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兮用过膳,见二人聊得投机,便轻轻起身,走到院子里,抬头看着院门前一棵高大的银杏树。

    这个小院子虽然简陋,却被肖震收拾的整洁,尤其是那棵银杏树,长得枝繁叶茂,将这宅子的风水衬托的极佳。

    正看着,忽拙与肖震从屋子里走出来,他们也用完了膳,忽拙准备告辞。

    沈悦兮便与肖震笑笑,转身随忽拙一道儿离开。

    “你说人这一生,究竟是轰轰烈烈的好,还是平平淡淡的好。”路上,沈悦兮问忽拙。

    忽拙想了想,“只要日子过的平安充实,就怎么都好。”

    沈悦兮听着,没有再说什么。

    “我只要有你,便怎么都好。”忽拙侧过头,又补充了一句。

    沈悦兮被逗笑,嗔了一句:“你啊越来越没个正经了。”

    忽拙正色,“我说的可是肺腑之言。”

    沈悦兮笑着跳上忽拙的背,“那你背我回去。”

    忽拙将沈悦兮在背上放好,背着她慢慢走着,像世间任何一对恩爱的夫妻,唯独不像帝王的样子。

    肖震在后面看着他们,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似乎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幸福,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沈悦兮是个幸福的女子,有这么疼爱她的夫君,真好。

    **

    等回到宅邸,沈悦兮去看自己的孩儿,忽拙则开始正心政务,他让江城官员即日起开始招用木工,会做船的匠人,他要造船。

    至于派往京城的精卫,已经化了身份,渡江往南夏去了。

    北胡士兵多的是不会游泳的,所以,如何让不会游泳的士兵早日熟识水性也是个问题。

    总之,忽拙应该会在江城待一段日子的。

    这段日子里,除了处理政务,闲暇时偶尔和肖震喝一杯,倒也惬意。

    沈悦兮也喜欢江城,这里气候适宜,山水相依,物产丰饶,她常常上山,不但能挖到各种野菜,还能采到很多幽州城那面没有的药材。

    沈悦兮将这些药材晒干,留着备用。

    灭夏和恒儿也喜欢跟在沈悦兮身后,在山坡上追逐疯闹,沈悦兮不时回头看他们,有护卫守着,她不怕他们走失,大不了衣裳脏了,洗洗就好,男孩子嘛,就该如放出去的野马,恣意,撒野。

    有时知翠也带着锦儿跟着来,锦儿趴在知翠身上,白白的粉粉的,像个小瓷娃娃一样可爱又美丽。

    锦儿相对安静,看着漫山遍野的树木,不动声响。

    有一日午后,沈悦兮在山上挖药材的时候竟遇见了肖震。

    肖震收到家书,母亲犯了气短的毛病,有人传了个偏房,说用姜草熬水喝可以治疗此症,姜草多生长在浑江一带,所以便让肖震得空去看看,若得了姜草,便托镖局捎回老家去。

    沈悦兮认得姜草,便帮着肖震在山上挖这种药材。

    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竟也找到不少。

    “你打渔没空,等我闲着再来找找,凑多点再捎回去。”下了山,沈悦兮对肖震说道。

    此等恩情,已非一个谢字能表达,肖震看着沈悦兮,笑着点了点头,心内感动不已。

    一连几日,沈悦兮都去挖姜草,回来,将姜草晾晒之后捆好,积攒了一些之后,沈悦兮便着护卫提着,给肖震送去。

    忽拙知道之后,对沈悦兮道:“你这样子定是让肖震感动不已的。”

    沈悦兮之为人处世,一直都让忽拙很欣赏。

    “我倒也不是想让他心存感激,只是顺手能帮上便帮一把而已。”沈悦兮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是你如今是一个王后,你知道你这样做会让多少人觉得折煞不已吗?”

    沈悦兮这才恍然地想了想,对忽拙道:“我常常会忘记自己是个王后,既没有后宫纷争,也没有权谋暗斗,不然你也纳些妃嫔,也好让我不至于无所事事。”

    忽拙斜了沈悦兮一眼,知道她是言不由衷,却索性点头,气她一气,“那好,我便纳她十几二十个妃嫔,省得你无聊每日里要跑到山上采草药。”

    沈悦兮知道忽拙在说笑,自然不气,她反过来逗他,“十几二十个,你也不怕累断了你的腰。”

    “累断了心疼的是你,吃亏的还是你。”忽拙补了一句。

    沈悦兮扑过来用手捶他,小女孩一般,笑得眉眼都弯了。

    忽拙最喜欢看沈悦兮笑,她一路经历太多的创痛,他多怕她丧失了快乐的能力,还好,一日一日,沈悦兮都比从前更快乐,恢复了他最早认识的那个她。

    沈悦兮帮了肖震这么大的忙,肖震虽没有说谢谢,但心意总是要表达,他那日猎了两只野兔,又留了两条江鱼,炖了兔肉,熬了鱼汤,清蒸了一条江鱼,宴请忽拙和沈悦兮。

    饭菜自然不算丰盛,但肖震的心意到了。

    沈悦兮去的时候,正赶上镖局的人来验货,封好了货物之后,肖震付了镖银,那人便拿着封好的姜草离开了。

    “这是什么镖局?”等那人离开,忽拙问道。

    一般来说,镖局背后都有些江湖与官府的势力,所以忽拙会格外留心。

    “朗阔镖局。”肖震回道。

    听到朗阔的名字,沈悦兮愣了楞,朗阔?是带着赵和私奔的那个朗阔吗?

