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守城(一)

    上下打量起司马正业,徐凉生有些惊奇,这司马正业与司马祎兵长得可不太像,就单看着肤色,司马祎兵肤色偏白,这小子却通体黝黑。

    司马正业被徐凉生看的涨红了脸,急道:“看什么看,我容貌随我娘亲。”

    徐凉生也有些不好意思,心知自己方才的目光的确有些无礼,正想说点儿什么,许白天却在一旁惊道:“我的乖乖,你是司马将军的儿子?还真没看出来。”

    一巴掌拍在了许白天的脑门子上,司马正业翻了一个白眼:“难不成你是?”

    摆了摆手,许白天颇有大言不惭的架势,缓缓说道:“唉……我倒是想,可惜喽,没生个黑炭似的面貌,要不我还真就厚着脸皮去认个义父。”

    司马正业瞪了一眼许白天,却也没说什么,转头看向徐凉生,接着问道:“我也说了我的身份,你又是谁?满西凉的将军里可没有一个姓徐的。”

    “小生一介草民而已,蒙世子殿下器重,才有了今日。”徐凉生指了指桃花,说道:“这杆桃花乃是途径襄州之时,郡主殿下送予小生的。”

    “郡主殿下……该不会看上你了吧?”司马正业语不惊人死不休,吐出一句话在徐凉生耳边仿若惊雷。

    连忙摆手,徐凉生急声说道:“别闹,郡主殿下如何能看得上小生?这玩笑万万开不得。”一想起郡主一拳轰死廉逍的滔天风采,徐凉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哈哈哈,也就是私下这么说,郡主的玩笑我也是不敢乱开的。”司马正业调笑了一句,话锋一转,问道:“你是西凉生人吗?”

    指了指自己略显白嫩的脸皮,徐凉生笑道:“你看我这像西凉人吗?”

    眨了下眼睛,司马正业嘀咕了一句:“你若不是西凉生人,怎么娶了这么个名字?凉生凉生,我跟你讲,在这西凉境内,叫你这名字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陡然间,徐凉生好像抓住了什么,猛地想起先前荀当说起的身世一说,现在才发现那句“出身贫寒”着实有些牵强,难不成自己还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世?如此一来,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好像都迎刃而解了。

    为何莫白仅仅一面之缘便把自己奉为座上宾?

    那红衣老者为何死乞白赖的当自己师傅?

    荀当又为何指点自己?

    一直以来,徐凉生都把这些归咎于自己是读书人。可细细一想,西凉缺的不是读书人,西凉缺的是能经营民生的官吏,缺的是心有韬晦的谋士,自己读了再多书,便是一朝状元也远远谈不上经天纬地之才,如何能受堂堂西凉世子如此器重?

    “姓徐……”司马正业也在想着这个姓氏,想了半天也未想见哪个将军是这个姓,看着若有所思的徐凉生,也没再打搅,远远的听着城头的厮杀声,司马正业一边期待上阵杀敌,一边又期望不要轮到自己。

    上阵杀敌是为了年少以来的一腔夙愿。

    而期望不要轮到自己则是因为这一对乃是最后一批纵队了,轮到了自己,就说明东城仅剩下这五百人了。

    还是少死一些的好……

    城头每战死一个兵卒,后面便要补充一个。

    不知不觉得,众人已经向前迈了十几步了。

    此时此刻,西城头乃是最为惨烈的一处,不到一个时辰,已然阵亡了三千将士,端木良佑也是身负重伤,浑身上前满是血迹。

    仍是如此,端木良佑已然立于城头,有条不紊的指挥兵士战斗。

    “拓跋苏……”端木良佑看着城下悠然踱步的一道身影,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

    灭族之仇,焉能不报?

    可修为的差别就摆在那里,方才拓跋苏仅是飞出一杆短枪,自己便差点儿身死当场。

    也就是自己,还能抗下一枪,其余将士都是一枪之后死于非命。

    无论是于公于私,端木良佑都必须尽快想到解决拓跋苏的办法。

    拓跋苏缓缓踱步于城下冲锋将士当中,身形灵敏,虽说在战阵之中穿梭,却丝毫不影响本方士兵的冲刺,时不时从背后射出一杆短枪,发出“嗡”的一声,城头便会有一人应声倒下。

    三千将士,死于他手的恐怕就有几百了。

    而拓跋苏最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没有自恃修为冲上城头,也没有驾驭轻功以高凌下,而是不紧不慢的在城下踱步,端木良佑就是想杀他都没有办法。

    距离太远,弓弩手的箭矢恐怕连护身罡气都扎不透。

    到了拓跋苏这等修为,只要自己不作死,除非仙境强者,否则谁拿他都没办法,可这西凉上下,恐怕王府之中都没有仙境高手,就算有,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两柄短枪又从拓跋苏身后飞出,一左一右交互而去,推抵云梯的六名士兵尽皆被穿了个通透。

    “都尉大人,东城头的援军到了。”一个校尉从城下飞奔而上,朝端木良佑说道。

    “抽掉了多少?”端木良佑问了一句,转身喊道:“弓弩手准备下一轮齐射!”

