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片枯叶飘然落下,带着寒冷的风慢慢掠过,眷恋中又归于沉寂。

    此情此景,就像李秋生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鬼头帮一样,脑中立即浮现出了许多凌乱的片段。

    熟悉的面孔,陌生的面孔,模糊的面孔,一齐充斥着他凌乱而惆怅的思绪。苦涩得像一堆燃烧的烈火,灸烤着他的内心。

    可面对视野里出现的茫茫一片白雪天地,李秋生顿时又觉得凄凉满目,天地之大,竟无自己的安生容身之处?

    何去何从,他变得谨小慎微。一双脚想要踏前一步,却又不知踏向何方。只得蹰踌着,犹豫着,该不该踏出这一步?

    李秋生第一次觉得,心里从来没有过的莫名失落和悲凉。即使是自己在与董嫣芷面对相别离的时候,他也没有感觉到这般钻心的疼痛。经历越多痛苦就越多,仿佛被人无端撕裂了心脏一般,汩汩流着鲜红的血水。

    董嫣芷?一个令李秋生着迷而熟悉的字眼和女子,突然就这样无缘由的奔入了他的心里。

    他眼睛雪亮地望着目光所能到及的范围,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笑意。列列嘴,又归于平静。

    眼前的一切,仿佛就像天边此时飘过的一缕白云,转眼即逝却又若隐若现。

    话说董嫣芷和杜府两姐妹在花园一翻讨论猜疑之后,突然高喊一声“李秋生,你在哪?”整个人就像天旋地转一般,跟着身子一蹶便软弱得昏死过去了。

    杜府姐妹俩自是大惊失色,如同乱了方寸一般。狂叫着让下人,嬷嬷,把董嫣芷抬入‘荷心亭’的卧房中,又吩咐小厮去前面,带了大夫过来为董嫣芷抓脉号病。

    一时间,也弄得后园小小的‘荷心亭’忙忙碌碌。乱莺飞舞,雀跃纷飞。

    最让人揪的是那杜府的柳夫人了,她一听得下人的报告便立即丢下了手头的活儿,连忙赶到后园的‘荷心亭’来探望。

    她那揪心的痛呐,还没等赶到后园的‘荷心亭’就已传染了整个小院。

    只听得她仿如剜心的疼痛一样呼叫着董嫣芷的名字,直扑小院的绣阁而去。连后面跟随而来的嬷嬷下人,也被柳夫人一时心急的心情甩得远远的了。

    在柳夫人踏入绣房的霎哪,她就叫喊开了。

    “董丫头啊,你这是做什么了?千万别吓唬你的姨娘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姨娘也是活不成的了。你现在可是姨娘心头的命根啊,姨娘怎么舍得让你在杜府有事啊。”

    柳夫人这一路衰嚎狼哭像是有起死回生的药力一样,只见董嫣芷在杜如荷的按抚下居然慢慢苏醒过来。

    董嫣芷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问道。“我这是在哪?我怎么了?我还没有死吧?”然后又木木地呆在了当中,眼睛暗淡无光。

    杜如荷见状又急剧的叫喊起来,“嫣芷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生病了吧?还是思虑过甚伤了身体。嫣芷姐姐,你要挺住,可不能吓唬我啊。咱们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你可不能丢下咱们不管啊。”

    柳夫人在听到杜如荷连连说出那些不吉利的话语之后,狠狠地噬向杜如荷说道,“臭丫头,你乱胡说什么,嫣芷那有你说的那么脆弱啊?都有给我闭上你们的臭嘴,不许你们乱说,乱嚼舌根,坏了嫣芷的灵气。”好像恨不得此时躺在床上的是她而不是董嫣芷一样。

    “娘亲,人家也只是为嫣芷急得乱了方寸,才糊言乱语说的嘛。娘亲也不必这样拆煞女儿的,女儿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啊。”杜如荷顿时回头向柳夫人不悦的顿首道,多少还是流露出一种厚此薄彼的感觉。

    “是,嫌亲当然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只是不忍心你这样说罢了。好了,你退下,让我来。娘亲要亲自守着董丫头,咱们杜府亏欠她的大多了。”柳夫人语重气粗的说道,眼中又忍不信滴下了几滴泪。

    “既如此,娘亲就要节制些悲伤,莫让自己先夸了身体才好。不然咱们杜府就是一个祸端连连的发源地了,而不是应变城有名的官宦世家了。”杜如荷起身说道,又站在一旁看守了好一会儿才和丫环下人暗然退下。

    等郑大夫号过脉络,查探病情,开了药方,交待下人捡药煎熬去了。

    柳夫人在一旁才憔急的问道,“郑大夫,我家侄女得的是什么病啊?严重吗?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郑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回复柳夫人道“无妨,你家侄女只是心血亏虚,气急攻心罢了。吃过药,休息几日自是无防了。”说罢,又和柳夫人交谈了一翻,嘱托了一切注意细节才坦然离去。