    应该是吧,朗阔从前是镖师,自己开间镖局也是情理之中,何况,朗阔这个名字不大容易重名。

    “镖局在哪儿?”沈悦兮问。

    “就在这江城下街,前年才在这里开的分局,总镖局在南夏。”肖震说道。

    沈悦兮仍是恍惚着,总镖局不在这里,那想必赵和也不在这里吧。不管怎样,明儿个去那里走走,算算她已经有八年未曾见过赵和和朗阔了。

    沈悦兮恍惚的神色没有逃过忽拙的眼睛,但是他什么也没问,看着肖震在院子里生了火,架起锅,倒了水,烧了起来。

    忽拙走到火边,坐下,“我旁的不会,帮你看着火吧。”

    肖震也不推辞,将火教给忽拙,自己去收拾鱼去了。

    在这里,没有大王,没有王后,也没有副将军,只有三个平等相处的朋友。

    能有这番际遇,也是有趣。

    兔肉和鱼的味道都很不错,酒也很烈,这一顿膳吃的宾主尽欢。

    忽拙与肖震说起很多从前狩猎的事,开怀不已,沈悦兮在一旁静静听着,心思偶尔溜走,想着不知道赵和如今可否也在江城。

    离开肖震宅子已是夜了,路上有点黑,忽拙牵着沈悦兮的手,慢慢往回走。像极了一对普通的夫妇。

    回到宅邸,三个孩子都已经睡了,知翠守在院子里,等着忽拙和沈悦兮。

    “累了一天,去歇着吧。”知翠请过安之后,沈悦兮对她说道。

    知翠下去之后,沈悦兮和忽拙简单洗漱了下也准备安歇了。

    “明天,我准备去朗阔镖局看一看。”帮忽拙系好寝衣的带子,沈悦兮轻声说。

    “去镖局看什么?”忽拙不动声色地问。

    “若是没有错,开镖局的该是我的一位旧友。”

    “哦?你还有开镖局的旧友?”

    “说来话长。”

    “那说来听听。”忽拙握住沈悦兮的手,微信着看她。沈悦兮能主动对他说起往事,他很开心。

    “当年我初到京城时,七王爷为了保护我的安全,曾为我请过一个镖师,那个镖师便是朗阔,后来他与十三公主相爱,十三公主和亲半路,与朗阔私奔了。”

    忽拙饶有兴致地听着,“竟还有这么多曲折。”

    “我与十三公主那时是很好的朋友,不知道如今还能不能重拾旧日情意。”沈悦兮有些感慨地说了句。

    不知道赵和知不知道她和赵正之间的纠葛,世事难料,物是人非,如今的赵和又是什么光景呢?

    “时过境迁,还是要多加当心,明儿个,我让精卫陪你一道儿去,免得生些意外。”忽拙说。

    虽然沈悦兮觉得她和赵和朗阔之间并不会有什么纷争,但为了忽拙心安,还是点了点头。

    翌日,用过早膳,忽拙去处理政事,沈悦兮便在两个精卫的陪同下去了下街。

    朗阔镖局很好找,牌匾醒目。

    沈悦兮看着那几个字,想,若是赵广和北胡王都还活着,朗阔定是不敢如此大张旗鼓地将自己的名字当做镖局的招牌,可是北胡和南夏各自易主,当年与赵和一道儿私奔的事也便无人追究了。

    想来,他们如今的日子该过的很好吧。

    在大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镖局里的伙计觉得蹊跷,跑出来询问:“请问,您是要托镖吗?如若托镖,里面请。”

    沈悦兮这才进了镖局。

    镖局很大,收拾整洁有序,镖局的伙计穿着统一的服饰,看着便是训练有素的。

    “你们当家的在吗?”沈悦兮四处看了看之后,问那个伙计。

    伙计更警惕了,“你找哪位当家的?”

    “朗阔,”沈悦兮看了看那个伙计,“难不成你们镖局还有别的当家的?”

    “您认识我们朗掌柜?”伙计彬彬有礼地继续问,而后拿眼扫了扫沈悦兮身后的两个精卫,好歹算是半个江湖人,两位精卫不是普通人,小伙计已经看出来了。

    难不成他们也是开镖局的,来砸场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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