    那校尉稍作犹豫,说道:“尽皆抽调来了。”

    端木良佑一时没反应过来,嘀咕了一句:“好……”这个好字刚一出口,端木良佑一把提起校尉的衣领子,将他提了起来,大骂道:“什么?尽皆抽调而来?那东城头不就丢了?”

    这校尉连忙喊道:“都尉大人,不,不是,新兵营,五千新兵营现在在把守东城头。”

    端木良佑这才把校尉放了下来,却依然有些不放心,低声说道:“五千新兵……怎么也要留三成在东城啊,这五千新兵如何守得住一处城头?”

    校尉解释道;“方才东城白都尉说了,东城乃是佯攻,方才打了半天也没见对方真拼命,正好给那五千新兵练练手,此时此刻,守住西城头才是至关重要的啊!”

    点了点头,端木良佑也心知没有其他办法了,此时此刻西城头已经阵亡了近四千将士,如果东城头不救援的话,天亮之时西城头恐怕就被攻破了。

    “北城头和南城头如何?”端木良佑问道。

    校尉不假思索的回道:“北城头还好,南城头的李都尉有些扛不住了,敌军好像是羌王世子亲率。”

    “你去通知李都尉,那边因为有羌王世子亲率,士气一时之间必然高涨,但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士气越高跌的就越快,让李都尉挑衅那个什么劳子的西羌世子,挑衅完了,只要抗住一轮进攻,之后便无忧了。”

    “是!”这校尉一抱拳,连忙退下城头。

    算算时间,扛过这一晚和明日一个白天,归义的援军应该就能到了。

    端木良佑的脸上泛起了丝丝忧色,看城下敌军茫茫多的数量,不知这股敌军是狼如羊群,还是羊入虎口啊。

    就在此时,八千西羌精锐从西城门被调往了东城门。

    这支准备作为奠定胜局的精锐无一人上阵,出发之时无一人身上沾着血迹。

    每人身后一杆六棱锤,夜色之中闪着幽幽黑茫。

    就在众人皆以为东城乃是佯攻之时,一支西羌最为精锐的军队正缓缓向东城头而来。

    东城头处,新兵校尉咬着牙看着一众新兵,恨不得一刀一刀下去把这些兔崽子都砍了去。

    早已分配好了任务岗位,打起来之后都是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方才对方一轮不紧不慢的攻城,竟然差点儿立住了跟脚。

    “都给老子提起精神来,一个个的想什么呢?”听到校尉的训话,一众士兵也是涨红了脸,方才的表现的确有些丢人,白死了不少袍泽。

    这校尉也不能再说什么了,阵前不比训练之时,话不能说太重,一旦把士气给训没了,这仗就没法打。

    东城头的确是佯攻不假,可对方又不是什么老弱病残,也是训练多年的劲卒,面对这些新兵不说能一个打两个,两个打三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一轮进攻完罢,城下的敌军又开始歇息了,也不打,也不退,摆明了一副歇会儿再说的模样。

    这校尉本就是个火爆脾气,一看城下敌军这副模样,恨不得打开城门冲杀出去。

    和西城头望不到尽头的人海不同,东城城下兵士能数的过来,最多六七千的人马,一阵冲杀之后城头也肯定丢不了。

    又一看这些新兵,校尉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就凭这些新兵,以逸待劳守城都不行,出门还不得被人屠杀殆尽?

    就这么僵持了一个多时辰,城头的新兵浑身都被冻了个僵硬,不停的搓手取暖。

    这校尉也弄不明白这些敌军什么意思,佯攻便佯攻,你总得打吧?这么耗着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校尉突然发现城下有一伙敌军缓缓而来,而城下原本的大军尽皆让路。

    这伙敌军与城下这些敌军不同,每人一身青色重甲,身后一杆硕大的六棱锤。

    一众人缓缓而来,步伐甚为整齐,没有喊杀声,没有交头接耳的纷乱声响,自由一声又一声的沉重步伐,一步一步的踩进了城头众人的心坎儿里。

    “精锐!”不用多想,这校尉从军多年,一眼便看出了这伙敌军远不是先前那一支可比的。

    “速速前往求援。”校尉一见此状,立刻命令身旁的一个老兵教习前去求援。

    “杀!”城下这一支敌军突然一声大喝,城头所有新兵的脸色尽皆有些发白。

    五个云梯从城下迅速的搭在了城头,校尉连忙喝到;“杀!”

    这一声和城下那一声相比,难免有些中气不足。

    随着两道“杀”声,东城头攻防开启。

    五千西凉新兵对八千西羌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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