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山咂了咂嘴:“听着还怪邪乎的。”

    温老板:“那地方何止是邪乎,去了你就知道了,那片地,根本就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

    我说:“野人山里不是也有土著人吗,怎么就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了?”

    温老板说:“你说的是克钦人吧,他们的部落都在外三层,还都是离山腹很远的地方。”

    李淮山就笑了:“你这话说的,不住在外三层,难道还住在地底下啊?”

    “你还别乐,”温老板朝我们这边凑了凑身子,刻意压低了声音:“我以前在湘西学艺的时候,曾听几个老司说过,野人山可不光是外三层有人住,在内三层啊,也扎着几个小部落,那些人祖祖辈辈都在地底下过活,终年不见太阳,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身上一层皮,白得跟纸似的,浑身上下一点生气都没有,喘气的时候胸口都不带动一下的,跟死人没啥区别。”

    江老板也在一旁点头:“这事儿我也听说过,据说住在内三层的这些人,早年都是些误入蛊巢穴的蛊师,被百里迷魂窟困住出不来,才不得已生活在那里的。”

    我挠了挠下巴,问江老板:“既然他们出不来,又是谁发现他们的呢,既然这个人发现了他们,为什么不带着他们出来?”

    江老板:“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师傅他们都这么说,可谁也没见过那些人。”

    李淮山问温老板:“你说的那些老司,见过这些人吗?”

    温老板“嗨”了一声:“他们哪见过啊,这都是些流言,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李淮山当场撇了撇嘴:“说了半天,都是些不靠谱的流言啊。”

    温老板:“流言是不假,但未必不靠谱,这些话既然能一代代地传下来,自然有它能传下来的道理。”

    这时江老板转过头来问我:“包有用怎么想起来让你去野人山了?”

    既然江老板和温老板这次都要同行,我也没打算隐瞒什么:“我听包有用说,邢伟前阵子带队去过一趟野人山,说是要找什么墓穴,可山上迷瘴太重,他们没敢深入,半道又撤出来了。估计咱们这次去,还是去找那个墓穴。”

    温老板咂了咂嘴:“哟,这么说,咱们这次得下地啊。”

    我点头:“估计是。”

    我们几个说这话的档口,服务员就过来了,一看有外人在场,大家都非常默契地闭上了嘴。

    等服务员在我们的烤炉上添好了火炭,又推了一辆小车,将穿好的肉串、菜串运过来,仉亚男就帮我们烤上了肉。

    温老板一直目送服务员走远,才接着说:“包有用说怎么从哪儿进山了吗,是直接取道云南,还是先去缅甸?”

    我说:“听他的意思,应该是先去缅甸。”

    温老板点点头,问我:“咱们这个队伍里,还能再组个人吗?”

    我说:“包有用让我自己组队,至于组多少人,好像没有限制。怎么着,你想拉上谁?”

    温老板:“我在缅甸那边认识一个黑衣降头,这人挺靠谱,而且年轻的时候去野人山找过蛊巢,所以我就琢磨着,能不能把他也拉上。”

    江老板插嘴问了句:“你说得是丹拓吧?”

    温老板点头:“对,就是他。”

    说实话,我虽然入行时间不长,但对于降头师向来没有什么好感,这其中也没有太特殊的原因,就是老仉家的那些典籍上,凡是关于降头师的记载,全部都是负面的。

    看得多了,自然会受影响。

    我就问温老板:“这人靠得住吗,语言上会不会有障碍。”

    温老板直冲我笑:“人家的普通话比你强多了,最起码能把‘ong’、‘eng’分清楚。放心吧,丹拓绝对靠得住。”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不由的有点小尴尬,但嘴上还是说着:“行,那你抽时间联系他一下吧。”

    仉亚男烤好了肉,让大家别只忙着聊天,抓紧时间吃点,再耽搁一会,肉串就该焦了。

    在我和温老板、江老板交谈的时候,仉亚男全程没有开口,不过我看得出来,对于我们这次的行程,她心里还是带着一些担忧的,只不过没有特意表现出来罢了。

    这次行动的人员差不多就这么定下了,接下来就是按照人头购置物资,晚上吃完饭以后,我给金向前打了个电话,问他的那份物资需不需要我们来准备。

    说来我也是闲的,人家是正规特战队出身,还用得着我给他准备东西?金向前先是在电话里不用这么麻烦,他的那份,自己都准备好了,另外还提醒我,别忘了准备防毒面具和驱虫的药,重要的是别忘了带枪。

    驱虫药还好说,江老板本来就是苗疆蛊师,这种东西她手里一定多得是,可防毒面具你让我到哪买去?

