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当叶青扶着疲惫的腰回到家里的时候,白纯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问叶青这三日跑哪里去了,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贾涉的伤因为比叶青还要重,所以这些时日里,也一直在驿馆内,跟剩下的八十名亲卫队在养伤。

    原本两百人的亲卫队,在经过了观泉坊的一夜后,锐减了一半的人数,叶青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该夸赞大宋兵强了,还是该骂大宋兵打起自己人来真特么的是不要命!

    所以对于叶青这想要在临安城四周,寻找一些年轻人来充亲军的说法,白纯是压根儿一个字都没有信。

    自从那日太子妃来家里宣旨她白纯为三品令人时,女人的直觉就让白纯隐隐察觉到了,叶青跟太子妃之间的一丝不对劲跟隐隐的暧昧。

    即便是那天她什么也没有看见,但就只靠单纯的直觉,白纯还是很笃定的认为,叶青跟太子妃之间,绝对不是常人眼中那么简单。

    思来想去,知道底细的也就只有墨小宝一人,毕竟之前,墨小宝跟着叶青就有好几次夜不回家的情形,只是可惜,如今小宝还在遥远的草原上,白纯一时之间是无法找到一个真正的答案了。

    “父亲跟叶衡回临安了,估计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便会到。”白纯没好气的拿食指戳了下叶青的脑门儿,总之看着叶青现在的样子,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回来就回来吧,毕竟赵构死了,身为臣子以这个理由回来,就是我这个淮南东路的安抚使,也没办法的。”叶青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韩侂胄如今都还在京西南路,并没有因为赵构之死而回来,倒是白秉忠、叶衡这两个当初被赵构坑过的臣子,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这让叶青总觉得,有种特么的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

    白纯跟着也无奈的叹口气,本想提醒叶青,要不要借此机会,就把自己的父亲跟叶衡留在临安,不再前往扬州任差遣,但既然身为女婿的叶青都如此说了,她一时之间也没了法子。

    淳熙十四年七月中,叶青带着白纯、贾涉等人,终于踏上了回扬州的客船。

    这段时间除了进宫过两次探望皇后、皇太后外,便是再一次有幸得到了当今圣山的单独召见,足足近两个时辰后,叶青才从德寿宫内,当初赵构经常一个人待着的那间书房内走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叶青跟当今圣上到底在那间书房里谈了些什么,就连关礼,在叶青跟圣上谈话时,连进入那间书房的资格都没有,端茶送水都是叶青在门口候着。

    从皇宫出来后,叶青又在家里憋了三天,终于在写了不下百遍后,挑出了一幅最为满意的那幅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句话,亲自来到王淮的府上,送给了王淮。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如今它的主人还未出生,自然不会知道,自己流传千古的诗词,竟然被无耻之徒给盗用了。

    王淮喃喃念着那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话,满脸都是欣赏之意,在他看来,这样的话语就像是自己的评语一样,若是可能,王淮大有把这句话,当作他未来在朝堂之上的座右铭,以此来增加自己对大宋朝的忠君爱国之心。

    不知是为避嫌还是因为隔阂成见颇深的缘故,叶青并没有去见回到临安的白秉忠跟叶衡,只是打发了白纯去探望白秉忠,顺带着见了叶衡。

    两人也不曾像白纯提及过这次回来的目的,也没有打算,通过白纯,向他们的顶头上司叶青解释一番,心照不宣的三人便在临安完美的错过。

    炎热的七月使得乘船成为了消暑的最佳办法,江面的风打在船头,拂过脸颊时带着一丝丝的湿润,仿佛使得闷热下人们烦躁的心情,也能够跟着平和下来。

    白衣飘飘的白纯如同仙女一般,即便是如今也已经是孩子他娘了,但那股淡然出尘的高冷气质却是有增无减,即便是客船上的其他船客,走出船舱在欣赏江边的风景时,也会不由自主的把白纯一道更美的风景来偷偷的欣赏几眼。

    深青色的书生长袍,使得叶青高大的身材更修长了一些,头发同样是随意的绑成马尾披在身后,与白纯那长长的秀发,随着江风在背后飘舞,时不时的两人的发丝便会随风而纠缠在一起,如同情人在舞池翩翩起舞难舍难分的样子。

    自从皇宫内出来后,就显得有些沉默的叶青,时不时在白纯那目光下,终究还是开口道:“圣上又瘦了,我估计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一年就得瘦的皮包骨头了。整日吃素,以圣上的龙体,简直就是自虐。”

    “难道没有臣子劝说圣上当该以龙体、江山社稷……。”白纯蹙眉问道。

    “如今朝堂之上的臣子,并非是群龙无首之状,敢劝解圣上的,有那个资格的,也不过是萧振几个人而已,至于其他人,怕是巴不得圣上也从此一病不起,而后有更充裕的时间来独断朝堂。总之啊,临安如今是个乌烟瘴气的是非地,咱们惹不起,还是躲远一些好。”叶青淡淡的说道。

