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子赵易水说:1940年的初冬,在云南个旧发生了一桩血案,各国间谍都死于一场莫明的血案,各国间谍没有想到会阴沟里翻船,再也回不到他们自己的国家,而这次血案真正的目标人物不是那些间谍,而是黄克星。

    川岛芳子进了个旧城。川岛芳子骑在马上,抬头看见了钟楼,德国人建造的钟楼,看见了碧波荡漾的南湖。川岛芳子迷恋这个城市。她甚至问自己,这是身处何处?看见了湖边的法式洋楼、哥胪士洋行和越华咖啡馆。闻到了法国波尔多红酒的气味。看见了云南锡业公司和富滇银行的招牌。看见了美国花旗洋行、法国国家银行、英国伦敦洋行、苏联远东洋行、香港大锡贸易等招牌,还有江西会馆、两湖会馆、广东会馆、云南商会等招牌。看见了法国领事馆、英国领事馆、美国领事馆的招牌。那些具有西方各国风格的洋楼掩映在茂密的法国梧桐树中,还有英国的樱花,云南的茶花,可谓是绿树红花,万紫千红,空气中弥漫着花的香味。川岛芳子看见了诱人娇艳的花,空气中缅桂花的淡淡的香味渗入心中。

    川岛芳子有一种时光交错的感觉,纽约吗?东京吗?巴黎吗?伦敦吗?似乎省城昆明也没有这样的繁华。不错,锡都个旧更像是意大利的佛罗伦萨。街上穿着紧身衣和大裤裙高跟鞋的西贡女子撑着中国式的油纸伞傍着燕尾服的英国人,穿着中式旗袍的中国女子傍着西服笔挺的美国人,穿着白色长裙的白俄罗斯女子傍着中式唐服的中国商人,这真是一个集万国风情和天下种族的地方,川岛芳子气愤的是居然在这个地方,没有看到帝国的旗帜。川岛芳子被一女子牵引进一个小巷,拐进一个偏僻的洋楼,洋楼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着“日丸株式会社”。川岛芳子对女子说:秋子,查清楚我要的人到了那里吗?

    秋子对川岛芳子说:“完全清楚了。这个黄克星就是司令寻找的人,他是滇云锡业股份公司的董事长,生意做得不小,但他的名字不叫黄克星,而叫张明远。这家公司就是他们的据点。我们一直在忍耐中等待暴发。等待司令你的命令。”

    川岛芳子想到的是尽快的把我的爷爷黄克星杀掉,她不相信有什么护国之剑计划。

    川岛芳子对秋子说:“在你北海道的家中有不少锡制的小水烟筒、笔筒、笔洗、花耳香炉、唐马、凤烛台、牛顶罐。听说你做了不小的大锡生意?”

    秋子跪在对川岛芳子面前说:“司令,个旧的高纯锡是无毒、无害、无味金属,用它制作的茶筒来装茶叶,上百年色味不会变,酒具盛酒冬暖夏凉、且淳厚清洌。由于锡茶筒无味、结构紧密、不透气,历来是装茶叶最好的容器,这些锡器确实是收藏茶叶和盛酒的好东西,所以秋子捎了几件回去,北海道冷,这些东西还真是好东西。”

    川岛芳子对秋子说:“确实是好东西,在东京的市面上也出现了不少的个旧锡器呢。”

    秋子对川岛芳子说:“那些东西与秋子无关,秋子是清白的。”

    川岛芳子对秋子说:“我们这样的人有清白的吗?”

    秋子对川岛芳子,说:“司令,秋子的父亲、哥哥死在了战争中,秋子的妹妹也到军中服务,贡献了自己的身体,也死了。北海道的家中只剩下了年迈的母亲。”

    川岛芳子对秋子说:“战争,谁不难?帝国为了打赢这场战争,天皇都卖了自己的头发以充军资,那一个不难?”

    秋子对川岛芳子,说:“司令明查,母亲艰辛,秋子确实卖锡器给母亲筹了一些钱。”

    川岛芳子对秋子说:“你硬要逼我拿出证据给你看吗?”

