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永新身子动了动,“你什么意思?”

    梅承安却不回他,只是看向了前头的梅老太太,沉沉的话继续响在了一旁,“祖母可以细看看,往年来说,东街的账本上,卖的最多的几味药都是用来治疗伤风入寒跌倒损伤之类的小药。尤其东街一处地势偏寒又居民为多,此类药材更是需求比旁处大些。但今年近几个月的账本上,东街此类小药的数量卖出的少了许多,倒是与之药效相似但多用于辅佐下药且利益较为高的几味药材,卖出的多上了不少。如今,祖母可明白了吗?”

    梅承安的话只差没有放到明面上了,梅老太太手头上的账本往桌子上一拍,神色凝了不少,看向了梅永新,“永新,这是怎么回事?”

    梅永新的神色一变,来的时候自然想不到还会有这么一茬。

    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什么问题,账目都是对的,进账出账没有一笔有纰漏,老太太可不像其他人,账目上稍微有些不对都能看得出来,他不会傻到在账本上动手脚。

    这东街的账本,他敢拿着性命打包票,绝对都是一些干干净净的帐,而且做得十分漂亮。

    原本账目上若是没有什么问题,谁会往深了去打探。可哪里想到,那东街几家的账本不过从百草堂从梅承安的眼皮底下稍稍过了,他居然一下就看到里子去了。

    梅永新的拳头藏在袖子里攥了起来,他怎么就忘了,自己一门心思地想要对付梅承安,那家伙又怎么不会找尽了自己事里的纰漏,恨不得一有了机会就要对自己下手。

    恨只恨他只想着那家伙身子骨跟个活死人一般,便低估了他,谁想到身子骨是不行,可脑子和那狡猾的心却是转得厉害。

    梅永新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几分身子,让自己的情绪不至于暴露得太明显,一副无辜的模样,“祖母,这药材有进有出,按着这日头寒冷的变化,或是虫灾人为都会有价钱的波动,况且这旁人愿意买什么药,岂是我们能决定的。大哥岂能将这些账目算在我的头上。且瞧着那东街送上来的账本,账目清清楚楚,可没有丝毫得纰漏,我哪里去动手脚?”

    “旁人愿意卖何药,还不如说是你们这东街药铺只能卖何药。”

    梅承安身子微微侧着看向了梅永新,眼神凌厉烁烁。

    梅永新只觉得没来由地身子一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大哥只大了他一岁不到,可是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却总觉得他有着一种父亲尚在时候的威严,会让人不由得升起恐惧感。

    “大哥此话从何说起,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梅承安嘴角微微勾了起来,“那我今日,就让你好好明明白白。”

    他说着,朝着一旁抬了抬手,唤了一声,“文彦。”

    “是,大少爷!”文彦应了一声,乖乖地从后头挤了出来,到了大厅前面,向着梅老太太行了个礼,才翻开手上拿着的账目,大声说道,“老太太,东街的药材采买这些账目上都清清楚楚,这几个月时间,东街的药铺用于清热祛风常用的药材,类似防风、黄连连翘的采买比平日里少了三成,而能替代此类清热祛风的药材但药效慢疗程长且收益要高些的却多了四成。所有的采办账目,这儿都有。”

    “拿来给我看看。”

    “是,老太太。”文彦将账本交给下人递了上去。

    梅永新看着老太太的神色慢慢地有了些变化,急急忙忙地追上了几句,“祖母,这些账目代表不了什么,或许……或许只是这些药材需要的人多了些,只是一些记下的账目罢了,能证明什么呢?”

    “二少爷,能证明的东西恐怕多了去了。”文彦也不等梅承安开口,这种小事情,他能做的,就用不着大少爷出马了。“二少爷知道,大少爷为何会平白无故查这些账目吗?那是因为在东街买药的人告状都告到百草堂去了。”

    文彦直接打断了梅永新的话,朝着老太太拱了拱手,又接着说道,“老太太,并非大少爷有意针对二少爷,而是前段时间有在东街买药的客人到了百草堂,对了这药单子上的药,才发现其中名堂,来人说是取了药,明明价钱也高些却数日也不见好,若非如此,我们还不知道东街的铺子出了这样的事情。”

    “文彦。”老太太仔细听文彦说完,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你说的,可是事实?”

