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只在约堡城一夜休整,第二天一早,该地的光明祭司为他们补充了食物和水源,凡勃伦老祭司就婉拒了对方的热情挽留,招呼着车队继续上路。

    经过维斯的多嘴,刘慈给老竹浇水时越发小心,就连练气打坐,都更加谨慎。她还让桑曼给老竹做了个不透光的布罩子,决定以后都不轻易让它显露在人前。

    经过半个月坚持不断的泉水浇灌,老竹颜色渐渐由绿转黑,原本是绿中带着墨意,现在真的成了墨竹了。

    天气还没有回暖,老竹受莲池泉水的滋润,已经发了不少新叶。刘慈不去管那些叶子,但有萌发枝桠情况,她就会提前阻止。

    她要的不是一株长势惊人的参天大竹,而是需要它在这样的长度中,不断将自身所蕴含的灵气浓郁压缩,最终有量变到质变,成为真正的能为修士所用的灵材。

    慢慢的,车队已经远离了埃姆斯特城。

    过了大半月,他们已经来到了埃姆斯特教区的边界,再往前走,前方就有耶世丹教区的城池。

    “前面就是耶世丹教区的鲁昂城,我们会在鲁昂城停留一整天,不仅是休整,还要与耶世丹教区的人接触。”

    凡勃伦祭司交待着左右,两名随侍人员都点头默记。七大教区同属于教廷,都听命于教皇陛下,但相互之间不见得就关系融洽。

    就像辛普森主教与斯尔蒙教区的爱德华主教间,存在了众人皆知的旧日恩怨,凡勃伦祭司的对神的忠诚无可否认,然而在他漫长的神职生涯中,也有不少关系不恰的同僚。

    他态度如此郑重,就是因为驻守在鲁昂城的光明祭司,和他有些龌蹉。

    对方虽然不至于在押送暗黑法师这件事儿上帮倒忙,但给车队制造点小麻烦,看看埃姆斯特教区笑话的事儿,也不是没可能发生。

    到了鲁昂城,凡勃伦祭司反而要打起精神应对,远没有在野外露宿时那种轻松。

    光明骑士们虽然不了解其中因由,但凡勃伦祭司吩咐大家打起精神,他们还是郑重答应,并记在心中。

    靠在马车边上的维斯,一点都没有偷听是不道德行为的自觉,忽然扭头对刘慈笑道:“你看看,信奉光明神的,也不是什么真正大公无私的人呢。”

    刘慈却没有像他猜想那样,依旧无视他,反而一脸认真考虑了半晌,才回答他。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就有私心。这世上要是真的找到了大公无私的净土,那生活在那种环境下的人类,大概也就失去了进取心,变得耽于享乐,沉湎安慰不思上进了吧。”

    就像她自己,一旦舒服日子过久了,就会失去警惕心,整个人也变得散漫。就算不问俗世的修士,也要与天斗,与同类相争,大家都想着长生,想着飞升灵界,飞升仙界。

    但到了灵界和仙界,就能真正无忧了吗?刘慈从不如此认为。无所事事的长生,求来又有何用,不管修行到哪个地步,总有更高的阶梯,在等着她去攀爬。

    教廷内部有权利之争,有信徒地域之争,有各种私人相斗,真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这里仅仅是某颗星球上的一片大陆,不能因为它的名字叫做“光明”,人们就天真地相信,这里没有苦难,一切平等。

    维斯想了想,也不得不赞同刘慈的说法。

    “你说得对,海外大陆的暗黑议会,虽然行事比教廷更放松公开,可也不是绝对的净土……”

    “就像那天明明有黑色大船停留在鄂尔多伦峰下海面,他们救走了那么多暗黑法师,却偏偏没带走你这位偷偷潜入光明大陆的联络者?

    我说,你们既然都有能力偷渡了,干嘛还让一群暗黑法师,声势浩大去冲击大陆屋脊的结界。暗黑议会慢慢派人潜入,教廷和魔法协会没有察觉,你们不就是成功渗透到光明大陆各处了?”

    刘慈见凡勃伦祭司召集光明骑士们嘱咐,没人注意到站在马车旁的维斯和自己,不由嘴巴微动,多问了几句。

    大概她的问题戳中了维斯痛处,中年法师颇为傲娇轻哼一声,扭头转进马车,没搭理她。

    刘慈满脸无辜,她就是挺好奇嘛。维斯有办法不惊动他人穿越结界,上次在鄂尔多伦峰,那群暗黑法师冲击结界的动静也太大了……难道维斯的方法只能单向穿越?

    只得到练气法决和符箓传承,没有其他修士手段的刘慈,对魔法结界之类还挺好奇,可惜维斯玻璃心被戳中,不理她了。

    真是失落呀。

    刘慈懒洋洋打着哈欠,等待着凡勃伦祭司下令再次上路。

    “听说耶世丹比埃姆斯特暖和多了,等咱们到了鲁昂城,我让裁缝来教堂,给咱们做几件耶世丹风格的裙子怎么样?”

