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贼首眼见水中浸泡的董嫣芷如此决绝,已做好了自我死亡的准备。立即出声制止道,“小伢们,你别怕。哥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看你这个美如花朵一样的娇颜,哥哥我怎么舍得你死去呢?哎呀,小伢们,你先上得岸边来好不好?刚才听所说你的秋生哥哥?咱哥几个想知道他是谁?”

    “不会是?啊,难道你的秋生哥哥,就是那个江湖上混得风声水起大名鼎鼎‘捋人劫皇粮’的李秋生?”

    董嫣芷一时怯怯的答道,“自然是了,难道还有别的秋生哥哥能让我这么为他付出吗?”

    “哈哈,果然是有点邪门的小伢们,难怪你置身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之中也表现得这么激烈。”那为首的贼人霎时大笑两声说道,又回头环顾了一眼四下里还在洋洋得意的几人。突然摆出他那做大哥的派头来,张着沙哑而阻塞的声喉说道。“兄弟们,今日咱们可碰上了同道中人的小娘子了。那个,那个什么话说得真是大好了?朋什么?不可欺,不可欺啊。”

    旁边的一个贼人趁势附上前来张嘴说道。“大哥,那是俗话说得好。朋友妻,不可欺。”

    “对,俗话说得好。”那贼首肯定的说道,接着干咳了一下嗓子说道。“就是嘛,朋友妻,不可欺。既然那李秋生在江湖上混得比咱们的名声响亮,年龄又比咱们小,看来啊,咱们是不能招惹这小子的伢们了。不然将来李秋生那小子要是和咱们哥儿几个急起来,恐怕咱们都得完蛋。非但自身不保,还得连累家中老小啊。我看咱们还是收手算了,别一条道把路走绝。”

    “不是吧,大哥。这到嘴的肥肉你都要吐掉?这方圆十里百里的连个鸟飞的影子都看不见,还有谁知道咱哥几个今日做下这个下溅的沟当呀?”旁边的一个贼人立时惊疑地抢说道,不满的情绪立时横在他的脸上。

    “哎呀,你个死猪头。那个碰得,那个碰不得,哥横行江湖几十年了还不晓得吗?用得着你来告诉哥啊?可说这个碰得,那就是碰得。哥说这个碰不得,那就是碰不得?你若是强着干,哥我扭断你的勃子。”

    “大哥啊,咱们先别吵了。你看这妞儿站在潭水中和咱们僵持着也有半个多时辰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这妞儿坚持不住了就要挂啦。到那时,这妞儿出了意外,咱们一样逃不脱这一层关系。该怎么办,你赶紧拿个主意呀,小的全听你的。”另一个贼人插嘴说道,把先前那个囔着不要丢了到嘴肥肉的贼人声音压了下去。

    看着几个贼人一阵争吵不休的样子,董嫣芷兀自站在潭水之中又紧蹙了一下双眉。她颤声地囔道,“你们,你们,这些恶人到底要把我怎么样啊?这样叽叽喳喳的不如你们来得干脆一点,我也死得其所,不为你们沾污了。”

    听董嫣芷这么一叼囔,那五个兀自争吵的贼人又傻眼了。这世上听说过有催钱的,催命的,却没有听说过自己催死的。这几人不得不又连忙望向潭水之中,冷凉得有些发颤的董嫣芷吼道。“小伢们,你急什么急,老子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你呢?”说罢,又扭头看上了其余的四人,似乎又陷入了一场却难之中,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

    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当中的一个贼人说道。“大哥呀,这么漂亮娇嫩的小妞儿,你不要,小弟我可是想要的了。我就是宁愿日后被李秋生这小砍了,也不想放过眼前这个天生丽质的美娇娘。”

    “你个死猪头,想得倒美。即使是大哥不要这个小伢们了,那也轮不到你偿鲜啊?再怎么说也该轮到我这个赛烈马了。”又一个皮肤白淅高挑的男子冷冰冰的说道,傲慢的语气不喻而显。把那个被称为死猪头的贼人气得翻了个死渔白眼。

