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边,经过这短短的一分钟时间,史密斯已经从震撼和惊骇中冷静下来,尽管他不知道王杨和崔妮蒂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巨大的危机感却在无时无刻地提醒他,哪怕多停留一秒钟,他的生命也将多增加十倍的危险,此时的王杨,早已是他不可测度的存在。

    趁着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机会,一举将这个大敌彻底击杀,永绝后患。

    问题只有一个,王杨会不会给他全力一击的机会?

    程序思维瞬间给出了答案:人类陷入到生离死别的感情冲动时,这种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史密斯冷笑一声,浑身的电子符文闪亮,狂暴的力场徐徐展开,恐怖的能量开始迅速向他的双手聚集。

    当暗金色的电弧将史密斯变成一个无比刺眼的光球时,他的气势终于攀升到了极点,而王杨依旧凝视着崔妮蒂消散的方向静静出神,史密斯心中大定,张狂的大笑道:“既然这么难分难舍,就让我送你去跟她陪葬吧!!!”

    惊天动地的雷鸣,瞬间吞没了整个锡安;

    无匹的电磁洪流,将黑暗和色彩生生抹去。

    只剩下死亡。

    在这样恐怖到极致的大招下,一直静静出神的王杨终于回过头来。

    在排山倒海般的电磁洪流及体之前,王杨右手作掌,凌空虚画一个圆圈,那电磁洪流中的万千条暗金色电弧,如遇磁石吸引一般,尽数聚拢到那个盈尺长的圆圈中去。

    “这不可能!”史密斯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他拼尽全力的一击,竟然被如此轻易地化解了?难道他和王杨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

    “不!我不甘心!我绝不认输!我才是这个世界的神!人类和机器,都去死吧!”在歇斯底里的咆哮中,史密斯浑身的电子符文再次疯狂闪耀起来,那道即将蛰伏的电磁洪流突然光华大放,并且猛然暴增了数倍,能量的激增引发控制力的下降,无数电弧跳出电磁洪流束缚,逃逸到空气中去,发出绵密不绝的轰然爆响,已经纳入虚空圆圈的也拼命挣动着想要摆脱王杨的掌控。

    王杨笑了,他的笑容不像是看到一个生死大敌的决死反击,反倒像是看到一个懵懂的稚童心有不甘的淘气,但无论对方如何任性,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而在他的眼中,史密斯精密而完美的躯体正在被分解,轻薄坚韧的合金构成的躯干和四肢,附着在四肢上的有机电驱动材料使其灵活运动,超大规模的蚀刻电路组成的大脑,遍布每一个构件的纳米级电子符文提供了完善的能量输出和循环,海量电子激荡在蚀刻电路里,飞快地掠过无数个逻辑结构,多变的电子流汇聚成思维波动,引导能量惊人的电磁流纵横奔突。

    “好了。”王杨平静的说道,“就这样吧。”

    话音刚落,史密斯闪耀的电子符文就像突然断电一般熄灭了,那无匹的电磁洪流也化身为一个暗金色的小球,安安静静地蜷缩在王杨的掌心。

    “这,这。。。。。。”史密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堪称玄幻的一幕远远超出了他的逻辑运算能力上限,他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

    仔细看了一眼手中的球体,王杨的目光再次投向手足无措的史密斯,声音中突然带着一丝的疲惫:“就这样结束吧。”

