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苏姨吧?来,来,您可是好久没来俺家了,进来坐坐吧。”

    “可不是咋地,啧啧啧,这是你家院子?都不敢认了,你家这房子是新盖的吧?真是敞亮!”每天都有这样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手捻丝巾一甩,水桶腰一扭,捏着嗓子的媒婆争先出场,(谢谢云丁的文字赞助),穿梭于平山村的街头巷尾。

    “哎呀妈呀,这院子,得多少银子呀?”众媒婆们每天在平山村吃得好,还可以喝上几口小酒,又被人奉承着,心情自然也是极好的,除了有些遗憾不能打探出来更多的秘密,但也无损她们的心情,东走西窜,尽量掌握适婚男女的一手资料,争取加大手里的信息量。

    “你家这小哥儿一转眼就这么大了?长得可真是体面呀!”媒婆一张嘴,黑的都能变成白的,白的也能变出花来,看看平山村的小伙子,于是那四里八乡的姑娘资料就滔滔而来。东村的姑娘最水灵,西村的姑娘手工好,南村的姑娘会持家,北村的姑娘身板结实,都是要把女儿嫁进来的。平山村人一下子面临这么多成群成群的未婚女子资料,大半都有晕船的感觉,也慢慢从晕糊糊和莫名其妙中咂摸出来这就是富裕起来的福利呀!

    以前出去不敢直起来的身板,现在挺得溜直,头也可以昂起来了,从前都是求着媒婆,现在也可以挑东捡西了,这可把平山村一众婆娘们乐得见牙不见眼。

    这一日,小梅进来笑着禀报说,“大少奶奶,王家婶子过来了。”

    “还禀报什么?快快请进来!”雪见在家待得正无聊,现在不便跟着周博到处跑,周博又怕累着她不让她管家里的事,她就每天闲着,除了等着周博“临幸”,竟无事可做。

    “没打扰大少奶奶休息吧?”门外就听到王婶声音很轻地说。这王婶就是王拴牢家的婆娘,和周家一向亲厚,但自从雪见嫁给周博后,也是第一次过来。

    “这是说的什么话!”雪见大声接了一句,小丫头们笑嘻嘻的掀帘让王婶进得屋来。

    眼前的雪见,坐在海棠画屏下,穿着水红上襦,系丹色罗裙,本来就美艳的面容,又增添了无限娇媚,连王婶这样熟识的人,都要忍不住心里叹一句,妖孽呀。

    “王婶,快来说说,外面有什么可听的?”雪见把她让上炕来。王婶天天在村里走的,当然是有新闻听,正好当听听电台广播了。

    “能有什么?左不过是陈家的媳妇怀了孩子,李家的儿子打了赵家的小子呗。”王婶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的。

    “呵呵,过日子,可不都是这样嘛。”俩个人闲话了几句家常,王婶就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雪见微微一笑道:“王婶,跟雪见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话吗?”

    “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王婶就有些不自然的笑着说。

    “大少奶奶,奴婢们去准备点茶点。”见王婶同雪见有话要说,小梅就带着众丫头借故慢慢退了出去。

    等她们退出后,王婶脸一红,这才低声道:“其实是这么回事,你晓月嫂子吧,”她又顿了顿,“东平刚刚托人捎信回来,你晓月嫂子,有喜了!”

    “真的?”这是一个好消息呀,好久不见晓月嫂子了,没想到竟然有了这样的喜事,雪见坐直身子,“这是喜事呀!恭喜婶子了!”

    王婶自然也是一脸的喜庆,但喜庆中又带着些许的尴尬,这次雪见却是难得的聪明了,马上反应过来。

    她坐直身子,侧过头问道:“婶子是不放心晓月嫂子在青州吧?”

    王婶一脸的不好意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咱们乡下人,哪里有那么金贵?晓月平日也是个皮实的,按理俺不该张这个口,可是……”

    是呀,虽然乡下人本就皮实,还有临产了还在田里干活的,但雪见是现代人,现代人怀个孕,那得婆家娘家双重供着才是。所以,雪见并没有在意王婶的态度,反而点头道:“王婶,雪见明白的。”

    “让我琢磨琢磨。”王婶的担心自然是有道理的,青州毕竟太远,店铺后院一群小伙计住着,都是半大的孩子,现在多一个孕妇,万一有个磕碰,也确实是让人不放心。

    如此一想,现如今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雪见,是婶子多余担心了。”王婶看雪见半天没吭声,心里也知道自己是有些过了。这村里哪个媳妇怀孕,不是一样该干活干活的。

    雪见忍不住揉揉眉头,低声道:“这样吧,晓月嫂子这刚刚怀上,也不好马上就颠簸回来,路上有了闪失,反倒不好。我看不如王婶您过去帮着照顾些时日,等晓月嫂子月份大些稳妥了再回来也不迟,您说呢?”