    为首的贼人刚想喝止住这二人的争吵,就听见浸泡在潭水中的董嫣芷尖叫了一声。接着整个身子就倚着冷烈的潭水瘫软了下去,瞬间就消失在这几个贼人的面前。为首的贼人先是一愣,随即纵身一跳,跃入潭水之中猛力向董嫣芷沉下去的地方游去。

    剩下的四个贼人见带头的大哥已然纵身跳入了眼前清凉的潭水,再顾不得争吵和多想。纷纷丢下手中的单刀,纵身跃入往潭水之中,一起围上水中挣扎的贼首和董嫣芷。

    费了好大一会劲儿,四五个贼人才把董嫣芷从幽冷的潭水深处捞了上来。往岸边的石块一摆,伸手一探鼻息,董嫣芷的鼻孔里居然还能吐呐出一丝丝微弱的气息,看样子董嫣芷并没有因为突然溺入水中而身亡。这几个贼人才稍微放下了刚才揪紧的心来,再不敢争吵一句。

    那为首的贼人左右四处猛 盯了几个贼人一眼,嘴里跟着嘟囔出一句满是埋怨话语来。“哎,你们几个都瞧见了吧。对这个小美妞,咱们兄弟现在强来不得。虽说咱们几个与鼎鼎大名的李秋生没有什么瓜葛和交集,但是同道中人都是有个规矩的。咱们不能趁人之危,不欺同道之妻。你们几个若是再想打这个小伢们和主意,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那贼首的话语未落,四人当中又有一个贼人搭讪道。“大哥,你这不是拆煞兄弟们吗?看着煮熟的鸭子,嘴馋得流口水了都不能碰。你这是做的什么道理啊?”

    “噢,就你嘴多啊。我说你刚才耳聋啊?没听见我的说话吗?咱们不能趁人之危,不欺同道之妻。”为首的贼人头也不抬的从复道,略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你个瘦狗就别再打岔了,闭上你的臭嘴。我把话拽在这儿了,那位兄弟若是对这个小美妞再生祸害之心,别怪我这个大哥的翻脸不认人。”

    剩下的四个贼人听得带头的大哥如此气愤的一说,虽然心中多有不甘,眼光仍不死地时时瞟向当中昏阙不醒的董嫣芷,但是嘴上不说手中不动倒也老实了许多。一扭头,纷纷转身扯下上半身的衣服,把浸入的潭水一五甩干。然后又背靠背地围坐在一起,守着当中昏迷未醒的董嫣芷,像守候自己的父母双亲一样尊从恭敬。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董嫣芷才从昏迷的模糊中悠悠醒来。一睁眼就惊驚起来,惶恐不安地斜视着眼前这几个紧追自己的贼人,微微说道。“你们,你们还没把我逼死啊?我这是在哪里呢?难道真想让我屈从于你们?”

    五个贼人听得董嫣芷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的询问,不觉全部失声瀑笑起来。刚才平静的局面,一石又击起千层浪来,五个贼人的脸上顿时又扭曲变形开来,吓得董嫣芷连声娇靥道。“讨厌,讨厌,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别磨磨蹭蹭的了,反正你们别想着我董嫣芷屈丛于你们!”

    “哈,哈,小伢们,你就别多想了。我大哥说了,咱们谁也不能动你一根手指头。否则,日后李秋生找来了,咱们就玩完了。”那被叫作猪头的贼人这一回学乖了,居然不等那贼首先发话自己就开腔了。

    “你们还有这个良心?你们不是来寻我开心的吧。”董嫣芷仍是不信任的反问道,疑惑不解的语气又加重了一些。

    那为首的贼人从众人之中站了起来,环视了一眼董嫣芷说道。“小伢们,当然不是了。就冲你是李秋生的小娘子这份面子上,咱们哥几个不为难你了,你若是能走就自己走吧。若是不能,你休息一会再走不迟,我这就差人前面去把你的同伴找回来。”言罢,回头大喝一声道。“赛烈马,你rén miàn善,口舌子又好。这寻人的差事就归你了,快去把这个小伢们的同伴找回来,咱们也算是为同道中人助一臂之力了。”

