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嫣芷的答言大出乎了柳夫人和杜如荷两人的意外。一时之间,柳夫人母女二人也弄不懂董嫣芷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但见其的言行举止已对高王府今秋举办的‘琴棋盛会’没有了那么强烈的抵触,甚至还有了跃跃俗欲试的心态,不觉刚才绷紧的心又开始松懈下来。

    这时柳夫人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喜色笑道:“嫣芷如此明理便好,姨娘也好放心些。如荷,你就多担待些和嫣芷姐姐一起学习琴艺吧,也好有个知已交流心得,对学艺也是大有益处。嫣芷,姨娘就委屈你和如荷这孩子在一起了,也许大家都得益些。”

    杜如荷不等娘亲的话音一落,便欢呼着说道:“这些自是不必娘亲操心,荷儿定会和嫣芷姐姐好好学业,用心习作的。只是娘亲聘请师父的事要紧些才行,没得落了个迟来更事。”

    董嫣芷接声应道:“姨娘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嫣芷岂是耍得高贵性子之人,一切听从姨娘的安排就是。”

    一旁的杜青峰和杜如姻两人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明她们三人在说些什么,实实在在做了一回焖头鸡。但等柳夫人安排完毕,前脚步一走,后脚就和董嫣芷以及杜如荷两人绞合在一起,卿卿我我,忘忘乎所以了。那里还记得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呢?这也难怪她们四人,表兄弟姐妹能够好好相聚一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晃而过,在杜府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大约过了半旬有余,董老爷子终于又提起了南方的老家,叶落归根的感觉又让他重拾起了沾满风尘的行囊。在和董嫣芷一翻诉说嘱托叮咛之后,董老爷子终于辞别了柳夫人,留下董嫣芷,一个人重又孤影茔穷地踏上南方的遥遥路途。当然了,在心里面董嫣芷忘不了南方的李秋生和青花绣楼的老鸨母刘脂儿,她终是不忘记地把一封写好的亲笔信嘱托爷爷一并捎回了南方。

    董老爷子的事一了,董嫣芷便和杜如荷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琴棋书艺上。她打定注意,想借此机会为自己搏得在京城的开头彩。那样她董嫣芷就有机会在京城自我立足,甚至可以把远在南方的爷爷接过来,和自己团聚在一起,或者说连同有恩于自己的老鸨母刘脂儿,对自己情有独钟的李秋生都有可以团聚在一起,好好过她们结成一家人的日子。从此,她董嫣芷也可以一展舒眉,腰杆挺直,再也不必看谁的眼色低声下气地过着贫脊的日子。

    人一量有了追求奋斗的目标,心就会激动和澎湃开来,朝着理想中的信念不断靠近,不断超越。董嫣芷现在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杜青峰和杜如姻兄妹俩夸夸其谈地描绘京城如何的繁华多彩,风土人情如何的标新立异,京郊风光如何旖旎倚丽,秀色可餐。董嫣芷就像一个机械的木偶人一样,冲她们兄妹俩笑笑,点点头,然后一转身又往杜如荷的荷池小院跑了。院门一关,里面又传出董嫣芷和杜如荷两人的琴声悠扬,棋艺精湛了。

    凉得贪玩好动的兄妹俩就像站在门外乞讨的黑衣一样,重重吃了一记屋主人的闭门羹。冷凉的心都快跟着受苦受冷落的心情跌落到脚底了,就差没底到尘埃里去。兄妹俩没法子,只好招着自己的喜好一旁疯巅玩耍去了。哎,这招人的罪啊,何苦来着啊。

    说来也合该董嫣芷是个遭事的主儿。这祸事啊,一旦挺上了门,人算不如天算,想躲都躲不过。董嫣芷和杜如荷又在花园的小别院弄起了琴弦,琴声袅袅,歌声悠悠,好不轻松自在,飘逸流云。醉得窗外的一池荷花也似人一般绿杨舒柳,盈露纤纤。