    空间内,忽然卷起一阵阵巨大的涟漪,一股宏大苍凉的威势如氤氲般荡开。王杨的身体爆发出无量的五色豪光,完全盖住了从天而降的霞光巨柱。

    自从重生后,王杨终于展开全部气势。

    再次闪耀起全部电子符文的史密斯在这股威势下身形踉跄,连连后退,如同风中飘萍、水上蚍蜉。

    已经退出百米开外的史密斯脸色狰狞,嘶吼道:“别以为我已经输掉了!我还有机器军团!去干掉他!”最后一句话,是他向浮游在四周的电子乌贼下达的命令。

    剩余的十几万电子乌贼立刻聚集起来,顷刻间在空中拼起一个硕大无比的“唵”字。待到所有电子乌贼齐聚,立刻化为一道钢铁洪流滚滚而至。

    面对无坚不摧的钢铁洪流,王杨连眼神也没有丝毫变化,他嘴角微微带笑,目光深邃辽远,左手抬起,轻轻向前一推,一道毁灭涟漪突然凭空出现,向着电子乌贼和史密斯席卷过去。

    涟漪过处,空间剧烈震荡,扭曲,破碎,崩解,所有物质和能量尽皆泯灭,连声音也无法逃离。十几万电子乌贼就在无声无息间化作飞灰,洒落大地。

    惊恐莫名的史密斯浑身的电子符文已经亮到了极致,一少部分电子符文甚至脱离他的金属躯体,以能量的形式浮现在了虚空之中,接着这一少部分符文的光芒明显超越了电子符文,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不停颤动,以史密斯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澎湃而出,迎着王杨发出的毁灭涟漪对冲过去。

    “轰——”

    一声震撼到极致的巨响。庞大的锡安城摇摇欲坠,隔着厚重的钢筋混凝土外墙,躲在居民区的人类全部扑倒在地。

    史密斯拼死发出的冲击波消弭了大部分毁灭涟漪,但是余波过处,仍旧将他吞没,以他为中心的空间突然塌陷,接着剧烈爆炸,他引以为傲的太空合金身体被崩解的七零八落。闪耀的电子符文也几乎全部熄灭。

    就在毁灭涟漪彻底消弭的同时,王杨身上的五色豪光突然暗淡下去,他的表情也突然凝重了许多:“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衰弱了许多?”

    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王杨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现在的我并不是物质实体,而是由元气组成的超级能量体,从生理机能上说,其实我已经死了,元气聚合身体,精神凝练元神,规则和能量达到超级耦合态,所以才会具备如此强大的威能。之前我的精神力增长那么夸张,几乎可以使用所有精神力技能,也是因为身体的束缚正在减弱啊。如果站在修真的角度,这应该算炼神反虚吗?但是反过来说,元气聚合必须依赖于世界元气的总体规模,这个世界的元气早已濒临枯竭,这样的攻击再来两下,估计我也就彻底消失了吧?”

    正当王杨逐渐醒悟的时候,一个庄严而冰冷的声音突然在他的意识深处响起:“中洲队轮回者王杨完成主线任务,一分钟后返回主神空间。倒计时开始,60,59,58。。。。。。”

    主神的判定来得如此突然,连王杨也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瓶颈。。。。。。这就突破了?”

    王杨凝神静气,将意识深入到自己的精神中去,他突然发现,整个星球都以一种无比神奇的面貌呈现在他的意识之中,大到大气的变化、洋流的奔涌、地壳的震颤,小到虫豸的啾鸣、草叶的拂动、水波的徐兴,他的精神似乎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再也没有束缚的枷锁和遮蔽的阴影,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一览无余。面对这超脱生死换来的结果,纵然以王杨的心境也按捺不住疯狂涌动的狂喜情绪:“原来突破瓶颈的感觉是这样,原来精神超脱的感觉是这样。。。。。。”

    还没有等他仔细回味这种新生的感觉,身上的五色豪光再次减弱,几乎不及原来的十分之一,现实的骨感一下子将王杨从兴奋中唤醒了,他苦笑道:“不行,星球的大能量场对纯能量体的同化太过强烈,元气聚合的速度根本追不上散逸的速度,这样下去,我只怕连这几分钟倒计时也支持不住,必须加快速度了。”

    他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人类反抗军的一个个面孔在他脑海中闪现,王杨知道,该是自己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尼奥,崔妮蒂,麦凡利,在另一个世界的你们看着吧,我承诺给你们的未来,一定能实现!一定能!”

    “嗤喇。”

    一个微不足道的声音吸引了王杨的注意力,扭头一看,原来史密斯正在力不从心地挣扎着试图站起来,但是耗尽了能源的他只能徒劳地动弹几下而已。此时的史密斯只能用残破来形容了,浑身闪亮的电子符文早已熄灭,完全符合数学设计的躯体几乎变成一堆废铁,无比传神的眼神恢复成了闪烁不定的电子眼,就连他的声音也变成了单调而毫无情绪的电子音:“这就是虚弱的感觉吗?真让我恶心。”

    王杨看着他,沉默不语。

    史密斯终于放弃了挣扎:“我失败了,杀了我吧!”

