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了太子李诵,韦仁实的日子便也照旧继续。

    似乎这一次与天子的问对并没有产生什么直接的结果。

    但是韦仁实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李诵的重视。

    眼下来说,这便已经足够了。

    每日里在崇文馆里插科打浑,倒也轻松愉快。

    除了范志毅有点儿烦人,三天两头的来问韦仁实要零嘴。

    “仁实哥儿,你明日再与我捎些那种叫鸡米花儿的吧!杜姑娘说那东西看戏时随手捏一两个,又好吃又有意思!”

    这不,刚一散学,范志毅就来缠着韦仁实了。

    “我家也不每天都做那玩意儿吃啊!”韦仁实嫌弃的推开了他,说道:“虽说做起来不算费事,但吃多了反胃。我说志毅兄,你也不能一门心思全扑在杜姑娘身上,她要什么就给她弄什么。你分辨得出人家是不是故意指使你么?万一杜姑娘要天上的月亮,你也能摘下来给她么?”

    范志毅被韦仁实嫌弃,却是摇了摇头,道:“仁实哥儿,你不懂,杜姑娘是真真极好的,那是真的极好极好的。她绝不是故意指使我,这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哦?”韦仁实看向他,问道:“你如何看得出来?”

    范志毅又摇摇头,道:“杜姑娘她……她救过我的命!脖子……”范志毅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靠下些的地方,又说道:“她脖子这儿一尺长的几道疤,就是救我的时候留下的。她自己不在意,也大概看不上我。我却绝不能辜负她。”

    顿了顿,他又道:“仁实哥儿,你头一次带来鸡米花儿给咱们尝的时候,我给她捎了些。后来她就说这东西好吃,我又不会做,只能老问你要了。”

    “还有这等内幕?”韦仁实意外的看着范志毅:“来,继续你的故事。”

    “啥故事?”范志毅一愣。

    韦仁实一摊手:“杜姑娘怎么会救了你的命,还受伤的呀?”

    “那年不是咱们去围猎,我有点儿托大了,跑得太快,没曾想遇到一只大虫。那大虫扑我过来,杜姑娘给了它一箭,射瞎那大虫一只眼,那大虫就追她去了。她躲闪不及,被大虫挠了后背。”范志毅说道:“她只是从那过,大可以直接逃的!”

    “杜姑娘还会射箭?”韦仁实更吃惊了。乐游原那日见她,明明就是温软妹子的形象,实在想不到她纵马疾驰,张弓拉箭的场景。

    范志毅点点头:“她射得很准的。仁实哥儿,你就当帮我的,我承你人情,行不?”

    “得了,都是兄弟,什么人情不人情的。”韦仁实说道:“不过你的想法虽好,可路数不大对。”

    “怎么?”范志毅一愣:“什么路数?”

    “杜姑娘喜欢吃那些零嘴儿,你想满足她。这个想法是对的。”韦仁实说道:“但你做的不对啊。志毅兄,你怎么就没想着自己学学怎么做,然后亲手做给她呢?小弟觉得,若是志毅兄拿着亲手做出来的零嘴儿给杜姑娘,岂不是能让杜姑娘更加感动?”

    范志毅一怔,突然跟醍醐灌顶陡然醒悟了一般,面色立刻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韦仁实的肩膀头,兴奋的说道:“对啊!我怎的没想起来自己学学咋做,亲手做给杜姑娘吃!那日里杜姑娘亲手给我烤肉,我就畅快的想要骑上马飞奔几圈!”

    啧啧,最是十七八岁年纪啊!

    韦仁实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马车,道:“走着?”

    “走!”范志毅大为高兴,立刻揽住了韦仁实,大笑道:“仁实哥儿!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

    韦仁实咧嘴笑笑,带着范志毅回去了家里,亲手教他——家里的厨子还没被他调教出来,有些东西韦仁实只能自己动手。

    哎,这东西得油炸,老费油了。不是勋贵富贾之家,还真是吃不起这个零嘴儿啊。

    换做是以前,别说油炸东西吃,能水煮一些菜都算是奢侈一次了。

    范志毅在韦仁实家里一直学到快要宵禁,才匆匆离去。

    韦仁实送走了范志毅,便准备早些睡下。

    正待要洗漱,却听门房过来传报,竟说韩愈在外敲门。

    韦仁实一边不解于韩愈为何会这时候一个人过来,一边将他请了进来。

    “深夜来访,冒昧打搅,还请韦郎君莫怪啊。”韩愈进来之后,便笑着对韦仁实说道。

    “韩先生说的哪里的话。”韦仁实笑道:“大家都这么熟了,你自便就好。”

    韩愈点了点头,于是便自己对下人说道:“且去给某煎壶茶汤罢,外面真是太冷了。”

    二人坐在煤炉子旁边,韦仁实又问道:“韩先生所为何事?”

    韩愈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受人所托,不得不过来一趟。权当做个样子罢了,待暖暖身子,过会儿某便离开。”

    “哦!”韦仁实猜到了一些韩愈的来意,于是点了点头,道:“好,那韩先生待会儿喝了茶便回去罢。若是嫌冷,又或是怕撞见武侯巡夜,在我这里过一晚也行。”

    韩愈一愣,他以为韦仁实至少也会问问什么事情,可没想到韦仁实竟然一个字都不多问的。

    于是摇摇头苦笑一下,说道:“韦郎君真是个聪明人啊,一句话便叫我没法开口了——做个样子,也得让我把话捎到,回去也好交付啊。”

    韦仁实笑了起来,能让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在自己面前吃瘪,也别是一番成就啊!

    于是便也笑着猜道:“是俱文珍让你来的?”

    韩愈大吃一惊,继而又一次苦笑道:“这话没法说了。那次韦郎君给梦得兄他们面前提起王侍读,我就猜韦郎君说不定也知道俱内侍,看来果然如此。”

    韦仁实听他这话,便得到了肯定。历史上因为韩愈和俱文珍的关系较为密切,所以在编写《顺宗实录》的时候对俱文珍进行了不少的美化。看来果真是这样。

    “俱内侍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竟然能看得到我这么个小小的县男?”韦仁实笑问道:“我还真有兴趣听听,他让韩先生来与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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