    秋子对川岛芳子说:“什么都瞒不过司令的眼睛,秋子知罪,请司令责罚。”

    川岛芳子对秋子说:“我马上就可以杀了你。战争,谁还有家?帝国的军队每天需要多少子弹,每天需要多少粮食,你想过这个问题吗?帝国是让你在这里收集中国的情报,为这个区域即将到来的战争作准备,你却在这里做起你自己的生意来了。”

    秋子对川岛芳子说:“司令,秋子知罪,秋子以身殉国。”

    川岛芳子对秋子说:“罢了,记住把事情做得周全一些,我放过你,影佐机关会放过你吗?”

    秋子对川岛芳子说:“司令的教诲,秋子永记于心。”

    川岛芳子对秋子说:“起来说话吧。”

    秋子站起身来对川岛芳子说:“谢谢司令。”

    川岛芳子对秋子说:“机关长明令,这次如果抓不到黄连克星,不能查清护国之剑计划,我们都回不去了。”

    秋子对川岛芳子说:“秋子及属下都做好了以死相搏的准备。”

    川岛芳子对秋子说:“死有何用?死是多么简单的事情?作为帝国的战士,我们的死必须死得有价值。”

    秋子对川岛芳子说:“秋子明白了。司令先喝茶,秋子马上出来。”秋子进了里屋。

    秋子拿了一个精致的小厢子出来,走上前摆在川岛芳子面前,对川岛芳子说:“这是秋子孝敬司令的礼物。”

    川岛芳子问道,说:“什么东西,打开看看。”

    秋子打开小厢子,是一厢金条。

    川岛芳子说:“我拿这些东西何用?”

    秋子对川岛芳子说:“司令,战争总要结束的,战争打来打去,也不就是为了钱吗?死了便死了,但活着,我们女人是要活得光鲜一些的,否则都没有男人看。”

    川岛芳子这才打量秋子一身的丝绸旗袍,意大利高跟皮鞋,发髻上插着金钗,中式旗袍被改造了一下,胸前开了一个V型领口。川岛芳子用欣赏的眼光看着秋子,说:你确实是帝国的战争利器。

    川岛芳子对秋子说:“我们的计划准备得怎么样了?”

    秋子对川岛芳子说:“只等司令一声令下。

    川岛芳子对秋子,“这地方有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秋子对川岛芳子说:“秋子已经为司令准备好了。这个地方的蒙自过桥米线是天下一绝。请司令上车吧。”

    川岛芳子吃着从来没有吃过的蒙自过桥米线,听着秋子的汇报,秋子说:现在的个旧已经是一个间谍之城。美国战略情报局远东分部部长洛克在中国云南个旧的身份是探险家,洛克住在锡行街的四合院里,门楼上挂着一个江西瓷坊的牌匾,这个四合院原来是江西商人盖的,后来生意败了,卖给了洛克,洛克喜欢一切中国人的生活方式,还娶了一个缅甸女子普旺。但一年的时间中洛克住在院子里的时间并不多,洛克活动于以云南为中心的东南亚。法国海军情报二局东亚分局局长罗曼兰斯在中国云南个旧的身份是传教士。在云南的哀牢山脉游荡着罗曼兰斯的身影多年了,是他促使法国人一定要把铁路修进中国的云南。英国军情六处亚洲分部部长杰沸逊在中国云南个旧的身份是英国恒丰银行驻云南经理,杰沸逊的任务就是要在乱世中国获得英国的利益。杰沸逊对日本和中国的这场战争并不关心,杰沸逊关心的个旧大锡的价格,当然杰沸逊也关心这场战争的走向。德国德军总参谋部东方局局长海曼在中国云南个旧的身份是画家,海曼是一个严谨的德国人。司令寻找的黄克星是滇云锡业股份公司的董事长,生意做得不小,生意遍及东南亚各国。