    桑曼呆呆点头。

    小姐的思维总是跳跃这么快,做女仆真的随时都不能松懈,要鞭策着自己前进呀。

    第二天,凡勃伦祭司先让光明骑士快马进城,送上辛普森主教签名的公函,得到了许可,这才带着众人步入鲁昂城。

    刘慈众人依旧借宿在城中教堂。

    鲁昂城虽然毗邻埃姆斯特教区,可是城中风貌已大有不同。城里没有随处可见的牧民和牲畜,身为肉制品消耗量不小的近邻,它的物价甚至要比埃姆斯特城更低。

    刘慈在来时还和桑曼商量着,到了鲁昂城,要请裁缝上门为她们赶制新裙。可一下了马车,看见一张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雄性魅力的万人迷脸,刘慈真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凡勃伦祭司,您能告诉我,他怎么会在这里吗?看样子,似乎在等我们?”

    刘慈凑上前,没有压低声音,很干脆问道。

    凡勃伦祭司顺着她目光看去,见一个中年贵族正彬彬有礼和鲁昂城的光明祭司交谈,老祭司也乐了:

    “那就是斯特莱夫侯爵吧?看样子他并不是太难相处的贵族,真不知你们怎么结下如此大的死仇。至于他为什么在此地……你没说错,他就是在等我们。他以斯特莱夫家族的声誉担保,实名检举你,辛普森主教既然要送你去圣地港申辩,检举你的人,肯定要一同前去,才能作证吧。”

    刘慈一开始听愤怒,气了两分钟,忽然冲着老祭司笑了:“侯爵是不是得罪了辛普森主教?”

    担任着城主职务的大贵族,以家族声誉实名检举,这种事送刘慈去圣地港都是辛普森主教公正了,按说能直接拿下刘慈,将她押送到圣地港问罪的。现在却要让一城之主,丢开公务,一同前往圣地港……刘慈脑子略转转,就猜到斯特莱夫侯爵肯定得罪了辛普森主教。

    凡勃伦祭司斜看她一眼,“就你话多。”

    刘慈被鄙视了,心中一点不恼,反而暗爽。凡勃伦祭司没有反驳,以老祭司的性格来看,那就是她猜中了事实。

    以这种心情再看斯特莱夫侯爵,刘慈心中的火气也下去了。

    她甚至笑眯眯望着侯爵打量。

    万人迷侯爵大概也感受到刘慈“炙热”的视线,转过头来,然后他彬彬有礼的面孔,一下就剧烈变化。

    那种痛心,惊喜,责怪等等情绪齐聚一张脸的复杂表情,真亏得他表现得淋漓尽致。

    “哦,快看看这是谁?我可怜的侄女,瑞秋·洛伦兹,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连斯特莱夫叔叔都忘记了!可怜的瑞秋,你别难过,只要和叔叔一起去圣地港,神圣的教廷会为你恢复记忆的……你不要担心,洛伦兹家族的罪责,不该由你一个弱小的女孩来承担,叔叔会在以斯特莱夫家族的力量,确保你个人安全的,我可怜的孩子。”

    侯爵说的言辞恳切,说最后几乎是声泪俱下。

    连被刘慈戳中玻璃心,近期不准备搭理她的维斯,都忍不住“噗呲”笑出声。

    侯爵卖力表演酝酿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打击得所剩无几。

    在暗黑法师面前丢脸,不管是埃姆斯特教区,还是鲁昂城的光明祭司诸人,都觉得斯特莱夫侯爵的举动太不合时宜。

    刘慈则很干脆从桑曼手中接过手帕,仔细擦拭着手上的唾沫,询问着鲁昂城的光明祭司:“大人,侯爵先生是不是病情加重了,需要去圣地港治疗才行?”

    凡勃伦祭司呵斥道:“不要失礼,这位是瓦奥莱特祭司。”

    瓦奥莱特祭司虽然和凡勃伦不对付,实际上他是一个年介中年,在教廷的严肃背景下,拥有十分罕见的风趣性格的帅大叔。

    他能和斯特莱夫侯爵聊得愉快,等回味过来刘慈言语中的意思,他本人也忍不住笑了。

    “不用多礼,在神的面前,我们都是平等的。小姑娘,侯爵先生说他是你的叔叔,你却说他病得不轻,看来这中间肯定藏着有趣的故事。”

    “病得不轻”的斯特莱夫侯爵,觉得耳后根一阵火辣,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虽然勉强保持着笑意站在旁边,刘慈却注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

    刘慈在心里冷笑,狐狸再会装,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此去圣地港,怎么也要大半年时间,她有的是闲心,且和侯爵慢慢“逗趣”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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