    董嫣芷仍是半信半疑的说道。“几位大哥,谢谢你们的善心。不过小女子还是难以相信你们的举止行为,一时之间竟然变化得这么快。这未免也让人回不过神来了。”

    “哎,原来你是为这个不信任咱哥几个啊。实话告诉你吧,你想你的夫君李秋生是何许人呀?被人陷身于绿林强匪之中,可是做的全是替天行道仗义执言之事。咱哥几个身为同道中人,虽然做不出同李秋生那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但是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害了他的小娘子啊。省得日后把这害人的事传扬出去,这个世道那里还有咱哥几个混生的地步。”

    那贼首一时变得神情激昂的说道,四处飞溅的唾液也像飞舞的花朵一样,乱溅如絮,雪花飘飘。末了,他又隆重的加上一句。“小伢们,咱哥可是说的都是实情实理的话,你别不相信就好。”言毕,旁边剩下三个贼人也一并点头称是,再无侵犯自己之举。

    眼前这一微妙的变数,直到此时董嫣芷才明白:李秋生这小子的‘名号’又一次在绝境中救了她董嫣芷一命,顿时她的心又柔软在与李秋生曾经有过的脉脉温情之中。像风拂开一池静水微澜一样,轻轻拨弄着她这颗少女之心特有的矝持情弦。

    这时官道外即时传来了马车的啸叫声和寻人的急切呼唤声,那为首的贼rén miàn露喜色的笑道。“小伢们,你真有福气。看吧找你的下人仆丛来了,咱兄弟几个送你出林子去。我啊真是漾慕李秋生这小子的小娘子还真有这样决绝就死的骨气,现在就连你那两个下人在这种危险的境地也没有把你这个主子抛弃。在这个世上,这样忠于主子的下人丫环实在是难得了。”

    说罢,那贼首又是摇头一叹,招呼剩下的三个贼人左右扶持,把董嫣芷恭恭敬敬地从断崖的石潭中扶出了两山之间的官道。再分出两人一前一后去寻找刚才返程回来又失散而去两个下人,一个丫环春俏,一个马夫王俞。自己却陪伴在则,一心一意守护着依然衰弱的董嫣芷。

    四月的天气并不是很暖和,山涧偶有凉风拂过。眼看日过正午,又拆腾了这一段时间,饥饿的感觉顿时慢慢侵袭过两人的鹿鹿肝肠。那贼首正要为两人饥肠鹿鹿之事困顿之时,山涧的官道又传来了马呜的嘨叫声,随即便传来了一声声春俏急促的呼叫声。“董xiǎo jiě,你在哪?董xiǎo jiě,你在哪?你快快回声啊。”

    那贼首立时面露喜色,随即大声回应道。“喂,你们的董xiǎo jiě在这里,你们快过来啊。”“你们的董xiǎo jiě在这里,你们快过来啊。”

    这两声振动山涧的呐喊一响起,顷刻之间,一辆走得飞快的马车便载着两人奔到了他们的面前。二人咋看之下,先是一惊,愣愣地傻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只等待着别人主宰的羊糕,不知所措。因为车上的两人看见了自己的主子董嫣芷,此时正着落在刚才紧追猛赶自己的贼人手里,双眼微闭,脸色沧白;一身疲惫,衰弱无力。

    丫环春俏立在车上,看着董嫣芷这么一副就死的尊容,委屈在贼人的身旁立即就挥声垂泪道“xiǎo jiě,xiǎo jiě,你怎么么了?快醒醒啊?”可是,尽管春俏已经是急得哭泣得不成样子了,但是就是不敢跳落下马车来,迎向当中的董嫣芷。