    丫环端上刚刚煎熬好的良药,柳夫人便接了过来亲手喂上。董嫣芷在丫环的扶持下,勉强张开虚弱的嘴,艰难地噎食着柳夫人亲手喂服的良药,微闭的双眼早已流出了两条泪线。

    柳夫人随即安妥董嫣芷道,“傻丫头,你就别这样苦了自己了。姨娘知道你心里的苦,但是你这样于你的身体又有何益呢?眼下最主要的是将养好自己的身体,李秋生的事情你就少操一些心吧。我已托你的姨父派人外出打听了,相信不久便会有消息传来。”说着,又微微抹了一下自己的眼泪,把哭喊之声收了回去。

    半月后,杜府的花园内杜如姻正对着杜如荷说道。“妹妹,姐姐求求你了,你就跟高王府的三公子打声招呼,拜托三公子代为打听一下李秋生的事情也未偿不可啊。有一点消息总不至于让董丫头那小蹄子病恻恻的吧,多少对她总是最好的强心剂的。”

    “嗯,姐姐所说何偿不是妹妹报想的,但是只怕三公子一但牵连进到李秋生的事情就会势难反转了。磊副相在朝中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即使是白的也能说成是黑的,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如此可恶之人,谁要是沾染了只恐自身难保,如屐深渊啊!”杜如荷心有余悸的向杜如姻说道,好像一副护家的长妇一样,一分不让别人无端伤害自己的家人。

    “呵,呵,你个小蹄子,还末过门你就这样护着三公子了,要是过了门啊,只怕人人连杜府的人都不相认了。”杜如姻在试探杜如荷相助董嫣芷失败之后,反唇相讥道,那憎目可恨的样子十分让人不快。

    “噢,如姻姐姐,如荷妹妹,你们在这里窃窃私语乱说什么啊?闹得这么不愉快。是不是有什么打不开的心结呢?”董嫣芷拐着一副虚弱的身体慢慢腾出来说道,唬得园中的两姐妹一时冒失,倒是虚惊不小。

    杜如姻随即怨道,“嫣芷妹妹,你身子这么弱怎么能出来呢\/还是赶快回房去休息吧,免得招了风寒又是一翻大扎磨了。”说罢,向杜如荷一招手道,“如荷,你也快点扶嫣芷回去吧,别再节外生枝了,不然咱们都落得没个去处了。”

    “姐姐说得是,嫣芷,你就快快跟我回房去吧。别凉着了,要不娘亲又要责怪我们了。”杜如荷也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一个刺激就会让董嫣芷这孱溺的身子倒下。

    “不啦,谢谢两位姐妹的关照,董嫣芷还没有虚弱到见风就倒的地步吧。再怎么说我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呢,一时半伙也不会差到那儿去的,你们就安了这个心吧。”董嫣芷极力推托着杜府姐妹俩的说辞道,又回眸一笑说道,“我啊,正准备这会儿身子好了,就回南方去找爷爷和秋生哥团聚了喽。京城我算是烦透了,虽然繁荣昌盛却不是我等小民呆的地方。还是回南方过自己的快活日子好。”

    杜如姻即时瞪大眼睛惊道,“嫣芷妹妹,你这不是病胡涂了吧。你好不容易才来到京城,还没弄个出头就缩回去了岂不可惜。”

    “是啊,嫣芷姐姐,你不会是和我们开玩笑的话?你千里迢迢的来京城岂不是就白废一场了吗?我觉得你真是不应该这样做的。”杜如荷也一头惊悚的说道,突然而致的遭遇让她也有一点点的不适。

    “两位好姐好妹就不要这样劝阻了,这不是还要等一段时间吗?我没那么快动身的,只是想让你们知道好有个心理准备。”董嫣芷又是轻意的安抚道,闪烁的眼神已然迸发出了明亮的眸光。

    杜府姐妹二人又一惊,纵然笑道。“你这个妹妹啊,大不一样了,得把你当神仙一样供奉直来才好呢。不然呐,怕是留不住你喽。”

    董嫣芷冷冷地笑道,“神仙是住在天上的,而我是行走在地下的,咱们的距离远着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董嫣芷离开杜府回南方去。这一无心的说法,就像一颗擂响的炮弹一样在杜府炸开了,让柳夫人顿时失了魂儿丢了心性一样。

    她静静地驻在自己的房间里,望着窗外一遥无际的天空满腹悲疑。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董丫头这个柔弱的女子,居然决心要离开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觉得自己心里有无限的失落,也在反思中寻找着自己内心的答案。

    这边董嫣芷像是铁了心一样,脑中浮现的情景一直引诱着她去回忆与李秋生在青花绣楼有过的片刻。

    不管是欢乐的还是痛苦的,她都铭记于心,咽苦在喉哽,想着往日的美丽便把疲惫的心身灌醉。

    茫茫人海,茫茫心境,一眼望尽无涯路,何处寻君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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