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回,青衣小丫头早上在后院的大河边吸水,碰上了一个蒙面怪人,给了她一个神秘的牛皮布袋,并交代她要刘脂儿亲自送到耿侯府去,以解目前青花绣楼的重重风波。青衣小丫头不敢怠慢,领了蒙面人的牛皮布袋一路狂奔回青花绣院,老老实实照着蒙面怪人的话向刘脂儿说了个遍。这样一来,好像就没有青衣什么事情啦。

    这边蒙面怪人倏然离开石洞后,李秋生一下子身心就松懈了许多,他那任性的毛病慢慢又犯开了。没等蒙面怪人准许,第二天大上午,他就拄着巅波的伤痛一巅一拐地溜出了石洞,昭然下山去了。这也难怪,一个愣小子,有着一身不正不歪的邪气,你叫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呆在那枯燥冷漠的石洞里呢。况且人家又不知道眼前这个蒙面怪人是敌是友,安的是什么心肠?他嘴里虽然口口声声说去救董嫣芷,但是谁能保证他不是打诳诈人的应急之话啊,死不了,总得防着一手吧。

    李秋生这样想着的时候,自己已不知不觉就拐拄到了山脚下一个偏远的小村庄。村庄不堪大,零零总总,星罗棋布细算起来大约有二三十户人家。村口的一棵大榕树下,七八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正在闹得欢。突见一个拐脚拄着木枝的伤号少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襟皆停住了他们正在玩耍的游戏,一脸专注地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一众小孩皆大的少年人。就像在欣赏一个怪物一样,一时吸引住了小孩子所有的好奇之心。

    这七八个小孩子一下子全围了上来,把个拐脚伤号的李秋生围在了中间,像猴耍一样,侧目而视。李秋生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侵入了与已无关的别人世界一样,成了一个被人审视的怪物。他也目不转睛地斜瞧着这一众小屁孩。

    “小子们,打死你个那里来的乞丐,疯子,野人。别让这个拐脚的破落户坏了咱们的好事,带来霉运。”其中一个稍大有点胖的小孩子提议道,好像自己就是这一群的孩子王一样,他总能够指使和引导这些孩子按照自己的心思行事。

    “好,咱们丢小石子,扔树叶,撤尿尿,让这个倒霉的泼猴自个儿离开咱们的小村庄。”几个小孩子异口同声地跟着哄闹道,霎时间,小石子,树叶如小雪片盈盈飞来,落在李秋生拐拄的身骨子上。说痛不痛,说痒不痒,反正就是让你自个儿不得安宁。再说了你自己比别的小孩子还大那么几岁,在人家的地盘上又怎么好意思开仗啊,总不能以大欺小吧。

    李秋生越是这样忍让越是让自己难受,可是一时半伙又找不到更好解决的办法。只得一边洋装苛责道,一边拐着拄杖往村子走。这样一来,越发引得了这一众小孩子的呕闹兴趣。就连那守护在自家院落的大黄狗,这时也加入了那些小孩子的战队,尾随着陌生宛如乞丐一样的李秋生一路狂追猛吠,紧追不放。吓得个人小鬼大的李秋生这时也没了主意,只是怯怯地望着狂吠的大黄狗小心地应对着。

    小孩子的吆喝声,爆笑声,大黄狗的犬吠声,一时交织在一起,这热闹的戏啊就一幕一幕上演了。李秋生一时落得如此窘迫的逃跑光景,这心啊,只恨自己没有听从蒙面怪人的预先告诫了。

    一场虚惊下来,虽然李秋生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和意外,倒也偿到了被人侮辱虐待的屈耻。即便是李秋生的心里多有不甘,甚至还有些怨恨和气愤,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理啊。足足让李秋生第二次偿到了被人凌辱和瀑撵的苦果,他自己的心里这个时候真是个哭笑不得。这世界啊,偏偏又与自己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李秋生逃命似的向村东头的小溪逃去,后面的大黄狗紧追不舍。他一脚溅入山间小溪,回头再看,那几只大黄狗就只有站在岸边摇头摆尾狂乱犬吠几声的份儿了。李秋生一时瘫坐在溪中露出水面的石头上,猛吸了几口清凉的溪水,又捧起水来洗了洗有些灰头土脸的面,再整理一下落荒而逃凌乱的衣物。这蹦跳不止的心啊,总算平缓了一下。

    一阵爽意过后,李秋生才抬头看看这刺目的眩光,太阳高高在上,浮云浠薄,三三两两的鸟儿鸣叫着掠空而过。肚子里一阵混动,几声清晰的咕咕声响过后,妈啊,闹了大半天,自己的肚子终于向李秋生闹起了瀑动的革命。

    李秋生上得岸边,寻得一棵大树荫下倚坐下来,平缓了一下刚才因逃亡而导致剧烈跳动的气息,举目远眺,村口处还能依稀看到几个臭小孩的身影,三二只大黄狗还盘旋往复在其中乱打转,间获传来一二声平缓了的叫吠。

    李秋生经此一却,少年人应有的心灵又多晃影上了一层浓郁的阴霾。心里面突然映过董嫣芷那个纤美婀娜多娇的身影,一股无言的心酸即时涌上心头。他想不明白,他李秋生和董嫣芷两个平凡相遇的少年,不就在青花绣楼呆了个月余吗,什么坏事也没做,怎么会就引来这么多的麻烦和揪心的事故啊。这招谁,惹谁了呢?

