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总医院。

    夜凉如水,漆黑的夜色犹如一块透明的面纱,轻轻地笼罩在这座繁华的城市。

    病房里静悄悄的,秦姝看了一眼雪白墙壁上的电子显示屏,已经接近深夜十二点,凌墨寒从早上去军区后就一直没回来,期间也没有任何消息。

    秦姝双手抱着膝盖,轻轻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中说不出来的郁结,还有几分担心。

    凌墨寒说基地周围埋有不少炸药,那他过去搜查,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会不会遇到危险。

    护士长过来查房,见她还没睡,便有些严厉地说:“秦小姐,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应该早点休息。”

    “我这就睡。”秦姝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躺下准备睡觉。

    护士长出去时顺手关了灯。

    不一会儿,病房里陷入一片漆黑中,静悄悄的,只有朦朦胧胧的浅光从窗外透进来。

    秦姝闭眼慢慢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朦胧胧感觉有人在亲她的额头。

    秦姝心里一动,睁开眼看见凌墨寒那张放大的俊脸,黑夜里看得不是很真切,但能感觉到男人那双深沉犀利的眼睛正灼灼地盯着自己,鼻翼间也是熟悉霸道的气息。

    “你回来啦?”她想要起身。

    凌墨寒按住她的肩膀,低声说:“快睡吧。”

    然后他连军服外套也没脱,直接翻身躺在秦姝身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霸道地把她抱在怀里,反倒是安安分分地躺着。

    这流氓今晚居然这么安分?

    秦姝有些诧异,感觉说不出来的奇怪,但没有多想,闭眼重新睡过去了。

    她睡相一向不是很好,睡到半夜把被子踹下床去了,感觉身上凉嗖嗖的,便下意识地朝男人靠过去。

    温暖的气息,结实的臂膀,让睡梦中的秦姝很有安全感,不住地往他那边凑。

    她已经习惯了被凌墨寒拥抱在怀里呼呼大睡,身体也好像有记忆似的往对方怀里钻。

    然而下一秒,秦姝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她一下子醒过来,意识到刚才被凌墨寒推开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但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这都让秦姝有点不高兴,侧头见男人闭着眼睛,隐隐能听到他平稳绵长的呼吸,应该是睡熟了,秦姝也就没再计较。

    她悄悄下床把被子扯起来,重新盖在身上,并且有些赌气挪动身子,和凌墨寒隔开一尺的距离。

    但睡到后半夜,秦姝的身子又慢慢朝男人那边挤过去。

    长腿一伸,架在凌墨寒劲瘦的腰上,藕白的胳膊想要抱住对方的脖子,脑袋也往胸膛上靠。

    这些都是习惯性的动作,她把凌墨寒当成一个大抱枕。

    正找到一个舒舒服服的位置,秦姝又受到一股大力,滚到病床边缘,差点摔下去。

    幸好凌墨寒反应很快,用力抓住她的胳膊。

    可秦姝并不领情,一把甩开凌墨寒的手,翻身背对着男人。

    她这回彻底醒过来了,想到今晚连续两次“投怀送抱”都被男人无情地推开,搞得好像她多饥渴难耐似的,心里便涌起一股憋屈的怒气,更加用力抱紧了被子。

    王八蛋!

    秦姝气得睡不着,在心里怒骂凌墨寒,明明今早还对她亲亲抱抱,现在就无缘无故推开她,这又不是在军区,难不成还要保持严肃的上下属关系?

    既然如此,那还过来和她一起睡干嘛,干脆回军区那边去,省得看着心烦!

    秦姝越想越气不过,觉得凌墨寒就是把她当成小玩意儿,高兴时搂在怀里亲热,不高兴时就一脚踹开,简直是大混蛋。

    “生气了?”耳畔传来温热的气息,黑夜里凌墨寒的声音显得低沉而性感,甚至有几分宠溺的意味在里面。

    秦姝压抑着怒气,略带讽刺地说:“我一个小小的秘书,哪敢和上校生气,你想怎么样还不是怎么样。我困了,上校有什么吩咐还是明天再说吧。”

    一口一个“上校”“秘书”,听得凌墨寒眉心拧起来,眼里有些无奈,可他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秦姝没等到回答,心里的怒气又增加了一个度。

    这一夜就这么憋屈气恼地过去了。

    等第二天醒过来,秦姝发现身边空荡荡的,往病房里扫视一圈,也没看见某个男人的身影。

    他走了?

    秦姝坐起身,在病床上发呆一会儿后慢慢勾起唇,习惯性地露出微笑。

    走就走吧,爱来不来,爱走不走,谁稀罕他似的!

    反正两人之间就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要不是因为三年前喝醉酒发生那点破事儿,他们之间哪有现在乱七八糟的交集。

    说来说去就像凌墨寒口中说的,不过是为了负一个责任而已。

    秦姝哼着小曲儿,刷牙洗脸吃早餐,也没问警卫员凌墨寒什么时候离开的,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不关心了!