    川岛芳子说:你的工作做得很细,他们都是帝国的敌人。这里只能是属于帝国。

    秋子说:秋子明白。

    秋子在中国云南个旧的身份是云南锡业股份公司股东,她的中国名字叫颂风雅,上海名媛。她的父亲是上海的资本家颂南,母亲是

    ‘前清’的一个格格。她的父亲原来是做丝绸和瓷器生意,后来涉足军火。颂风雅还有一个身份,她是云南锡业股份公司副董事长缪云荃的干女儿。在个旧混的人物都知道云南锡业股份公司背景复杂,它的靠山是一个神秘单位,国民党的国家资源管理委员会。颂风雅在个旧的南湖边上开了一家法国餐厅。法国餐厅是个旧最喧哗的餐厅。许多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都希望结识颂风雅这个上海名媛。因为,认识了云南锡业股份公司就意味着认识了金钱。颂风雅是个旧城的一块招牌,只要她出现在餐厅的门口,穿着开叉及腰的中式旗袍,10cm的高跟鞋撑着她跌宕起伏的身体,她就是一块磁铁,把过客吸进法国餐厅。法国餐厅里有一个圆形的舞台,每到晚餐时间,食客们都能看到迤萨奕车女子的歌舞表演,颂风雅其实对于这些来自迤萨的奕车人的歌声一句也听不懂,她认识这些奕车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打听迤萨城地下组织的活动,可她还是常常被这些奕车人的歌声打动,那是一种穿透灵魂的声音,每当听到这些人的歌声,她就会想起她的故乡,想起北海道。

    初冬1940年的中国云南个旧,街上遍地都是飘落的法国梧桐树的叶子。

    这个初冬,美国探险家洛克,德国画家海曼,英国恒丰银行驻云南经理杰沸逊,法国传教士罗曼兰斯,俄罗斯洋行蒲宁、西班牙洋行仆咖秋,法国驻个旧领事馆官员莫桑,英国驻个旧领事馆官员威廉,滇云锡业公司董事长张明远都同时收到了颂风雅的邀请。

    这是一次丰盛的晚餐。

    这是一个风情沉醉的晚上,

    酒宴上,颂风雅与各国客人频频举杯,投怀送抱,尽显娇艳。酒到半醉,餐厅的圆形舞台上响起了迤萨奕车女子的舞蹈和男子艺人的多声部诵唱。

    颂风雅故作醉态,对各国客人说:“失陪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

    滇云锡业公司董事长张明远看见颂风雅进了洗手间,也起身说:“各位,我也失陪一下”。他跟随颂风雅过去,迅速闪进了一个包间,跃身跳出了窗户,消失在夜色之中,他的身后响起了爆炸声。

    这时,法国餐厅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法国餐厅瞬间变成一片火海。当法国人的警务队赶到时,没有人能走进这片火海。大火延续到第二天清晨,法国餐厅变成了一片废墟,废墟中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各国紧急照会重庆,上海资本家颂南被逮捕,在严刑拷打中,颂南坦白说:我确实有一个女儿叫颂风雅,但我的这个女儿在二十岁那年就病死了,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她的坟墓。上海警察局确实在上海郊外的天堂公墓找到了颂南女儿颂风雅的坟墓。一个早就死掉的人怎么可能复活起来到云南的个旧杀人呢?

    个旧警察局找遍了个旧也没有找到颂风雅这个人。

    颂风雅又变成了秋子出现在了迤萨的马帮客栈里。

    喝着普洱茶的川岛芳子对秋子说:“干得漂亮,这才是帝国的荣耀。”

    这时,日本军队进逼越南和缅甸,随时有跨进云南直逼重庆之势。

    这时在红河这块土地上,日本人看到了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滇越铁路被国民党第二路军特务营摧毁了二百五十公里,这意味着中国已经知道了日军的战略意图。是谁泄露了帝国的的最高秘密呢?川岛芳子被影佐机关迅速召回。

    日本影佐机关官邸。

    川岛芳子走进机关长影佐祯昭的办公室,影佐祯昭左手里拿着一本中国的《易经》,喝着中国的铁观音茶,影佐祯昭并没有看手中的书,却看着旁边桌子上的围棋棋盘,右手执一黑子,影佐祯昭不知道棋子往何处放,影佐祯昭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此棋无解吗?影佐祯昭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川岛芳子视如空气。停了一会儿,影佐祯昭放下手中的书和棋子,影佐祯昭用逼视的眼睛望着对川岛芳子说:是谁泄露了帝国的秘密?