    想来想去,我也是没办法了,就在提枪的时候跑到武装部问了问,能不能借我几个防毒面具,新旧无所谓,能用就行。

    没想到武装部那边一点不含糊,不但给了面罩,还顺带着送了一堆钢造手电和工兵铲,我说用不了这么多,他们就让我先存着。

    从武装部回来的时候,我和李淮山都挺高兴的,我们俩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招人待见。

    可一回到旧货店,烦心事可就一桩接一桩的来了。

    仉恒也不知道从哪得知了我渤海的消息,早上我和李淮山前脚出门,他为我准备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后脚就来了。

    这些人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劝我回仉家。

    我一回到店里,这群姑姑阿姨们就跟潮水似的,呼呼噜噜全都围了上来,刚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直到她们对着我大扯什么血脉亲情,我才明白这帮老娘们是来干什么。

    听着她们的喋喋不休,我这心里要多反感有多反感。

    说什么血脉亲情?我爸妈当初被逼走的时候,你们想过血脉亲情吗?你们在家里头斗来斗去,搞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想过血脉亲情吗?现在说出这种话,还一个个义正言辞的,也不嫌害臊!

    可我心里虽烦,却也记得二爷说过,不能和家里的老辈闹翻,一开始只能任由她们说,我听着就是,反正她们问我肯不肯回家的时候,我就不说话,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后来实在是被他们弄的头疼,就干脆躲进了卧室,把自己锁在里面,他们进不来,我也不打算出去,就这么僵持着。

    万幸这帮人都不是有耐心的主儿,在门外折腾了一个来小时就撤了,我这边刚舒一口气,仉百川又来了。

    这家伙可比刚才那伙人有耐性,站在我门口啰嗦起来没完没了。

    我一开始不想理他,可没成想,这家伙说道动情处,没感动到我,倒是把自己感动的一把鼻子一把泪的,竟在我门外哭了起来。

    我感觉这家伙就是一狗皮膏药,不那么容易就能甩掉,加上他和我同辈,我也没那么多忌惮,于是就凑到门前,隔着一道门板和他对着嚷嚷。

    不管他是哭是笑,说了什么,只要他开口,说的好听不好听的,我全都给他怼回去,反正就是死活不给他好脸。

    后来仉亚男也是看不下去了,劝了仉百川好一阵子,好歹把他给劝走了。

    听着外面没动静了,我才将门敞开一道缝,正好见李淮山站在门口,就问他:“都走了吗?”

    李淮山伸长脖子朝客厅里看了两眼,冲我点头:“除了咱俩,店里头没别的活人了。不过我估摸着吧,等会可能还有一波。”

    说完,李淮山又朝门缝这边凑了凑:“怎么着,咱撤吗?”

    “风紧扯呼!”我快速应了一声,推开屋门就往店外头跑。

    这时候仉亚男正好从外面进来,一看见我和李淮山抓着行李跑路,就问我们:“你们打算躲到哪去啊?”

    我说:“先找个旅馆住下。”

    仉亚男抱起了胳膊,叹口气说:“渤海湾里里外外都是大爷的眼线,你以为你住宾馆,他就找不到你了?”

    我愣了愣:“那你说怎么办?”

    仉亚男:“我看啊,你还是去找二爷吧,家里都怕他,一般不敢进他的院子。”

    李淮山:“就算他们不进去,光是在外头吆喝也够折腾人的啊。”

    仉亚男:“他们也不敢在二爷家门口嚷嚷。正好二爷今天没什么事,你们赶紧去吧,再晚点,说不定大爷的人又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不敢继续耽搁了,赶紧回卧室抱上了大小黑,又把铁锤叫醒,带着他们飞一样离开老巷子,直奔仉家老宅。

    和过去一样,仉家的这片老宅子还是处处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寂静,眼见胡同里没人,我和李淮山下了车就是一路狂奔,没多久就冲到了二爷家里。

    二爷家的院门向来是不锁的,可今天我和李淮山一进门,王磊就快速凑到门口,扎上了门闩。

    我看了王磊一眼:“你也在啊。”

    王磊用手掰开自己的两篇嘴唇,很糊不清地说了句:“二爷在屋里头等着你们呢。”

    听他这意思,二爷一早就知道我要回来啊。

    进了屋门,就见二爷正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发愣,直到我唤了一声:“二爷?”,他才慢慢抬起头来,朝我这边瞅了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继续对着茶几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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