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风又拨打了一下晁青峰的手机号,已经停机了,他都差点骂人,这老表的联系方式是断的一干二净,以前越是整天闲聊打屁的时候,越是没事。这有事了越急越联系不上。

    不过也是李子风疏忽了,他从未想过晁青峰前脚刚一走,后边就遇到这么多的怪事,早知道不帮那个络腮胡了。

    此时的李子风,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一瞬间,失落感像是从脚下奋力生长的青藤,缠绕紧他整个身子,令人逐渐窒息。

    李子风又翻了一下通讯录,看到赵杏月手机号的时候,迟疑了片刻,还是拨了过去,邀请她一起吃晚饭。

    李子风倒是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散散心,就这么简单。

    之前没带女孩子出去吃过饭,李子风想着请女孩吃饭怎么说也得去个好点的地方吧,就打车带着赵杏月去了市区里一家比较高档的西餐厅。

    坐在靠窗的位置,赵杏月兴奋的像个小孩,说:“哇,我四年前上学的时候,从不敢想有一天能坐在这里吃饭呀。”

    李子风笑了笑,说:“四年前我和你晁老板还在啃馒头呢,努力吧。”

    跟赵杏月聊天,无非就是一些家长里短,这个小丫头喜欢问一些神神鬼鬼的,偏偏这些是李子风比较避讳的,你见过哪个毒品贩子整天嚷嚷着自己卖过多少毒品吗?

    李子风望向窗户,还是觉得空虚,这与寂寞不同。

    寂寞只是需要有人来陪,空虚是不知道谁能陪,它需要思想层次相当的人,它需要能聊到一起的人,能产生共鸣的人。

    忽然,西餐厅角落传来一阵钢琴声,进来之前那边没人。李子风此刻看去,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披肩发女孩,手指舞动,琴键起伏,传出一阵妙曼的钢琴声。

    雪白的连衣裙,乌黑的披肩发,他从未见到过如此唯美的黑白配背影。

    琴声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了这个背影上,如葱如玉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舞,荡涤灵魂的乐声,逐渐飘散至餐厅的每一处角落。

    “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请代我向住在那里的一个人问好。”

    李子风望向那个背影,逐渐的陷入了一场幻境,远处的雪山,脚下潺潺的小溪,河边两只低头喝水的小鹿,河对岸一位光着脚丫的白衣女子,背对着他,轻舞云雾之间……

    这个梦他做过!

    李子风一度想在梦里游过那条河流,可他一旦入水便会沉入永夜黑暗之中,他始终看不见她的脸,他不知道那个女子究竟是谁。

    他想知道!

    当这首《斯卡布罗集市》结束的那一刻,餐厅里响起经久不衰的掌声,李子风几乎是冲了过去。

    当那个背影转身的瞬间,两人同时愣在了原地,足有三五秒钟。

    “是你。”

    “是你?”

    李子风又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盲女莞尔一笑,洒脱道:“我来这做小时工,没办法,欠你钱嘛,肯定得想办法多赚点了,要不然欠债肉偿呀?”

    众目睽睽之下,李子风老脸一红,挠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的,我能闻到你身上独特的烟草味,少抽点烟吧。”

    李子风取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趴伏在钢琴旁,快速写下几行文字,折叠起来递给盲女,说:“作为一名忠实听众,我送你一个礼物。”

    盲女摸到纸条,遗憾道:“可惜我无法亲自看看纸上写的什么了。”

    李子风立马阻拦道:“那可说不好。”

    盲女刚上班,李子风也不能过多打扰她,这就回到原座位,但他明显感觉到赵杏月很不爽了,李子风跟她说话,赵杏月只是冷哼,李子风纳闷了,没惹她呀?

    不过晁青峰说过:老表啊,女人生气是不需要理由滴。

    这顿饭吃的很失败,但失败中的偶遇很成功。

    当天晚上,李子风又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里他竟然还是踩着那一条板凳,飘过城镇里的下水道,他看见一个放牛的姑娘,他想问路,他想知道自己在哪里,但李子风发现自己依旧是弯腰驼背,依旧声音沙哑,他伸出双手抚摸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面庞古怪,奇丑无比,念及此处,终究无法鼓起勇气,去找那个姑娘问路。

    临走时,有一只脏兮兮的野猫,嘴里叼着一条小黑蛇,追了李子风一路,追上他之后松开嘴巴,小黑蛇掉在地上就变成了一条皮鞭。

    李子风拿上皮鞭,脚下的长板凳竟然朝着山上飘去,带着他来到一片荒坟之中……

    浑身一惊,李子风醒来时,又是浑身热汗,他捂着额头,眉毛都锈成一团了,这到底是什么梦?

    完全的毫无逻辑!

    李子风心中思索:为什么帮了体内没有血液的络腮胡之后,我不但遇上这么多古怪的人,还经常做这些古怪的梦境?

    这两个梦竟然还连接在了一起,这种几率太小了。如果之后做梦,还会不会把之前的梦境联系到一起?

    梦境里,那片荒坟中埋葬的会是谁?

    “这会不会是某种隐喻或者暗示?会不会跟我缺失的记忆有关?”

    李子风头痛欲裂,感觉大脑都要爆炸了,他摇摇头不再思索,这几晚必会做一个古怪的梦,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他必须要寻找答案了。

    “晁青峰啊晁青峰,我唯一可以信任的老表,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李子风抓住枕头砸了出去。

    再这样下去,李子风会先疯掉的!

    他坐在床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直抽到没烟,下楼去网吧里买了一盒,坐在路边继续抽,心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的脑神经能承受的恐惧和压力也是有限的,晁青峰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必须靠自己,我一定要寻找答案。

    陈伯说枯夜行这种人不能过多联系,但枯夜行也说陈伯这种人非常可疑,李子风觉得,两头都不要断了联系,也都不要过多靠近。

    信任的同时也要保持距离。

    李子风相信这世上有高人,因为晁青峰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决定跟枯夜行去一趟黑鱼村,看看那位大师能否帮得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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