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宁韶明跟着调查组其他人离开了,宁景侯才带着人从楼上下来。

    常笙画心情好,也不在意宁景侯是故意避开还是那么凑巧。

    宁景侯瞥了她一眼。

    常笙画纯良地微笑。

    宁景侯心烦地把目光移开了。

    寻市的几个高层追了出来,“宁先生,宁先生……”

    宁景侯转过头,冷漠地看着他们,“你们自己把手脚弄干净,我帮不了你们。”

    那几个高层面面相觑。

    宁景侯寒声道:“如果你们干好了本职工作,私底下做点小动作,那大家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们守不住本分,还要管不住自己的手脚,那你们待在这个位置上还有什么价值呢?”

    以宁家的地位,宁景侯压根不用给他们任何面子,三言两句就堵得他们面红耳赤。

    宁景侯懒得对这些事到临头还残存侥幸的蠢材多说什么,掉头就离开了。

    常笙画对那几个高层笑了笑。

    他们不明所以地看着常笙画。

    常笙画温声道:“我给你们个建议吧。”

    她的表情挺和蔼的,他们下意识地侧耳来听。

    “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能过得舒心点就抓紧时间,”常笙画勾起嘴角,声音温柔得不行:“不然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那几个高层瞬间脸色发灰。

    狐假虎威完的常笙画对他们做了个“你们懂得”的表情,然后就转身走了。

    等她上了车,宁景侯便嘲讽道:“你挺闲心的,还去逗他们玩。”

    常笙画如实道:“是挺无聊的,找个乐子而已。”

    宁景侯冷冷地审视着她。

    常笙画一点儿也不介意被他这么用看犯人的眼神盯着。

    宁景侯警告道:“你的手脚也干净一点,别给宁家招惹麻烦!”

    他现在是真的后悔把常笙画带在身边了,真要出了什么问题,宁家绝对就是背锅的那一个!

    因为调查组的突然杀出以及事态走向的不可控,宁景侯不得不在寻市停留下来了。

    常笙画也没有真的闲着,在宁景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她已经和孟氏军工的老总喝上茶了。

    上次常笙画留了一条暗线,对方联系了这位孟老总身边的秘书付丽欢,付丽欢是见过常笙画的,知道她的身份特殊,急忙就把这件事跟孟老总说了。

    孟老总第一时间就和常笙画约了个地方见面。

    其实上回常笙画把事情的后续处理得很干净,匡氏没能和孟氏军工合作成功,导致孟氏屡屡受挫,孟老总也没把这件事联系到常笙画身上,最近风波不断,常笙画突然出现,孟老总心里头有点嘀咕,只是他现在病急乱投医,也顾不上其他了。

    他们约在了一家茶楼的雅座里。

    孟老总赴约的时候,常笙画已经坐在那里了。

    素手纤纤的美女服务员正在沏茶,桌子上还上了不少茶点,常笙画和上次见面时的模样不太一样,头发长了,身上穿着休闲的便装,只是周身的气场沉沉,带着在沙场上游走过的铁马金戈的气势。

    孟老总看得都觉得有点心里发虚,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给自己下马威。

    上次见这位女长官的时候……她可没这么吓人啊。

    孟老总努力挺胸收腹,走了过去,一脸热情地道:“哎呀,常少校,好久不见了!”

    常笙画抬起头,对他点了点头,态度是截然不同的冷淡,“嗯,孟总,好久不见,坐吧。”

    她的语气这么平淡,孟老总的心里就更虚了,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

    换做平时的话,孟老总肯定不至于这么没底气,可是偏偏最近风头正紧,他背后的靠山一个接一个倒了,整条产业链从上到下都被人盯住了,眼看着就是要查到他头上的节奏,孟老总从去年到现在已经被折腾过很多次了,如今都成了惊弓之鸟,看什么都杯弓蛇影的。

    如果常笙画不是见过面的“老熟人”,又是他的情人兼秘书付丽欢传的话,孟老总还真的不想这个时候出来,见常笙画这种身份敏感的角色。

    美女服务员沏好了茶,然后就离开了。

    常笙画也不说话,只示意孟老总喝茶。

    孟老总端起茶杯,茶水烫了嘴都没有感觉,只是琢磨着常笙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片刻后,孟老总才试探性问道:“常少校这次来……是有公干吗?”

    “也不算吧,”常笙画对他笑了一下,那笑容挺耐人寻味的,“就是有领导来这边公干,我顺路陪同而已。”

    常笙画说的都是大实话,但是孟老总不清楚缘由,总觉得听起来有哪里不对劲,“这样么……那有我老孟帮得上忙的地方吗?您尽管开口!”