    “老太太明鉴,文彦不敢说谎。”文彦扑腾一声跪了下来,“那人的名讳住处百草堂那儿都有记载,随时可以请来府上作证,若是有半句谎言,文彦我……我愿遭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不用说得如此严重。”梅老太太示意他站起来。

    文彦是个急脾气,有点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撒谎不撒谎一眼就看得出来,被人怀疑的时候,脸上尽是无辜,通红的小脸蛋生怕别人不相信一般。老太太看他一脸的真诚,也知道这件事情的确是发生过没错了。

    确实是个巧合,恐怕梅永新也没想到在东街买过药的人又会跑到百草堂去,偏偏还被梅承安对了单子。

    殊不知梅承安早就注意到了那几个月东街铺子的收成,已经有所动作让人调查了,来人一说东街二字,他便往里了探探。

    东街的药材采买都要经过百草堂,这东西好查得很。他唯一瞒着祖母的事情,便是虽然早就发现其中名堂,却不让文彦透露出一点风声,而是将此事暗藏了下来,让梅永新继续大胆子地做。若不让他做得深了,恐怕就太容易让他抽身出去了。

    文彦站起了身,老太太将手里头的账本放下来,脸上的神情沉了许多,却也不急着看向梅永新,只是依旧问道,“那人的事怎么处理了?”

    “回老太太,是大少爷带着百草堂掌柜处理的,道了歉也赔了钱,才没让那人去找东街铺子的麻烦。大少爷原本想早些将这事和老太太说得,只是原本也以为就是哪些个大夫出了纰漏,想着事小便不好叨扰老太太,可查到后头数目实在庞大,又要查到了二少爷身上,便只好交给您来处理了。”

    “永新!”

    梅老太太最是忌讳这种事了,顿时便发了脾气,“你来给我一个解释!”

    “祖母!”梅永新吓得立马跪了下来,连连磕了好几个脑袋,“祖母,您真的冤枉我了,孙儿怎么敢做这种事啊,许是……对对,就是那些个大夫医术不精,开岔了药,是下头人不长眼睛,孙儿……孙儿真的不知道。”

    “倒是撇得干净。”梅承安轻笑了一声,“东街的铺子之前好端端地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如今不过到了你手上不到半年的时间,这事儿便出来了,且数目如此庞大,若没有你的默许,底下的人哪个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在你手头上出了事,你这个做主事的,又如何脱得了干系?”

    “是是是,是我的错。”梅永新方才的得意神色全然不见,哪还顾得上和梅承安占口头上的便宜,只要能把老太太心里的厌恶减轻了几分,梅永新这错自然是认得十分干脆。“大哥、祖母,是我管教不当治理无方,才会让下头出了这样的纰漏,不管怎么样,我难辞其咎。祖母要怎么罚我,孙儿都是认了。”

    “下头出的纰漏?”梅承安嘴角一勾,“这么说,这件事是谁做的,倒是与你没有关系了?”

    “大哥你什么意思!”梅永新愤恨地看了一眼梅承安,“我已经说了,我底下出的事,自是和我有关,我没法推脱。只是祖母明鉴,我身为梅家子弟,怎么会有意做出有损梅家声望之事。”

    “是吗?”梅承安怎会给他这个撇得一清二楚的机会,既然早就发现了这件事情,自然也早做了准备。

    他说着,向着对面东街铺子前来的一个主事看了一眼,那人身子抖了一下,立马站了出来,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才走到了前头,就跪了下来,连磕了几个头,“我……我有罪,请老太太责罚!”

    “你!”

    梅永新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是他手下其中一个铺子的掌柜。这件事情他多少也又参与,当初的时候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出事,绝对忠心耿耿。

    可如今看这模样,梅永新眉头兀地皱了起来,立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老太太一句话,“何罪之有,说来听听。”

    那人立马开了口,“老太太,我是东街巷尾那间铺子的掌柜,大少爷说的事情我也早就知晓,是二少爷管着东街几家铺子之后,严命我们想尽办法一定要将利润翻上去超过大少爷手上的铺子,还……”

    他说着,看了一眼梅永新,下足了本事才继续说道,“还想出了用药材来代替谋取盈利的方法,说是这样的方法既能赚钱,又害不了人,顶多是好的时间慢些,而且账本上看不出丝毫痕迹,绝对不会被发现,便……便让我们都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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