    那贼人横看了二人一眼,首先说出了令二人大感意外的话来。“你们还傻呆着干什么?你的主子董嫣芷就在这里。难道你们两人不是来找她的吗?”马车上的春俏和王俞先是犹豫了好一下,见贼人说得再无危险,便直挺挺地落下马车来走了过去,搀起地上躺着的董嫣芷就往马车上搬。最后就连正常的说声‘谢谢’,二人也吓得免了去。

    那贼首见之又是讪然一笑道,“好啦,咱兄弟总算把董xiǎo jiě完璧归赵了。既然咱们现在两清了,哪 就此别过吧。我也好去找我的兄弟喽。”说罢,又抱拳在手,恭身说道。“三位,咱们就此别过。前面可是豺狼出没之地,三位可得当心了。咱兄弟就不相送啦,保重,后会有期!”说毕,那贼首转身就往官道的另一边飞奔而去。

    看着眼前的贼首走远,春俏才急急抱着昏睡不醒的董嫣芷,哇的一声就急得直呱呱的哭了起来。那马夫王俞也像是惊魂未定一样,恐慌着爬上了车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扬手就是一鞭。那马匹负痛而走,拖着马车厢又向山涧的荒凉官道直驰而去。

    此时日已偏西,山涧的黑夜很快就掠了上来。像披上了一幕浓郁的秋意,凉风肆起,落叶啸啸。

    山坳处,两只散发着幽幽青光的眼睛正盘桓在荒凉的官道之上,宛如两黑夜中的两盏青灯,摇拽生姿。

    驱马的王俞像是发现了黑暗中有人家灯花闪烁跳动一样,立时惊奇起来。他一抖缰绳又驱马前行了一阵,猛然发觉那两只青幽如灯火的眼睛,居然是一头硕大的恶狼正盘座在官道的路口。时时摇动它的头颅,用评测眼睛散发的青光布下两盏宛迷惑人眼的宫灯。

    夜里月黑风高,车上两个清醒的下人霎时惊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凛凛一般。马夫王俞在前面慨叹道,“春俏呀,咱真是命苦。前面脱了虎口,后面又入了狼窝。这催人命的险恶一重一重,咱们这样流漓巅沛何日是个尽头啊?”

    车上的春俏听得马夫王俞这么悲悯的一声幽叹,这时又猛然探出半个身子来,抓住王俞的一只手臂哭泣道。“王俞啊,这眼前的生死之事就全靠你。咱们三人今夜能不能逃脱恶狼之口,就在你的这一念之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咱们不要犹豫了。不然没把董xiǎo jiě送回南方,咱们就先葬身狼腹了。”

    赶车的王俞似乎也是个老道的赶手了,在春俏一翻柔情似水的哭泣和激励下,早已胆边生风,眼中生恨,王俞的心中早已繁生出了一种男子汉大丈夫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慨来。

    他瞭望了一眼前方,把心一横。 捒好马缰绳,空出手来,拿着两支烧得火光烈烈的火把。一咬牙,猛叫一声,“春俏,坐好了。”就扬鞭抖动缰绳,挥舞着火把,驱赶着飞驰狂奔的马车向当中几只呲牙列齿的恶狼猛冲了上去。

    那几只看似饿泛了恶狼并无惧意,在那只眼睛散发着幽绿光茫的狼首带领下微微向后退了一退,又挤拥在一起肆意地向飞驰而来的马车发起了恶意的挑衅。

    王俞看准时机,在马车将要靠近几只恶狼的片刻,猛然舞动手中两支火光烈烈的火把向当头的恶狼擂去。那几只恶狼见火光飞驰罩来,掉头就退了一仗。王俞趁着火光与恶狼相距间隔的空隙,两脚猛蹬在马则上,那狂奔的马匹受了脚力,立即又拼死奔跑起来,瞬间就与那几只挡道的恶狼拉开了一段距离。

    那狼首似是通晓灵性一般,望着直驰而去的马车引颈住空一啸。霎哪之间,道旁又几多奔出几只凶狠猛烈的恶狼来,直向着王俞驱赶的马车狂追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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