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装素裹的山林和往年的冬天并无什么差别。

    和摩洛克山脉其他山峰不同,水晶矿山上除了银狼没有其他魔兽,算是危机重重的冬季山林中最安全的所在吧。

    积雪覆盖了竹亭,银狼懒洋洋趴在天台上看风景。刘慈闭关也有两月,它怕出差池,寸步不离守了也有两夜,这几日思绪时有躁动,恐怕每年冬天体内压制不住的暴虐之气就快到了。到时它自是没办法继续守在石屋的,银狼考虑是不是托付给咕咕鸟守几日。

    午后牲畜们饿得躁动,银狼嘴角抽搐,因为刘慈闭关它也不好指使其他魔兽来干活,堂堂银狼王替她喂了俩月的牲畜,每每想到被其他魔兽得知消息的后果,真有一头撞死在石屋墙上的冲动。

    猪圈里的几头大肥猪才不管银狼的想法,饿时就叫,不给吃得就满地打滚拱墙,银狼少不得要跳下屋顶开了地窖,给它们衔一筐红薯去。另有鸡兔牛羊,饲料不尽相同,就冲着这点银狼都想刘慈快快出关。

    喂了牲畜,银狼反复洗了身上本就不存在的异味,躺在贵妃榻上开始怀念刘慈做的美食。

    两个月没人和它说话,这滋味真是不适应。

    感觉到隔壁突然的能量波动,银狼一下从榻上直起了身子。

    两个月来都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现在体内的能量波动竟然扰动了周围不相干的魔法元素,用脚趾头猜想都知道刘慈是到了关键期!

    可恨她修行的路子和魔兽没有共通之处,银狼想为刘慈做点什么都不行。

    叹了口气,它又趴了下去。不过目光始终盯着墙面,耳朵也留心着一墙之隔的动静。

    银狼猜的没错,闭关两个月的刘慈此时的确到了关键时刻。

    秋天时心有感悟,加上经脉中的灵气也趋于圆满,刘慈当机立断选择了闭关冲击筑基期。

    练气到筑基,唯有跨越中间的鸿沟才算真正踏上了修行路,又岂是随随便便一两天就能完成的。练气大圆满,到真正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刘慈用了整整两个月。

    粘稠如琼浆的灵气在经脉中流动,时而快如奔雷时而停滞不前,随着她的心境起伏。

    三年历练的日子,无数次陷入困境,与魔兽殊死搏斗的画面总能使刘慈心境紊乱,此时自然需要她去“拉”住,多想想在森林中种田的闲适,快如奔雷的灵气速度便会慢慢平和。

    一旦她沉湎于美好的旧事,经脉中的灵气运转又会停滞不前,此时就需要她“推”动。

    紧与松,闲与迫,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刘慈积极在其中寻找平衡点。

    如此两月,当经脉中灵气不再乱窜,她知道方到了真正筑基之时。

    洞庭湖,君山岛,千年月桂树下隐隐的甜香。每年夏天开满整个洞庭湖畔的荷,春天二月的新柳,秋时湖中蟹肥虾大尽可使用,冬天偶尔会落雪,但绝没有摩洛克山脉来得大。

    年复一年的轮回,同样的运转的四季,同样清冷的月光,刘慈时常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哪里是家乡,哪里又是异界,她想要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君山岛上斑驳的竹影,湖畔摇曳的芦苇,雨后的山林中冒出的新菇,一丛丛鲜嫩的木耳。她的眼前是一片绿意,但木系的生机,又何止限于绿?

    刘慈觉得自己乘了小舟在洞庭湖面随水而流,那湖面的新荷忽而又变成她眉心那长了几年都光秃秃的荷叶,到最后画面变成刚来异界时馋肉吃,在刚融冰的河滩处钓鱼。

    生机当然不止于“春夏”,秋天的收获,冬天的积蓄,构成了世界无处不在的“生”。

    刘慈心有所悟,灵台清明,粘稠的灵气由慢到快运转,一遍又一遍,直到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在刘慈全力推动下一起往腹下涌去。

    那里是丹田所在之处,当灵气冲破那层壁垒时,刘慈眼前只剩下无边无尽的绿。

    体内灵气全部被吸入丹田,最终形成淡绿的星云气旋。

    每转动一圈,就有一些灵气被炼化成灵力。

    在此过程中,刘慈的经脉骨骼血肉,无不受到滋养。灵气积少成多,终于全部质变为“灵力”!