    这一日,杜府的大公子青峰哥儿不知道那根神经出了意外,还是别有所图。居然从外面领着三五个风流倜傥爱耍爱闹年龄相仿的玩酷子弟溜入了杜府,一翻花天酒地之后,酒足饭饱之余,这几个公子哥儿忽然闲来兴趣,乘着酒兴溜入了杜府的后花园。东倒西歪地围坐在亭台楼阁,也学着那文人骚客的风趣,拎棋对奕,抚琴煮茶;即兴呤哦,泼墨成画。多少看来,也像是那么一回公子哥儿的诗书盛会吧。

    正当这几个公子哥儿一场无谓的耍酷玩乐之时,紧邻花园别院的小楼阁突然传来了一阵美妙的琴声,和着女子清脆圆润甜美的歌声冉冉盛开。飘渺在上空上,如浮云溜月,清风驾雨。散落在花园的角面上,如同和风迎日,百鸟朝凤。听在众公子哥儿的耳目心坎上,宛如天仙降临凡间一样弹凑出这般悦耳恸人心扉的拨跽之声,竟演唱出天籁一般沉沉醉人心曲的迷恋之词。

    众公子哥儿虽然一个个是听腻了这些琴棋鼓捣之声和歌伎演唱之词的主儿,但是听着今日这一曲琴声着实是惊鸿一瞥,犹豫天籁。一个个都听得神情怡醉,如入梦里。任人摆布,勾魂出魄。

    等一曲歌罢,声止人醒。这三五个公子哥儿早已涌动喧哗开来,吵着要去会会那弹琴唱歌的女子。公子磊首先抢言囔道:“杜公子,你真是大会享受了,家里藏着这么个绝妙琴音的女子也不早告诉咱们一声,自己却独自吞噬了这天仙之音,廖斯之貌,真是不够兄弟情谊啊?”

    荀公子哈哈大笑,不无讽刺的说道:“磊公子,这你就不能怪人家杜公子了。以前你不也对咱公子哥儿留了一手么?把你家那个稀罕的小青衣藏得紧紧的,等夺得了高王府举办的‘戏子大会’桂冠,咱们哥儿几个才知道原来是你家秘密从市上收买来的新戏子。看来这杜公子也是跟你学的这一手啊。”

    磊公子也不甘示弱地轻蔑一笑,拖长声音说道:“荀公子,你也好不到那里去,那会儿梁王府招讨的‘马王大赛’你家不是也藏着一匹紫骝黑棕马吗,搞得咱们大家还以为天上突然掉下了一匹大野马来捣乱呢,谁知尽是你家在背地里搞的鬼,无端端的就让你家那黑马夺去了马王大赛的桂冠。还谦谦君子一翻,美其名曰:以强示弱,暗渡陈沧。要我说还不如掩耳盗铃,欺名盗姓来得干脆。”

    荀公子顿时面色大变道,你,你,却终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引得磊公子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汤的样子,轰然大笑。荀公子只得面露难色地望向一旁还在自斟自饮的信公子,似乎在说“兄弟,该你上场了,你怎么还这般逍遥自在啊?不为兄弟我圆圆场。”

    信公子这时才端起一杯刚斟满的酒站起来酸溜溜的说道:“两位公子都别先急着揭老底了,眼下是美人在隔帘,仙音在耳旁,你俩就不能好好的坐下来听上一曲,饮上一杯吗?看我多逍遥自在,无心无肺,酒肉穿肠过,美色心中留。来,来,别尽在这里伤口了和气,等饮够了美酒佳肴,咱们一同进园子去瞧瞧美女。”

    信公子话音刚落,只听得磊公子和荀公子异口同声说道:“酒鬼,你自己在这里慢慢陶醉吧。我的心早已被园内未见面的美人揪走了,那还有魂儿在这里和你这般闲扯。”

    “喂,喂,你们几个收敛点那一副色迷迷的模样好不好?再怎么说也是在杜公子家的地方。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兔子急了虽然还咬人,但是它不吃窝边草啊。你们就不能收敛收敛你们那猴儿急疯的性子吗?莫要在此丢人显眼了,大窝囊了。”韩公子这时才发声的鞭策道,眼中流露出几许对他们几个一副丑恶嘴脸的厌恶。不禁又拆身向外,摇了摇手中的白骨拆扇。

