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金属锥子上毫无灵韵,看起来应该就是件凡物,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地方不凡的话,那应该就是它的材质了。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潮湿墓室里放置了这么多年,上面竟然一点锈迹都没有,我如果推测不错,这玩意儿应该是纯金的。

    放眼整个西周年代,好像还没有出土过这么大个的金器。

    吴林眼巴巴地盯着手里的东西,那眼神,就像是狗熊见了蜂蜜一样,眸子里精光暴发。

    我实在是看不得他那一脸痴想,就插嘴问了句:“这东西有什么用?”

    吴林立即转过身来,将锥子举到我面前。

    他这么一转身,棺底中心的窟窿就完全暴露在了光线中,当时我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锥子上,只是从余光里看到了那个黑漆漆的圆洞。

    它一出现,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那股一直盘绕在脑海间的兴奋也突然被放大了好几倍。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感觉不安,强硬压制着自己,不让视线转向洞口那边。

    吴林在我旁边说着:“有了它,咱们就能将破碎空间穿起来了。不过只有这一根还不行,我至少还要找到两根,才能将三个破碎空间缝起来。反正你现在才刚刚进入第一阶段,拿着这东西也没用,还是让我来保管它吧,就这么定了。诶,跟你说话呢,你怎么愣神了?”

    我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并快速将视线挪向正东方向的墓墙。

    那地方漆黑一片,我转动手电,将光束打了过去。

    吴林也朝着那面墙看了看,自言自语似地说:“急着要走?”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这次下地还有别的任务来着,立即问吴林:“盘砂阵在什么地方?”

    吴林舔了舔嘴唇:“盘砂阵……在靠近中继线的地方,原路回去是不可能了,咱们必须先出去,再顺着老坝根下来……”

    我摆手将他打断,又指指东边的墙:“那就抓紧行动吧。”

    吴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犹豫起来,他依然站在棺材里,眼睛盯着东墙,却完全没有任何举动。

    我不禁皱起了眉:“怎么了这是?”

    吴林:“定云锥被拿走以后,空间的格局会发生一些改变。到时候,你未必还能找到盘砂阵。”

    我当时就瞪眼了:“那你还把那根锥子拔出来!”

    吴林:“如果你找不到盘砂阵,布阵的人应该也找不到它了,所以不用慌,情况不一定对你们那边不利……算了,不扯这些没用的,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

    说着他就一个纵身从棺材里跳出来,快速朝东墙走了过去。

    手电的光束依旧打在东墙上,棺材这边已经彻底陷入了黑暗,吴林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可能是觉得反正棺材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也可能是觉得只是回头看一眼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竟然转过头,朝着棺材那边看了一眼。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自己在那时候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我确实回头了。

    在极度黑暗的环境中,我看到棺材中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电,它好像是黄色的,又好像是白色,没等我分辨出它到底是什么颜色,脑子就整个僵住了。

    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记忆力还算正常,以至于能够完整记住接下来发生的事。

    棺材里的光芒开始以更快得频率闪烁,它仿佛散发出一股巨大的吸附力,就像是地心引力一样,没有人能够挣脱。我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移动,一步、两步,直到跨入棺材。

    吴林在我耳边喊话,我没办法分辨出他说了什么,只是觉得他声音很大,几乎可以震破我的耳膜。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我好像还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拉扯我的腰带,想要将我拉出棺材,可我的身子却一点一点地俯了下去,直接将胸口贴在了棺底的洞口上。