    在饥饿的作用下,李秋生软绵的身子渐渐迷起了双眼,晃惚中,似乎看见董嫣芷手捧着满盘的可口点心,香甜泗溢的饭菜,如同在青花绣楼一样向自己款款走来。李秋生蠕动了几下嘴角,喉咙里咕噜了一下,头一歪,不知不觉又昏昏睡去。

    一觉醒来,李秋生慢慢张开自己迷离的双眼。斜目的阳光还是那么的眩乎,妈啊,一只裂嘴急喘的大黄狗就毫无客气地蹲在了自己的面前,目光晶亮,凶烈地注视着自己。旁边一个约摸八九来岁的小男孩正独自把玩着手里的竹子弓箭和小坭人。他一会儿抬起竹弓箭往前瞄瞄眼,一下子又把玩着竹弓箭松松弦筋,往小坭人身上反弹。反正这会儿,小男孩是没有松懈下来的必要了。

    “噢,大哥你醒啦,我还以为你要睡一会儿呢。醒了就好,我再也不怕你被蛇虫狗猫鼠类伤着了。我玩去喽,你自已走吧,啦,啦,啦。。。。。。”小男孩轻快而又干脆的叫喊着,再也不看眼前还在惊疑中的李秋生一眼,站起身就要离去。

    李秋生立即开口叫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照看我啊?咱们认识吗?”那个小男孩刚站起来就要走开的样子,听得李秋生这么好奇的一问,随即答道。“就是我娘叫我看着你的。”“啊,你娘?你娘是谁啊?叫什么名字啊?她为什么样要你这样做。”李秋生顿时张着一副问询的眼光急急反问道,心中的疑虑顿时生发开来。

    “大哥哥,我娘叫阿花嫂。村里的人都这么叫她的。我娘亲她很善良的,我家就住在村东头左边的小院里。我娘和我才刚路过这里看见大哥哥睡着了,又是一身伤痕累累的样子,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二短的意外,就让我在这照看着你了。”小男孩一时兴起带劲的向李秋生介绍道,末了还不忘加上一两句大大的赞叹句。

    “噢,那大谢谢你娘的好意了。小弟弟,你又叫什么名字啊?”李秋生拖长着声音看着小男孩问,语气里已多了一份平缓。“我没有好听的名字,她们都叫我狗儿。我娘也是这样叫我的,大哥哥你就叫我狗儿吧。我娘说人家这样叫我的溅名,可以让我平平安安地长大,不要像我爹那样早早就病殁了。”狗儿一边饶有余味地叙说着,一边抹抹眼睛里慢慢溜出来珍珠一样的泪水,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而沙哑了。

    “狗儿,对不起。大哥哥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大哥哥跟你一样,也是个没爹没娘的主儿。早上刚刚路过你们这里,不知怎么的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李秋生即时抱歉着对狗儿说道,也把自己凄凉的没爹没娘的身份向狗儿说了个遍,即是刻意地拉近了自己和狗儿的心理距离。经李秋生这样一说,狗儿反倒觉得自己不好意思了,毕竟人家李秋生才是这世上真正的孤儿,自己说什么也还有个娘亲的无私宠爱。

    李秋生坦然地笑了几下,不想肚子又是一阵轻响滚动,挣扎着刚要站起来,脚下一软,两眼冒星,人几乎又要跌倒下去。李秋生没有办法,只得强忍着饥饿的暂时扎磨,犹豫着要不要再厚脸皮问问狗儿,讨点吃的来缓解一下肚子里叽哩咖啦闹起的大革命斗争。

    狗儿似乎看穿了李秋生的心思一样,暗地里偷笑了一下。又听闻了李秋生肚子的咕辘直响,更是连连追问道。“大哥哥,你是不是还没吃过东西啊?看把你的肚子都瞎扎腾了。”李秋生用极细声的声音回答狗儿道:“嗯,这会儿肚子里直叫唤呢。”狗儿一时讪笑道:“哈,哈,我娘就猜到大哥哥是这个意思,叫我在这儿守着你。好喽,大哥哥,你在这等一会,我去看看弄点什么东东来给你填填肚子。”

    李秋生顿时脸红耳赤地尴尬应道,“狗儿,大哥哥实在是谢谢你了。你娘,她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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