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日,带上仵作,师爷,应钰一同验尸。好在天寒地冻的,尸体并无太大变化。仵作自是又仔仔细细的查上一遍,与之前那份验尸报告并无太大的出入之处。

    虽尸体并无太大变化,可观摩一早上,说是进食早饭,我是无法了。可这些对着应钰来说实数小事一桩,早饭照旧吃的进,小爷只好在一旁喝些参茶。

    应钰能够吃的下去,能够理解,可另一人吃的下,就不得不注意了。

    “师爷好胆色。”

    放下碗筷,看着坐旁之人。

    “大人说笑了,学生本是胆小之人,奈何经此一役,中途为躲避追杀,学生迫不得已与乞丐为伍,如此这般场景虽不常见,可也能直视之。”

    “师爷如今可已成家?”

    早料到会遭人怀疑,师爷倒也不慌不忙。可一下跳到此处,委实出人意料些。

    “未曾成家。”

    “那怕是令尊令堂大人要着急了,哦!师爷莫误会,在下被家父家母念叨,遂想到此处。”

    大人怕是刚及冠,官家子弟如此年纪是要考虑成家立业之事了。

    “大人说笑了,学生没有大人的好福气,”停顿片刻,“家父家母早已离世。”

    二老已登极乐,世上只余一人了。

    “是我唐突了,令尊令堂既已不在,师爷也当寻一知心人相伴才好。”

    “……是”

    “既已无事,各自散了吧。若我有不懂的地方,必将请教师爷。”

    “学生惶恐。”

    应钰想着大人今日问这些个风马牛不相及之事必有其道理,便耐心的候着。

    “少爷,老爷夫人何时催你了?”一旁青山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家少爷“信口雌黄”。

    青山这愣子!

    “可观察到不妥之处?”

    参茶不顶饱,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上两口,问着身边的人。

    “无父无母与记录在案的身世并无差别。”

    “嗯,如此显而易见之事没有撒谎的必要。还有其他发现?”

    “嗯……他被大人问及寻一知心人时,脸上表情有些微不同,可具体是何不同,我说不上来。”

    “那位……师爷怕是有心上之人,那神情……我在少爷脸上见过。”青山说完之后,想起那时少爷之事,情知失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少爷,青山……不是有意的。”

    “无妨,少爷我大方着呢!”

    说的是情痴周笑川,与小爷无啥干系。

    “应钰,凭你的感觉,那尸体上可有无不妥之处?”

    “尸体普遍受伤不止一处,可致其死亡的那一处格外干净利落,像是训练有素之人为之,而其余处伤口,与其说是歹徒手段残忍,不如说是掩盖那致命一击。”

    “即是训练有素,凭今日你的观察,师爷的体格能否全身而退,毫发无损?”

    “照常而言,不能。”

    “可是少爷,师爷受伤了啊?”

    师爷吊着个膀子,怎么就毫发无损了?

    这孩子委实愣了些。

    “好了,决定了,从师爷那个知心人找起!”

    暗卫果真不错。

    “那师爷原本是在故乡之所有一青梅竹马,如今那人身在郡守府内为妾。”

    “已嫁别人?”

    “是。”

    “师爷在这小县衙内,如何见得到郡守小妾?”

    青山给少爷端上杯参茶,听他们说至此,忍不住插嘴一句,看看少爷无不悦神色,才放下心来。

    青山还是嫩了点,做事不够稳妥,可毕竟那日与他承诺,这心腹也就非他莫属,不成熟的地方再慢慢调教调教。

    “本朝有律法,行郡县州府之制每年年关将至之时,各地府衙需将这一年所辖之内所有事物核报朝廷,秋分至冬至之时,县向郡,郡向州,州向府核报这一年来的各项事物,所需核报项目繁多,师爷怕是也必前往的,若二人有缘,见到也不是太难之事。”

    “郡守若让内眷出来见客,这内眷怕是也不得珍视。”

    女子抛头露面,毕竟欠妥当了些。

    “应钰,可否再详细查一查郡守的底细?”