    “似乎不太好麻烦孟总,”常笙画勾起嘴角,“孟氏现在……自身也难保了吧。”

    “额……”孟老总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

    常笙画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揭孟总的伤疤,只是这事儿闹得不算小,我这耳朵啊,屏蔽不了那些消息。”

    孟老总的心脏都悬了起来,“怎么说?”

    常笙画深深看他一眼,“这就不用我来说了吧?”

    孟老总的脑子里掠过了无数个念头,打哈哈道:“那常少校这次来找我,不是单纯想提醒我大事不妙的吧?”

    常笙画但笑不语。

    有些人疑心病重,你说得多不管用,对方反而能精明地察觉出你在下套,可是你要是说一半遮一半,他就容易想歪,自个儿就把自个儿给吓唬到了。

    孟老总果然露出思索的表情,探究性地看着常笙画,“您也有经手境外的事情?”

    常笙画心里一顿,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对孟老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孟老总霎时间苦了脸,“那您可真的得帮帮我了,常少校,既然您也碰了境外的事情,那您也知道现在这事棘手得很,到处都有人在盯着,我老孟这回真的是要栽了!”

    常笙画低头饮茶,“难道孟总就没有做点准备?这可就……不太妙了。”

    孟老总微顿,知道常笙画这是在暗示如果他真的要倒台了,那她出手就没有意义了。

    这利益关系可就摆得太赤裸裸了……

    孟老总反而听得安下心来,“也不能说毫无准备,但我这不是想要求个万全之策么?常少校特意来找我,恐怕也是有同样的想法吧?”

    他已经在心底默认常笙画也沾手了什么不敢碰的东西,特意来找他联手挣脱上头的追查,今天见面,就是在探他孟氏的底,看有没有合作的必要!

    常笙画果然深深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像是在默认。

    孟老总搓了搓手心上的汗渍,“您看您……有没有什么可以指点一下的呢?”

    常笙画放下茶杯。

    孟老总很狗腿地拿起茶壶给她沏茶。

    常笙画叹了一口气,“我本来呢,也不想掺和这件事,可是谁让我来过这里呢,有些事情啊,一沾就是一身腥。”

    孟老总心想这位长官似乎真的惹上大麻烦了……

    常笙画看着孟老总,“指点的话就没办法了,不过我就想问一句——孟氏,你保得住吗?”

    孟老总的表情僵住了。

    常笙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孟老总一咬牙一跺脚,狠下心道:“孟氏是保不住的了,但是我那边还有大人物替我开路,至少保命是做得到的,可我老孟不甘心啊,这么多年的家业就要这么往外丢……换做是常少校你,你会甘心吗?”

    常笙画心里不屑,面上倒是似笑非笑,“我要是甘心,何苦来找孟总你呢?”

    孟老总犹豫。

    常笙画扬起眉头,“孟总是自己做不了决定吗?”

    孟老总道:“也不能这么说,但是想要越过我上头的人,那肯定是不能的,就是不知道常少校上头……是哪位大人物啊?”

    他这是已经确信常笙画蹚了浑水,开始探她的底了。

    常笙画却不吭声,眼神也冷了下来,“不该问的,还是少问一点比较好,我和孟总之前也没合作,与其问我,那孟总还不如先问问你背后的那位大人物。”

    孟老总轻微蹙眉,他已经在心底排查和他上头有交情、但是和他没交情的大佬名单了。

    常笙画适时地提出了告辞,“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也不适合长时间待在外头,等孟总想清楚了,咱们——下次再聊。”

    “诶?”孟老总急忙站起来,“常少校……”

    常笙画抬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

    孟老总下意识地停住了。

    “孟总,留步。”常笙画对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孟老总盯着她下了楼,然后就不由得“嘶”了一声。

    这位女长官……是觉得他信不过,所以什么细节都不谈,底子也不露吗?

    孟老总仔细琢磨了片刻,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先生,刚才有军部的人联系我,姓常的,好像跟那个常家有关系……对,就是您上次说过的常家……”

    常笙画回到落脚的酒店。

    谁知刚才出门去了的宁景侯居然坐在她的房间里。

    常笙画看了一眼自己被打开的房门,心道要是小狮子在这里,非得气疯了不可。

    “伯父找我有事?”常笙画走进去,假笑道:“给我打个电话叫我过去就行,何须劳你大驾?”

    宁景侯没心情和她兜圈子,直接冷冷地道:“你刚才去见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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