    感觉到隔壁“风平浪静”,银狼心中的担忧放下,冷峻的脸柔和许多。

    而在书房中的刘慈,刚一睁开眼睛,还来不及体会“筑基”的余韵,就差点被自己给臭晕过去。

    排出的杂质黑乎乎将她裹在其中,刘慈捏着鼻子站起来,冲进浴室泡了足足两个小时。

    肌肤宛如剥壳的鸡蛋般新生,头发乌黑亮泽,十指水嫩青葱,刘慈站在镜子前眨眨眼,敢情修行才是最好的保养品?种田劳作和山林历练带来的痕迹消失不见,刘慈摸着自己的脸,苹果肌水润饱满,双目澄亮毫无血丝,身上几次受伤的疤痕也褪去,她正处于状态极佳,美好的“十六岁”少女时代呀。

    不算穿越前多活的那些年,十六岁的筑基修士,刘慈摸着脸都忍不住要笑出来:虽然汲取灵气的途经复杂了些,可正是因为灵气与魔法元素相排斥,灵气被紧紧锁在她体内未浪费分毫才能五年筑基。

    门外银狼将脸撇到一边,用刘慈的家乡话来说,臭美神马的,最讨厌了。

    ……

    与刘慈的喜意相反,群山中的某个冒险队可谓是四面楚歌。

    这是个五人队伍,四男一女,身上衣衫破烂伤痕累累,看上去甚是狼狈。

    夜晚就快再次降临,林子里静悄悄的,队伍中穿着盔甲的金发女子升起了篝火。火光照在她脸上,瘦削的脸颊上有两道新血痕,那是白日里从魔兽嘴下逃生时被树枝挂的。女子鼻梁高挺,两道眉毛又粗又密,眉下是褐色的眼眸,刚毅的嘴唇有些蜕皮。身侧放着她的武器,皮靴皮甲包裹下的身材十分傲人,就算穿着有些脏污,鼻翼脸颊上有明显的雀斑,也不能否认这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战士。

    靠她最近的左侧缩着一个裹在长袍下的清秀男人,脸色苍白无血色,神色萎靡,一双秀气的褐色眉毛紧紧皱着,看上去和女战士有几分像,年龄则相对较小不过二十出头。灰扑扑的厚长袍立起领子将他的脖子全裹住,领口金线绣着的两颗星星表明他是经过魔法协会考核的“二星魔法师”。

    右侧坐着的男人胡渣丛生,披肩卷发乱糟糟绑在脑后,身形魁梧壮硕,正在火光下用布擦拭手中的大剑。

    三人都静静坐在火堆旁满脸疲惫,由始至终没有交谈过半句。

    直到队伍中其他两人带着猎物回来,一口烂牙的矮个子将手中的两只兔子扔在地上骂道:“呸,连兔子都要造反,想从杰夫大爷手里手里逃走没门儿!”

    还有个微胖的中年人,头发已有秃顶迹象,搓着手坐下来,满脸不自然,显然他出去捕猎没有收获。

    很有眼色从矮个子杰夫手里接过两只野兔开肠破肚,秃顶中年男手下动作灵活,很快火堆上就有两只兔子开始烤。

    “山姆大叔,看来我们又走错了方向。”

    脸颊瘦削的女战士接下腰间的皮囊喝光了里面的水,又抓地上的雪团塞进去。这本来是装酒的皮囊,但在摩洛克山脉迷路两个月,就是有十囊酒也早喝完了。

    话题一说到走错方向,山姆大叔脸上的愁苦不加掩饰。而队伍中其他三人闻言,脸色忍不住就绷紧。

    “队长,我……”

    一个冒险队除了战士、魔法师,熟知山林情况的向导自然必不可缺,秃顶中年人山姆显然就是五人小队合作愉快的“向导”。比较出人意料的是五人冒险队的队长是个女人。

    女队长一摆手,“不是责怪你,山姆,我们得静下心来寻找出路。如果还相互责怪,只能困死在山中。”

    听她说完,山姆脸色自是感激,余下三人神情也舒缓下来。

    队长说的没错,这时候再责怪山姆大叔,也没办法改变他们被困深山的境况,反而会使本来就遭重创的队伍分崩离析。

    一想到二十多人的冒险队死的只剩下五人,矮个子杰夫就忍不住红了眼睛。他实力在队里算不上强悍,几次都是运气加上小聪明才从魔兽嘴下死里逃生,平时杰夫最爱讽刺人,可并不代表他对相处几年的同伴没有感情。

    “该死的火鹰,要不是他们偷袭,我们怎么会迷路!”

    对于杰夫的怒吼,队伍中的四人都没有搭话。火上的兔肉熟了,没有作料的兔肉有些腥味,但对奔波逃窜了一整日的人来说还是充满诱惑力。

    女队长撕下一块兔腿肉递给身旁的魔法师,将剩下的部分四人均分。

    食物的咀嚼声和篝火燃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为了争夺一颗五阶魔兽的魔核,她的队伍被人伏击,二十多人当场死了一半,在逃亡路上又不断遇到危险,两个月以来并肩作战的队员死的只剩下五人——实际上就算他们能顺利逃出摩洛克山脉,这只冒险队也算毁了,找火鹰报仇一事更是遥遥无期。

    女队长刚毅的双唇紧抿,望着远方的一片漆黑:

    “不能再漫无目的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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