还有张氏,她如何了?”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罗远鹏实在没脸在罗老夫人跟前抬头,“张氏没什么事,幸亏当时张氏救的及时,素绢吐尽了水,也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孩子太小,怕是过些日子才能好利索。”

    “你的意思我还要去感谢武安侯夫人救下我两个孙女喽?”罗老夫人面露不屑,“偏心也要有个度,床上躺的那两个,可是你的骨血,咱们罗家,历来不论嫡庶,都是当宝贝养的。”

    “今天的事是意外,”罗远鹏讷讷道,“张氏也不想的,幸好没有什么大事,不然~”

    “不然?”看来还在为自己的老婆辩解,罗老夫人冷笑道,“若真有个闪失,别说高侯和金总兵找你要说法,罗远鹏我告诉你,就是我这个老婆子,只要有一口气在,也会请太后和皇上来帮我讨个说法,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哄得你连女儿都不要了?!”

    “母亲的话儿子当不起,”罗远鹏哪里还坐的住,膝盖一弯跪在齐氏面前,“儿子知道对不起高氏,也对不起容儿,”罗远鹏眼眶一红,“高氏养了个好女儿,可若不是张氏,怕是她们都~毕竟是素绢太任性了,竟然一个人跑到了水边去,轻容这孩子,”他说不下去了,他是武将,最重义气,女儿这样的选择,虽然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可为的却是自己的亲妹妹,罗远鹏实在找不出罗轻容可以指摘的地方,但一直对他们夫妻和颜悦色的嫡母忽然变了脸色,罗远鹏又不无法不为张兰解释。

    “你觉得今天的事情只是天灾?”罗老夫人目光如冰,她也不指望这个儿子能多长几个心眼,“你可知道上午韩夫人甫一来便拂袖而去?”账要一码一码算,张兰这些日子在武安侯府意气风发,齐氏这次就算治不死她,也会让她脱层皮。

    “竟有这样的事?”罗远鹏嘴里发苦,真真是内忧外患了,“儿子还没顾上这些,想来母亲知道其中缘故,”韩大人官在三品,不算大,但却是至德帝的心腹,若论倚重,犹在罗远鹏之上,可武安侯府头次宴客就得罪了通政使大人,也够丢人的了。

    “想来你也知道韩家的姑娘与洛郡王世子做了侧室的事,你那媳妇应该也是知道的,可竟然将这两股人安排在了一处,”罗老夫人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之色,“武安侯夫人是不是觉得咱们的爵位是铁打的,任谁也撼不动啊~”

    今天张兰张罗的赏花会,第一错就是不应该没有细细查探各府关系,竟然将韩夫人和洛郡王世子夫人安排的极近,韩夫人如何能看得自己女儿青衣荆钗与人为小?生生被焦氏打了脸,而连带着,罗府也将人得罪了。

    “这个,张兰肯定没有这个想法,”罗远鹏站起身,“这个张氏,到底是见识少些~”他喜欢张兰,所以就认为只有明媒正娶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可这么贸然的将一个连锦州城都没有进过几次的渔家女捧到侯夫人的位置上,罗远鹏头一次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怀疑。

    “你那个媳妇一身好水性,没什么大碍,不必侯爷立等着去看,今天把话说清楚了你再走,免得心里还觉得是我这个做婆婆的没有提点她,”瑞安堂中并未掌灯,罗老夫人疲惫的靠在镶了玉片的软垫上,将神色掩在了暮色之中,可那苍老的声音却如一把冰刀,一点点划出事实,“你将秦嬷嬷调到了在水居,兰姑姑也去帮衬,竟然还出了这样的事?真的只是奴才的过错?”罗老夫人叹了口气,“但凡有些见识的人家,看世子夫人带了妾室来,无论是依柳还是凌云,过去将人请到偏厅入席,焦氏还能说她比堂上别家夫人都娇贵,必要小妾跟着?”

    罗远鹏怔怔的望着榻上的嫡母,对她的质问和解说没有丝毫可以反驳的地方,这次宴客的事张兰事前跟他说过许多次,还做了份“计划书”给他看,当时他也是没口称赞的,以为这次会让张兰在京城贵妇圈中博个头彩,谁知道竟然会出这种事,“张氏没有和姬妾们打过交道,有些事想不到~”

    “敢情依柳和凌云都不算是你的妾室了?那你将旭哥儿和素绢置于何地?她们两个,一个是高氏的丫头,一个是你亲自抬回来的良妾,张氏容不下她们,你竟然也装没看见,”罗老夫人看着在自己面前坐立不安的罗远鹏,武安侯又如何,只要她想,就能让他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来,“你莫要忘了,你也是姨娘生的~”

    罗远鹏心上仿佛被重锺敲过,他也是姨娘生的,这是他最不想提及却又不能被忘记的事实,到现在,京城中那些不及自己出息的世家子弟,有许多还在自己面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为什么?不过是因为他们是正房夫人生的罢了!

    而张兰,是那么的讨厌妾室,对自己的两个儿女,罗旭初从来是不闻不问,罗素绢则摆明了厌恶至极,倒是对嫡出的大女儿,反而和颜悦色,一副很喜欢的样子,为什么?就因为嫡庶之别么?张兰说她从来没有嫡庶之见,罗远鹏越来越不敢相信了,“母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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