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后——

    客栈某房间中,两个热气蒸腾的大木桶并排而立。

    聂珵靠坐在其中一个木桶之中,俊俏白皙的面容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露出的上半身清瘦匀称,虽然带了少许病态的单薄,却不显丝毫孱弱,原本高高绾起的发髻此时披散开来,在来回飘动的玫瑰花瓣下若隐若现,水雾弥漫中慵懒又肆意,竟生出几分风轻云淡的性感。

    当然,这种性感并没有保持多久。

    聂珵见泡得差不多了,就弓起腰,皱着鼻子闻遍全身各个角落,姿势猥琐地反复地确认自己身上是否还留有异味。

    直到他变态得连十个脚趾头都没放过,才总算舒了口气。

    然后,聂珵盯着自己骨节分明的双手,神色一阵发怔,陷入沉思。

    他其实记得十分清楚,无论是哪种等级的邪祟,之所以让众人如此惊惧,原因便是在于,邪祟被炼制之时曾经历强大痛苦,周身聚集怨气,与活人相撞,必会使人怨气入体,轻者会暂时迷失心智大开杀戒,重者则心脉受损一病不起,若再被咬上一口或者抓伤,必会像那个壮汉一样当场毙命。

    所以说,邪祟这玩意,是万万不能碰触的。

    可他之前在情急之下徒手抓它,甚至将它捏爆,身体却无半分异常,到底是典籍记载出了问题,还是时隔多年,如今的邪祟战斗力下降了?

    另外尤为古怪的是,那邪祟自始至终都没有攻击自己的意图,否则凭他的能耐,断然不是它的对手,他还是有这么一点自知之明的。

    当然,这种煞自己威风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他是不会透漏给其它人的。

    所以他当时拎着乞丐一脚踢开客栈大门,见浑身浴血的样子成功震慑住在场所有人,他也不多解释,就皮笑肉不笑地扫视一周,尤其看到阿武和他爹的时候感觉对方拘谨了许多,心里一乐,最后目光就落在神色有些愧疚的老板娘身上,语气还算友善道:“那活青子已经除了,你们不必担心,只是……麻烦给准备两桶热水,我和这位兄弟清洗一下。”

    老板娘立刻点头如捣蒜,别说两桶热水了,就是两桶金子她也能想办法搞来。

    于是,趁着烧水的空隙,聂珵又坐下来,跟一屋子人把关于乞丐的那点儿黑历史扒了个彻底。

    倒不是说聂珵真的对这半瞎的痴傻乞丐有什么极大的兴趣,他坐下来和一屋子人唠嗑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恶心他们。

    他可牢牢记着屋里头的人都怎么冷血地把他一个人晾在外面跟邪祟单挑,时下他一身腥臭,加上乞丐的浓重馊味,直把这群人憋得脸色发青,但碍于情面又不好意思捂住鼻子,看得聂珵可开心了。

    特别是乞丐每当听到有人提及自己名字时,都会莫名精神一振,高兴地连翻几个跟头。

    那一阵馊风刮的,简直毁天灭地。

    然后在众人纠结的表情之下,两桶热水终于准备完毕,热水被抬上来那一刻众人眼底都泛出了泪花,仿佛将要送走的不是俩男人,而是俩茅房,估计老板娘也是真被熏了够呛,还主动往桶里铺了一层层的玫瑰花瓣。

    于是,便有了此时此刻一人泡一桶双双沐浴的场景。

    聂珵盯着自己掌心半晌,仍是对自己可以碰触邪祟这件事一头雾水,索性不再纠结,反正不管怎么看,形势似乎都是对自己有利。

    倒是那痴傻乞丐,他方才听众人七嘴八舌讲完,不由真心感叹,身份还真不一般。

    秦匪风,斐然向风,名字也算顺耳。聂珵似乎能想象得到这人曾经该如何意气风发,傲视群伦,如今却沦落至此,也不知是否真的如众人所言,是遭了天谴。

    这么想着,聂珵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另一个木桶,却是愣住。

    卧槽,人呢?

    聂珵一下站起身,突然想起来,他刚儿一进屋就急吼吼地脱衣服往水里钻,把秦匪风往另一个桶旁随意一推,以为他自己会进去,就没再管过他。

    “秦匪风?”

    聂珵长腿一跨出了木桶,试探地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正常来讲,对方听到自己名字肯定又要兴奋地起来翻跟头了,然而等了半晌,木桶却毫无动静。

    担心秦匪风别是不会泡澡,给淹死在水底下,聂珵就绕着桶边伸手一路拨动花瓣往水底猛瞧,而他一门心思全放在木桶里头,正纳闷难道秦匪风没有进来,本就湿漉漉的赤脚突然踢到什么东西,一个打滑,聂珵“啪叽”摔了下去。

    入鼻一阵熟悉的馊气,聂珵瞪眼看着身下睡眼惺忪一嘴哈喇子的秦匪风,气得咬牙切齿,特么的这二逼竟然蜷在木桶外边睡着了!

    而秦匪风睡到一半被砸醒,一睁眼就看见聂珵浑身不着寸缕地趴在自己身上,气鼓鼓,水汪汪,香喷喷。

    然后,秦匪风露出一个羞涩的傻笑,伸出双手,非常自然地搂住了聂珵的腰。

    聂珵脑子“嗡”地一下。

    “你赶紧给老子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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