    我直到左胸下方就是那个洞口,它的边缘卡在我的皮肉伤,给了我一点点刺痛。

    从腰带上传来的拉扯力还在持续增强,可我被那个洞吸住了,根本无法被拉起。

    同时我感觉到有一股冰凉的气流正顺着洞口没入我的胸口,它给我一种非常沉闷的感觉,但又让我的心境保持在非常安静的状态。

    哪种感觉,就像是仲夏的夜里独自抽着烟,烟雾迎荡间,我望着夜空,大脑和心都跟着完全松弛下来,唯独夏季的闷热让我不太舒服。

    现在想想,当时从那个洞里窜出来的气流,似乎在努力地唤醒我心中的某样东西。

    而直到我遇到空云子之后,才意识到它想要唤醒的是什么。

    整个过程也就持续了一分多钟,从洞口中传来的气流和吸附力同时消失,我先是感觉胸口上一松,接着就感觉腹部一紧,直接被拉出了棺材。

    再然后,我就重重摔在了地上,下巴和膝盖都被摔得生疼。

    我用了一小段时间才回神,直到大脑恢复了思考能力,我才意识到是吴林将我拉出棺材的。

    此时他正坐在我身边,大口喘着粗气,一双眼睛十分担忧地盯着我。

    不管是他冲我笑,还是面露担忧,身上总归还是带着冷冰冰的气息。

    我以为,拥有这种气质的人,一般是不会关心别人死活的,可吴林现在的表情有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

    他大概是见我眼睛里有了些许神采,立即朝我这边凑了凑,开口问我:“你刚才是怎么回事?被吸住了么?”

    我想从地上坐起来,却发现手脚一阵酸软,丁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努力翻了翻身子,让自己平躺在地上。

    吴林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和脖子,眉头紧皱地说:“没什么问题啊,你怎么回事这是?”

    我先用口水润了润喉咙,过了小片刻才开口:“不知道,就是觉得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灌进我身体里了,我现在手脚都是软的,暂时动不了。”

    吴林好像知道些什么,听我这么一说,他竟然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对,这样就没错了。四重空间的理论果然是真的。”

    说到最后半句话的时候,他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又将视线从我脸上挪开。

    我倒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但看他这副样子我也明白,有些事,就算我问他,他也决计不会说。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现在也懒得说话。

    吴林又朝我这边扬扬下巴:“怎么着,咱们是现在出去,还是再等等。”

    我长吐一口气:“别浪费时间了。”

    在这之后,吴林也没废话,快速捡起地上的手电,朝东墙那边跑了过去。

    起初我只是觉得手脚发软,可现在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好像皮囊里的器官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止运转。

    那种感觉不是累,而是非常纯粹的脱力,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感觉,那就好像是……好像有那么一个瞬间,你所有的肢体、器官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双眼睛和一颗脑子在黑暗中沉沉浮浮。

    哦,对了,耳朵也在。

    吴林走后不就,我就听到东墙那边传来一声非常短促的爆破声。

    这家伙身上竟然还有炸药!

    现在我越是回想对付土鳌子时的种种情景,越是感到后怕。

    我和吴林能在那场爆炸中活下来的几率,恐怕和一天晚上被雷劈中两次差不多了,可偏偏我们就是活下来了。

    这种事真的是不可思议。

    爆破声之后,东墙那边又传来了拳头和石头撞击的闷响,前后过了十来分钟,吴林端着手电跑到我跟前,问我:“你现在能走了吗?”

    我完全没办法说话,只能朝东墙那边转了转眼珠子。

    吴林无奈地叹口气,接着就将我拉起来扛在肩上,带着我朝正东方向奔跑。

    他应该是将墙壁炸开以后,又阔了阔破洞的宽度,可惜我没办法见证他的杰作,因为他的肩膀扛着我的腰,而我的膝盖和脸都贴在他的身上。

    接下来,我看不见路,只能闻到吴林身上的焦糊味和汗酸味,以及能感受到他奔跑中带给我的剧烈颠簸。

    我感觉吴林好像先直着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来又爬过一道很长的上坡路,在此之后,又蹚过进一条很宽的河道。

    还没等我脑袋下方的流水声消失,吴林就中途停下了脚步。

    当时我已经回复了一点知觉,嘴巴也能动了,就开口问他:“怎么了?”

    上方传来了吴林的声音:“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我说:“谁你便。”

    吴林:“好消息是咱们已经从破碎空间里出来了,坏消息是,重重空间理论在这地方就他娘没用了。”

    我心说那又怎样。

    这时吴林又说了句:“最麻烦的东西先咱们一步出来了,就在这地儿等着咱们呢。”

    一直到他把这句话说完,我才感觉到很远的地方正有极度精纯的阴气朝我们靠拢。

    这一下我才知道吴林口中那“最麻烦的东西”指得是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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