    上午的时候,秦姝用ipad登录工作专用邮箱,打开先前杨特助发给她的军事资料看起来。

    她记忆力很强,一目十行,不到半天就把三分之一的东西记下来了。

    接下来一连两天,凌墨寒都没再过来,也没个消息。

    这情形如同三年前那一夜,忽然间他就消失在秦姝的视线了。

    这回秦姝很淡定,不仅不生气,反而乐得自在。

    每天抱着ipad看那些军事资料,原本枯燥无味的东西,她竟然看得津津有味,两天就全部记熟了。

    傍晚的时候,秦姝突发奇想,找到主治医生,干脆利落地拿着批准单子出院了。

    秦姝没告诉凌墨寒这件事,径自收拾好东西,警卫员开车送她回到军区大院的别墅。

    这时候暮色已浓,别墅周围的哨兵正在巡逻,远处操场不时传来士兵们叫好的吼声,估计正在进行夜间操练。

    凉凉的夜风吹来,把秦姝的长发吹得有些凌乱。

    守在门口的警卫员看见她,立刻敬了一个礼。

    秦姝点头示意,打开门走进去,客厅里面的男人倏地抬起头,两人猝不及防打了一个罩面。

    四目相对,双方都皱起眉来。

    秦姝难以置信地瞪着凌墨寒裸露在外的胸膛,一道血痕触目惊心,还没结痂,看起来血淋淋的,而他手上正拿着沾着血的纱布,面前桌子放着一些涂抹的药和干净的纱布。

    “你……”秦姝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跑过去。

    凌墨寒脸色一沉,迅速把敞开的衬衫合起来,不悦地训斥道:“谁允许你出院的?”

    秦姝不答,反而盯着他的胸口,难掩急切地问:“你怎么受伤啦?为什么不叫郑医生过来?”

    “一点小伤。”他不在乎地说,倒是严厉地瞪着秦姝,“叫你好好待在医院,你跑回来干什么?脑袋不晕了?”

    秦姝撇嘴,反瞪回去:“你凶什么,我能有什么事,出院也是医生批准的。倒是你,还没说胸口的伤,药都还没换,你捂着干嘛?给我看看!”

    “敢跟我顶嘴,惯得你!”凌墨寒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又要把军装外套穿上,就是不给秦姝看胸膛的伤势。

    秦姝急了,动手就要扒他的衣服。

    “别闹!”凌墨寒捉住她的手,眉心拧起来,顿了一下,“会吓到你的。”

    秦姝嗤之以鼻,弯起嘴角说:“我又不是那些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至于被你这伤吓到么。”

    她倔得很,凌墨寒拗不过,只好重新敞开衣服,露出大片蜜色结实的肌肤,胸肌强健有力,看得秦姝一阵心跳加速。

    男色当前,必须淡定!

    秦姝的目光落在那道伤口上,大约有十公分长,靠近右边的胸膛,血肉往外翻,隐隐还能看到血水,看着起来实在有点恐怖!

    “到底是怎么受伤的?”秦姝忍不住又问,眼底流露出几分担心。

    凌墨寒沉声说:“前两天深入基地探查的时候,还有一个炸药没排查出来,爆炸的时候我被弹片弄伤了。”

    竟然是炸药!

    秦姝暗暗心惊。

    尽管早就知道像他这样的特种兵经常出入危险地区,早就习以为常,可听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仿佛把生死置之度外,她心里不免难受。

    电光火石之间,秦姝想起前天晚上凌墨寒的反常,两次都把她推开,是自己碰到他伤口了吧?

    当时他刚受伤,特意赶回医院陪她,自己却闹小脾气……

    秦姝心里懊悔不已,不自在地清咳一声,连忙拿起纱布和那些药膏:“我给你上药吧。”

    凌墨寒微微挑眉,盯着她一会儿,点头说:“行!”

    他本来不想让秦姝知道这件事的,怕吓到她,可现在看来秦姝也没他想象中那么胆小怕事。

    回想起来,秦姝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三番四次遇到危险,虽然每一次都吓得脸色苍白,但关键时刻总是很镇定,从来不慌乱。

    凌墨寒薄唇微勾,忽然按住秦姝的脑袋,在她额头上用力亲了一下。

    “喂,你别乱动!”

    秦姝正要给他上药,这下好了,手一抖,装着药粉的瓶子掉在男人裤裆处,药粉撒得到处都是。

    “都怪你。”秦姝抱怨道,条件反射用手去弄那些药粉,想重新装起来。

    等等,好像不太对劲。

    秦姝“嗖”的把手收回来,下意识地抬起头,发现凌墨寒正用一种极为深沉的眼神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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