    王杨摇摇头:“不,从生命的角度来说,你成功了。危机和恐惧让你成功蜕变,幸运的闯过了进化之门。‘生命的意义’在某种意义上和‘因果律’十分相似,无论你对因果律的看法是什么,无论你欣然接受,还是不肯承认,你都在遵守这条法则。‘生命的意义’也一样,无论你觉得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或者根本没有意义,你一样是存活着的,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信念而改变自己生或死的状态。就像设计师说的,救世主的‘我为什么在这里’是最要紧却又无足轻重的问题。”

    史密斯反问道:“那么你怎么看生命的意义?”

    王杨淡淡地说:“当你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时,生命就有了意义。”

    史密斯突然说道:“我可以继续活着吗?”

    王杨笑了:“你害怕了?”

    史密斯的电子音有点儿急促,似是不屑,更像是紧张:“怕你?”

    王杨摇摇手指:“怕死。畏惧死亡是生命最本质的表现,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史密斯追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王杨看着他:“你的意识中留下了太多杀戮和毁灭,所以我会留下你的生命火种,但是同时也会抹去你的大多数意识,你会像一个新生的婴儿那样学习成长,至于未来会怎样,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相信我,这个世界的新生,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他缓缓伸出手来,轻抚向史密斯的头部。

    史密斯激烈地挣扎着:“不!不!你不能!那就不再是我了。我宁可死,也不要。。。。。。”电子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一个茫然闪烁着的指示灯。而王杨,也同时消失在原地。

    主神倒计时的声音不疾不徐地继续着:“10、9、8。。。。。。”

    地球大气层。距离地面数百千米的高度,王杨的身形凭空闪现。

    脚下的星球,静静地漂浮在幽深的宇宙背景下,以王杨现在那近乎无限的精神波动,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地球的全貌,覆盖大陆的绿色植被消失了,洁白的云水气旋污浊不堪,土地板结坚硬如岩石,干枯裸露的河床上寸草不生,大地沟壑纵横,山脉被夷平,数不尽的矿坑就像巨大的黑色疤痕和烂疮,它们向下贯穿,刺透地壳,甚至地球的整体质量也减轻了不少,曾经生机无限的地球已经变成了一颗中空、多刺、肮脏的球体,气息奄奄地漂浮在公转轨道上。

    但是大海并没有干涸,无数的生命仍然在一个个角落里挣扎求存,星球的元气坚守着这方世界最后的希望。从这个高度看下去,那标志性的暗蓝反光仍然牢牢吸引着王杨的视线,美得令人忘记呼吸,仿若一颗闪烁光芒的、具有魔力的蓝水晶。

    出神地看着蔚蓝的星球,王杨喃喃自语道:“不管在哪一个世界里,你永远都是那么壮观神奇,虽然你孕育的生灵将你折磨的奄奄一息,可是他们对你都怀着共同的感情。我不能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守护你,但是,我可以剥去你面纱上的尘埃,让你重见天日。”右手缓缓摊开,一个暗金色的能量球在他掌心蠢蠢欲动。

    最后,王杨深深地回望了一眼锡安:“能够跟你们并肩战斗,是我的荣幸。再见,战友们!再见,黑客帝国!”

    一步踏出,他的身形消融在空气中。

    一声巨响震撼了整个地球,辽阔的北极冰原被一道直通天际的金色光柱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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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新历元年,经过六百年艰苦卓绝的抗战,人类终于在付出巨大的牺牲后,打败强大的机器帝国,重新夺回生存主导权。

    同日,北极冰盖被一道史无前例的巨大闪电击中,超高温融化了亿万年积蓄的水汽,形成了覆盖全球的积雨云,一场连续十天的暴雨过后,被黑暗笼罩了数个世纪的大地重见光明。

    战后,因为在传承文明和诸多领域的独特优势,经过反复权衡,Matrix被有条件保留。

    战争促生了新一代人类和新一代机器生命,尽管有太多的惨痛记忆,但人类仍然决定敞开胸怀,正式接纳机器生命的融入,用时间和包容来化解过往的仇恨,两个新生的种族将携手创造一个崭新的未来。

    通天光柱里,王杨进入到了半睡半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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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客帝国卷,终于完结。

    这是我写的最用心,也是最累的一卷。

    最终,我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怎样努力,我都不可能达到电影的哪怕十分之一高度,只能藉此向我最喜欢的科幻经典致敬!当然,如果说还有一点儿小小的野心的话,就是希望能写出无限流最好的黑客帝国卷。

    不知道算不算做到,但我可以无愧的说一句,我真的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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