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竞拍价儿,谢治豪叹了口气,直接把牌子放下了。
    “怎么?这就放弃了?”余耀笑问。
    “这东西,行价至多七八十万,而我最高只能出到一百一十万。”谢治豪很快便调整了情绪,“还好,他没再慢慢加,省得我麻烦了。”
    才持璜此时回过头来,看了看后排的谢治豪,又露出了那种傲然的表情。
    谢治豪伸出中指,朝他狠狠比划了一下。才持璜不屑冷笑,回过头去。
    拍卖师很兴奋,他也没想到这件青铜敦居然能到一百二十万的高价。
    现场的参拍者也都不由纷纷看向才持璜,才持璜随手将号牌也放到了身边,就等着落槌了。
    “一百二十万第三次,这件······”
    “一百三十万!”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座位中间一排传出。
    余耀大吃一惊,探头看去,不过他坐在后排,只能看到背影,穿着蓝灰色西装,短发。
    才持璜也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此人相貌平平,年纪约莫四十来岁,面无表情。
    才持璜回身举牌,加大力度,“一百五十万!”
    “一百六十万。”此人不急不躁,又加了十万。
    “两百万!”才持璜突下重手。
    “两百一十万。”
    才持璜此时不由回看一眼余耀,从他的眼神中,余耀看出,他也不能再加了。想必才朋玺也有交代,二百万是上限。
    这事儿,才朋玺是答应过他,但能出到两百万的高价,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傻眼了吧?”谢治豪还以为才持璜是看他。
    最终,这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以不可思议的两百一十万的高价拿下了这件青铜敦。
    现场大部分人都是懂行的,若说才持璜出到一百二十万,虽然也有些离谱,却也能理解。比行价高出几成,但若是特别喜欢,长期收藏,也不是不行。
    但对行家来说,两百一十万,就太离谱了!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突抡大板斧,他这是想干嘛?
    穿着蓝灰色西装的中年人在落槌确认后,立即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起身离场。
    才持璜毫不犹豫,起身跟在了后面。余耀一看,又跟在了两人后面。
    “你也这么爱看热闹!”谢治豪肥胖的身躯此时却显得很灵活,起身一扭,接着也跟上了。
    中年人没有去结算,径自出了拍卖场馆,下了大门外的台阶。结算有时间期限,却未必要马上去。
    此时路边停了一辆很普通的帕萨特,中年人开了后车门,上车后车子便开走了。
    才持璜扭头,看到了身后的余耀和谢治豪。
    他佯装不认识余耀,对谢治豪说道,“小胖哥儿,幸会。”
    谢治豪没有理他,却对余耀说道,“我早就说了,有些拍品,不过是有人洗金的工具。青铜器最合适,突破行价完全可以说市场找不到真品,绝大部分真品又不让交易。两百一十万入手,倒手一千万又怎样?我就爱收藏国宝!”
    余耀笑了笑,才持璜也对他笑了笑,“这位小胖哥儿挺有意思。”
    “是啊,结果你俩都被干趴下了。”余耀应道。
    “先走一步。”才持璜说完,便点点头,也下了台阶。
    “你俩还聊上了!”谢治豪说道,“走吧?既然来了,回去再看一场!”
    余耀想想,“好。”
    这一场拍卖,定名高古器物,实在是有点儿乱,也是没办法,就这么一件上三代青铜器,只好将其和普通陶器凑一场上拍;还没有高古玉,因为高古玉在玉器专场,是明天。
    一共就四件东西,所以很快拍完了。
    结束后,中间休息时间不长,接着就是一场家具木器专场,这一场结束后,上午就没了。整个下午两场,全都是瓷器。
    余耀落座之后,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才持璜发来的:我记住车牌号了,建议你查查,要么不参与,既然参与了,最好搞清楚。后面还附有这个车牌号。
    余耀回复:知道了。
    家具木器拍卖,以大件居多,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件明末清初黄花梨高束腰云纹弯腿六柱架子床。
    这一件是压轴拍品,起拍价五百万。
    预展的时候余耀瞄过几眼,主体架构是黄花梨的,各个部分采用活榫卯连接,很容易分解组合,带雕工的部分工艺也不错,床面是细腻的藤皮编制的。
    这样的家具,目前是市场大热门,冲过千万不是难事儿。
    所以余耀回来,主要就是看看这件。
    开拍的时候,也不知道天和拍卖从哪找的专业人士,现场熟练组装,完成后牢固美观。这个过程,显然大大提升了吸引力。
    现在说架子床,有人会有点儿陌生,其实就是在床体边缘竖起柱子,多是四柱六柱,偶有八柱,然后带顶带围子,如果再挂上帐子,就是个密闭的小空间。
    架子床从明代开始出现,这种床,好处是很多的。你像古代闹洞房,捅破窗户纸去看是很正常的,但在架子床上拉上床帘子,就不怕有人扒窗户。还有,有柱有顶,夏天挂蚊帐方便了;有围子,不怕睡着了掉地上了。
    其实,还有一个好处,现在提的不多,但根据一些史料和话本,架子床有利于夫妻生活的情趣化。柱子可以利用,围子可以利用,甚至顶上有些结构还能挂绳。
    在床这方面,古人很讲究,明代晚期又衍生出了比架子床更复杂的拔步床,主要盛行在当时富庶的江南地区。而我们现在用的,多是西式床,除了一个平面,就多了一个床头。
    这件架子床参与的人并不多,毕竟起拍价就五百万,但是,最后过了千万,依然有三个人在胶着。
    最后,这架子床的落槌价儿是一千八百多万。
    谢治豪扭头,“你们江州有钱人真多。”
    “你怎么不说这是洗金了?”
    “你看那中拍的老伯,感觉就不一样,我猜他就是拍了自己睡!这才是真正的富贵!”
    “所以你也不能光想着钱,得有点儿精神追求。”
    两人聊了会儿,最后一件拍品上来了。
    所谓压轴,是倒数第二件拍品;最后一件,称为大轴。大轴一般不会是什么大件了,因为马上就散场了。其实,还没上,就有一部分人走了。
    这是一件竹臂搁。放在展台上,下面看不清楚。
    “走吧!没意思。”谢治豪说道。
    余耀却突然紧紧盯住了大屏幕,从上面能清晰看到,这件竹臂搁,上面带着高浮雕,雕的是竹林七贤。
    山水竹林,人物器物,疏密有致,构图精巧。刀工那是相当圆熟,不要说错刀改工,就连分毫的拖刀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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