    这个时候他是分外的想念钟晴,并非是钟晴的温婉让心神有些疲惫的他想靠一靠,而是关于朝堂政事的事情,以白纯、燕倾城的高度,很难完全去理解。

    每次谈起这些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叶青解释,白纯等人倾听着,而后跟着自己一同叹气。

    唯独钟情这个女人,对于朝堂政事总是能够敏锐的察觉到一些他人很难察觉到的事情,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于寻常之人,大部分时候,也总是能够提醒一些叶青有时候无法顾及到的方方面面。

    如今朝堂乱象已现,想要在千里之外清楚、准确的把握好临安的局势,除了给梁兴留下来的伞跟李凤娘外,叶青如今最为迫切的,就是想要跟钟晴讨论一番,这样的乱象到时候该如何终结。

    而在这些暗流涌动的朝堂局势之中,有没有什么地方,是被自己忽略掉的。

    “那我们回到扬州,就真的能够置身事外吗?”一缕秀发在江风的捉弄下乱拂着白纯的脸颊,白大美人伸手捋着那缕不安分的秀发,简单的动作,都使得不远处偷偷欣赏白纯的船客不由得一阵心跳加速。

    “不能。”叶青摇着头飞快的说道,扭头望向不远处的船客时,那年轻的文人士子,立刻会装作不经意的把目光从白纯身上移开,而后故作镇静的继续欣赏着江边美景。

    “但若在临安城,我们恐怕是都自身难保。”叶青继续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初赵构还活着的时候,不论怎么说,都是皇城司背后的最大靠山,即便是赵构对我有成见,但在其他官员眼里,我叶青还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就动的那种官员。如今赵构死了,我叶青少了最大的依仗,韩诚也好、王淮也罢,对我叶青,自然是不会像从前那般客气了。我现在不过是一个淮南东路安抚使,说白了,在左、右相、枢密院、六部尚书眼里,跟其他官员没有什么不同,若是继续留在临安,很可能一不小心便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牺牲品。临安……于我来说,已经如同吃人的修罗场,随时有可能丧命。”叶青感慨万千的说道。

    前往淮南东路任安抚使之前,不管临安局势多乱多危险,叶青就是仅仅凭借着赵构当初的提拔,就能够确保自己安全无虞,但如今则不同了,赵构已死,改天换地就在当下,一朝天子一朝臣之下,自己此时在临安,已经是弱者了。

    而临安,向来不是一个适合弱者生存的地方,那里的土壤,也只会留给有真正实力的人来生存。

    “如此说来,你当年的一切,可都算是赵构给的了?”白纯蹙眉,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而且还是那种让她感到极其厌恶的感觉。

    在白纯看来,朝堂应该是父亲白秉忠嘴里那样的朝堂才对,官员忠于圣上,圣上忧心江山社稷、天下百姓,官员齐心协力忠君爱民,团结一心想要温饱百姓,收复江山才对。

    但白秉忠当初给年幼的白纯画的的朝堂样子,跟叶青所经历的朝堂局势,如同一个是地狱,一个是人间仙境一样,让白纯的心里是失望至极!

    “不错。”叶青像是看穿了白纯的心思,继续道:“赵构时日无多,我的一切都是赵构给的,自然,在这个时候,赵构当然是想要收回去,但……他想要的太多了,因为他想我死,给他陪葬。”

    “那我们就不再回临安了吗?若是朝廷再招你回去,又该如何?”白纯美丽而又温柔的眼睛,担忧的看着叶青问道,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这一次回临安时,看到的那些带血的情景。

    “当然要回临安,不过不是现在。何况……如今王淮跟韩诚,他们还要在临安斗来斗去呢,这个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再理会我,只有当他们那一方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或许才会让地方一路的安抚使回临安吧。”叶青靠着船舷,扭过身看着正面看着蹙眉忧愁的白纯说道。

    “可……终究只是一个安抚使,即便是以后……。”白纯又开始心疼叶青了,她的内心尤其的反复无常,有时候很心疼叶青,有时候又很恨叶青参与进了这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中。

    “是啊,终究要破局的,终究要在他们招我回临安之前,让他们不敢随意的动我。所以想要做到让人尊重你、敬畏你,除了要有很强大的靠山外,还要自身有强大的实力才行。”叶青双手用力的拍打着船舷说道。

    白纯默默的迎着江风深吸一口气,正面冲着他的叶青,绑扎在脑后的头发,随着江风如同群魔乱舞,而叶青的面目,竟真的如同一个魔鬼一样,原本随和的笑容在白纯的眼里,这一刻却是那么的让她感到……睥睨天下!

    (ps:哈哈,马上就要写到我发怵的战争了,我会不会死在这上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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