    即便师爷与小妾藕断丝连,可终究他二人掀不了太大的风浪,这权当线索罢了。

    “你说他们选择屠了这满门,到底为了什么目的?随意屠杀朝廷官员,做的这般轰轰烈烈的,像是……”

    专门给我新官上任添上一把火啊。

    可本小爷一点都不喜欢这沾了血的火。

    “这伙人是图财还是单纯的害命?”

    这才是本案正点。

    案发现场处理的十分干净利落,什么东西都没落下。毫无蛛丝马迹, 可这也说明了一件事,这件事绝不是寻常的山野绿林干的出的事情。

    “少爷,今个是冬至,”青山见着少爷来的这几日,为了这案子,没少费精力,临行前夫人叮嘱一定要照顾好少爷的身体,必要的时候拦着点。

    “冬至?今天十二月二十二号了吗?没到……”

    “少爷,你忙糊涂了,今天十一月初五!”

    青山觉得自己拦的对,这忙的都说胡话了。

    是了,这世界没得公历,哪来的十二月二十二号的冬至。

    “呵呵,是我糊涂了。”

    糊涂头顶了。如今都深冬了,怕是以后都没有我熟悉的冬至了。

    “糊不糊涂的,不都是冬至吗!”

    应钰见着大人神色不对,脸色煞白。这些日子确实追的紧了些,这位的身体吃不消。

    “都是冬至啊。”

    都是冬至,为何这般苦涩呢。

    “青山,你也张罗张罗一下,我们过个冬至。”

    “是,应大人。”

    应钰觉得大人变了,从前绝不会如此。这般在众人面前却远及天边,像冬日一场大雾,看不清,摸不着,缥缈得很。

    不过,他也没见过大人几面,他与自己谈不上熟识。

    大概大人一向如此。

    灯火通明,不似白炽那般耀眼的很。

    看着不冷清,挺好。

    “青山,不要再杵着了,一起吃饭。”

    难为青山,张罗了这场宴席。在这个清冷的地方,平日里稀稀拉拉的三两人,趁着冬至,沾些节气,活泛了些。方不那般压抑。

    青山与管理处还是颇有天赋,府里人虽不多,可这三两天倒也让他料理的妥妥当当。唯一不足之处怕是也只有那世俗沾染的心了。可这种事情,不是别人教训两三句就可晓得,总要磕磕绊绊的一路走来,若是为我心腹的话,这路更是难走了,如他这般年纪,私心里,我还是不愿的……

    “少爷,少……爷,青山不可与少爷,大人同桌而食。”少爷约摸喝了一杯淡酒,怕是醉了,在这里拉着他不放。

    “应钰应大人,可否介意?”

    青山以后都是我亲近之人,想来应钰也是不介意的,这几日相处下来,虽然对此人一无所知,可脾性还是处的来的。

    “大人说笑了,青山一起吧。”

    自己从来都不是计较那般贵贱之分的人。要真的追究起来,自己何尝不是贫贱之辈。若不是他……

    “应钰莫要客气,今日冬至,若不是遭我连累,也不必在这里陪我过冬至,对不住了啊,我自罚一杯。”

    应钰看着手边那今日有意找醉之人,一杯接着一杯,像是不醉不归,怕是触动哪根伤心之处了。遭他连累,委实算不上,差他遣他的人都是圣上,与眼前之人关系不大。若非要扯上些关系,勉强他们算是天涯沦落人吧。

    更何况,即便身在京师,他也是一人。

    眼前虽算不上极好,可终究算不得差。

    他便由着眼前的人胡搅蛮缠,左不过来时御医赐了药。

    我今日想欺负人,奈何应钰太过板正,遭殃的人只能是青山了。

    我知晓自己眼下就是一个吃不到糖的熊孩子。

    一个很久没好好休息,吃饭,胡闹的熊孩子。

    青山,你就多担待些。

    就让少爷我,清醒的胡闹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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