    川岛芳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影佐祯昭又说:“这关系到帝国的兴亡,帝国才有从越南进军中国的方案,中国军队就摧毁了滇越铁路,天皇质问,影佐机关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一个没有价值的存在,于帝国何用?这不是帝国的耻辱,而是影佐机关的耻辱,是帝国军人的耻辱,也是我影佐祯昭的耻辱。如果帝国错过了尽快结束这场战争的机会,即使不会战败,也会因为帝国经济的崩溃而亡国。影佐机关经营中国这么多年,为什么连一个秘密都守不住呢?”影佐祯昭说:“我让你抓的黄克星呢?”

    川岛芳子说:“已经死于我们制造的火灾。”

    影佐祯昭说:“你相信他已经死掉了吗?我们帝国的军官和亲日份子仍然被暗杀。你确信他已经死掉了吗?对于这样的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让我很失望。”

    川岛芳子说:“报告机关长,这次劫杀,芳子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今天芳子索性把这个秘密告诉机关长,这次劫杀,芳子执行的是天皇的密杀令。本来这应该是一个永远的秘密,关系到天皇的脸面,但我还是要告诉机关长。”

    川岛芳子对影佐祯昭说:“其实这个黄克星就是机关长的朋友、天皇的密使德川秋树。”

    影佐祯昭对川岛芳子说:“不可能。”

    川岛芳子对影佐祯昭说:“我也认为不可能。可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有什么不可能呢?”

    影佐祯昭看着川岛芳子,半天说不出话来。接下来说:“这太可怕了。”

    川岛芳子对影佐祯昭说:“的确是太可怕了。但还是被我们发现了。”

    影佐祯昭对川岛芳子说:“他是中国人吗?”

    川岛芳子对影佐祯昭说:“对,他是中国人,他先是在早稻田大学攻读医学,读书期间不知道为什么成了德川家的少爷,取名德川秋树,他的日语说得比日本人还地道,后来去了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他的工作方法都来自于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后来就到了共产国际的远东支部。”

    影佐祯昭对川岛芳子说:“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川岛芳子对影佐祯昭,“这个我也不知道。”

    影佐祯昭对川岛芳子说:“这是帝国的耻辱。”影佐祯昭对川岛芳子说:“不过,这件事怎样才能自圆其说呢?”

    川岛芳子对影佐祯昭说:“机关长,陆军参谋总部的松田司令好像有意与机关长过不去,他们也在调查护国之剑计划,并查到了密使的真实身份,他不是什么德川秋树,而是延安特科的黄克星,他潜伏在帝国的心脏已经很长时间了,所以天皇下令要除掉这个人。”

    影佐祯昭对川岛芳子说:你觉得这件事情怎么给东京汇报才合适呢?

    川岛芳子对影佐祯昭说:机关长,芳子以为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黄克星,他就是德川秋树,在中国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以身殉国了。

    影佐祯昭对川岛芳子说:芳子小姐,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好吧,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不过,我们决不放弃对护国之剑计划的调查,并且,要把调查的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如果让陆军参谋总部把这件事情的功劳抢了去,那我们影佐机关在天皇的眼里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

    川岛芳子对影佐祯昭说:芳子明白,请机关长放心,芳子想办到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办到。

    影佐祯昭对川岛芳子说:对呀,这才是我们的帝国之花。这件事情表面上作一个了结,但我们对这个黄克星的调查不能停止下来,必须查出结果。

    川岛芳子对影佐祯昭说:是。

    川岛芳子和秋子都认定我的爷爷死在了她们制造的血案,但影佐祯昭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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