    杜青峰这时才从从容容站起来对着几位公子哥儿爽郎的说道:“诸位公子哥儿莫急,莫急,听我把话细细说来。我这园子里那有什么天仙下凡,美女藏娇啊,那个小园是我家小妹杜如荷住的地方。你们平日里是见过面的,就她那副酸溜溜的模样,那能入诸位公子哥儿的法眼啊。这琴声是我娘从外面请来的琴师调教的,不都是为了今秋高王府举办的那个什么‘琴棋盛会’吗?来,来来,你们别多心了,莫理会她了。咱们还是来喝咱们自己的酒,聊咱们的青茶诗话吧。”

    这几个公子哥儿听杜青峰如此一说,也不知是那根神经出了错乱,还是浓烈的酒精刺激作用。不但没有收敛住刚才那一副色迷迷的丑恶面相,反倒来了更浓烈的兴趣。叫囔着,非要进花园旁边的小院楼阁看个究竟不可。

    这一下,杜青峰傻眼了。这些平日里只知道在外乱闯瞎兜纵酒作乐,见着良家妇女都要调戏一翻的公子哥儿,那里听信得了杜青峰一边苦口良心的规劝,一边拉扯不断不让他们闯入小院的架势。但是单凭杜青峰一个的努力,那能够阻止得了这二三个如狼似虎见色思淫公子哥儿的心呢。

    不一会儿,诸位公子哥儿拉拉扯扯推推耸耸的,就兜到了花园旁边的荷池小院门前。诸人见小院的楼阁建筑得精致雕琢,曲水流毓,杨柳依依,一翻风韵。一时都呆立在了小院的门前,抬目细望,再无声浪。

    一位四十多岁的守院嬷嬷见诸公子哥儿一个喝得巅三倒四,醉意蒙胧,嘴里尽是些下流调笑的蜂蝶乱语,毫无大家公子风范。不禁站在小院门前厉声喝道:“你们是那里溜进来的下三烂,竟敢来打扰我家三小姐的清修,小心我家夫人报官捉了蹲监狱吃官司去。”

    但见走在最前面色毒攻心的磊公子闻言,仰天长笑一声道:“瞎了你家主人的狗眼,睁开你那奴才的眼睛看看我是谁,这位又是谁?竟然连你家杜公子也不认得了,真是白养了你。还不赶快滚开,在这里弄脏了本公子的手脚,非拨了你的皮不可。”说罢还不忘把杜青峰往守院的老嬷嬷面前一推,又摆弄开自己凌利的姿势来。

    那守院的老嬷嬷顿时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神情丧沮地退下了一边,静静地睁眼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后面紧跟而来的诸公子闻言更是一惊,不约而同地看上了还在呵斥守院老嬷嬷的磊公了。看着磊公子这一翻凌利的架势,仿佛自己就是这个院子的主人一样,全权把握着随便处置别人的权力。众人的眼睛瞪时变得惊异和嘲笑起来,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疯狂了的磊公子似乎意犹未尽,根本就不顾诸公子对自己有何反应,一抬脚走到小院的红漆绿花眉紧闭的大门前,一擂手就咚咚大响地拍打起大门来。

    小院的大门还是紧闭不开,静静的伫立在里,仿佛一尊守护的佛像一样纹丝不动。气得这个发了狼劲的磊公子,像疯狗一样,又是一阵山崩地裂咚咚大响地擂鼓开了。

    红漆绿花眉大门终于吱呀一声地从里面打开来,一张娇靥纤美粉含淡淡桃红的美丽脸宠顿时映入了诸公子的眼帘,仿佛一朵鲜花般妍开的美丽,带着点点羞涩迎着阳光安然的绽放。

    诸公子眼前一亮,霎时惊呼一色,嘴巴夸张得裂开成一个的圆形O字,然后就是一片惊叹错愕之声,伫立在那里,树塑成了一座座无声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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