    这主意真是,太……太好了!

    王婶忍住感激,只连连点头。这东平和晓月在青州,西平在安宁,都是拿着周家银子的人,平山村没有不羡慕王家的,这一阵子可有不少媒婆过来打听西平的年纪什么的,王拴牢两口子都私下里不知道感慨过多少回,昔日的小小善念,今天得了大的因果,果然还是老天有眼。她一听说儿媳妇怀孕,先是乐得直念佛,然后又发愁无人能照顾,后来想到青州离平山村也要几天的路程,又怕路上受了颠簸,总之是愁得不行。

    厚着脸皮上门,没想到雪见痛痛快快就吐了口,王婶脸上都烧得慌,不好意思地说:“雪见,俺家的孩子们都拿着周家的工钱,却又来给东家添麻烦……”

    “说什么呢婶子,咱们是什么关系,”雪见不依的打断她,又亲手倒了热茶给她,笑呵呵地说:“再这么说话,以后婶子也就别来了,分明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看嘛!这以后,我家大郎要有个细致些要保密的活计,也不敢指派给东平西平哥俩儿了。”

    王婶嗯了一声,自是明白雪见的心思,她是真心真意不把她们当外人的。王婶想了想才认真地说:“雪见,婶子啥也不说了,都在婶子心里了!”

    大顺国的春闱较晚,三郎到底因为自家的官司未了,不敢赴京。汪从寒候到周博成亲后,才赶赴京城,路上不过六七日的功夫。这次是白逸天陪同他一起去的,京城那边早有汪会打点好应试前的准备事宜,兄弟俩个到得京城自然有人接应照顾。

    雪见忙清了晓月的事情,算算时间,这春闱也要开始了,心里不由的为三郎郁闷。三郎自己倒坦然许多,这一年以来家中经历的事情太多,这个早先恃才傲物酸腐自私的孩子,也和家里其他人一样,飞快的成长成熟起来,现在和白兼然讲起文章,竟有一种难得的豁达之气,让白兼然很是欣赏。

    安宁县到处都在忙着春耕,当然平山村也一样,就在这繁忙而又喜庆的种植季,王大宝又求上门来。求见的虽然是雪见,周博却毫不客气的跟着。

    “大少奶奶好,大少爷好。”在王大宝的心中,雪见永远是排在周博前面的。

    “怎么这么客气。”雪见听他如此说过,不由看看周博,又偷偷吐吐舌头,不管什么时候,有粉丝还是忠实粉丝,总归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大宝哥快坐,小梅,还不快给大宝哥上好茶来!”

    “有事吗?”周博冷冷地问。

    雪见瞪他一眼,回过头对王大宝微微一笑,“大宝哥,你同大郎也算是自家兄弟了,有什么事情,我看……我看就直接跟大郎说就行。”

    王大宝就红了面容,扭扭捏捏了半天,才磕磕巴巴支支吾吾地道:“我娘说,要,要给我说亲。”

    雪见心里暗暗琢磨,你成亲,跟我有毛关系?难不成,还要我当证婚人主婚人婚礼司仪不成?不过,这王大宝本来就糊涂又固执,还真猜不透他的意思。于是转头看了着周博,这是神马状况?

    周博也没想到王大宝的来意,心中只觉得一阵烦闷,这凡事都来找自己的小妻子商量,也似乎是一件烦恼事,这样想着,看向王大宝的眼神,就一片冰冷了。

    雪见的眉头重重的拧,狠狠的瞪了周博一眼,人家上门就是客,你非把人家冻走吗?

    “这是好事呀。”被雪见暗示了几回,周博不情不愿的看着王大宝开了口。

    雪见也跟着一拍手,热切地问:“说得是哪村的姑娘?漂亮不?女红可好?家里几个孩子?能干不?饭做得怎么样?……·#¥%—”可以感觉得出来,没有电视没有电影没有电脑的生活,让自己越来越像是地道的八婆了。

    周博倒还镇定,屋内几个丫头都控制不住的嘴角抽搐着,或者干脆闭了眼睛,似乎根本不认识前面这个两眼冒出八卦之火的女人。

    而王大宝却很老实,一条一条认真着回答着雪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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