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忽然进宫向皇上负荆请罪去了!

    “定国公犯什么大错了这是?”

    “没听说啊……”

    上至朝廷官员,下到市井百姓,对此皆惊惑不已。

    据说定国公自数年前致仕之后,便过上了醉心诗画,拜访好友,两袖清闲的日子,这样一位老国公,能有什么理由要去向皇上亲自负荆请罪?

    别的不提,世家向来重名声,一把年纪负荆过市,任人议论,可是需要勇气的。

    乾清宫中,昭丰帝听得此事,亦是费解。

    “定国公可说了是为何事前来请罪?”

    刘福答道:“回皇上,定国公只说要将此事面呈皇上。眼下,正跪在殿外等候皇上宣见呢。”

    跪着等?

    究竟是为了何事,竟值得定国公如此?

    昭丰帝表示自己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

    “快宣进来。”

    很快,定国公便被小太监带了过来。

    进来时,却是一瘸一拐地,但仍坚持行了跪礼。

    “国公的腿怎么了?”昭丰帝下意识地问。

    “回皇上,不碍事的,人年纪大了,跪久一些,免不了的。”定国公笑了笑,说道。

    昭丰帝默然了一瞬。

    怎么那么像是苦肉计呢?

    以及,为何他竟从国公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苦涩?

    “既是如此,快些平身吧。”

    昭丰帝说话间,这才瞧见定国公背后背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嚯……竟还真有几支荆条!

    “多谢皇上体恤,可臣心中有愧,当真不敢起身。”定国公跪在那里说道:“今日臣进宫,便是诚心向皇上请罪来了。”

    昭丰帝只好暂时让他跪着,皱眉问道:“朕怎不知国公何错之有?”

    不过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他最近也不曾看过那些弹劾人的折子。

    “是朕斗胆想请皇上做主,让宁家赐臣的女儿徐氏一纸休书——”

    定国公说话间,叩头下去,声音沙哑颤抖:“可这门亲事乃是皇上赐婚,臣有此意,便是大不敬,故而,臣特来向皇上请罪!”

    昭丰帝:“……”

    你不说谁知道你有大不敬的想法?

    牢牢地憋心里不就行了,为了一个想法来请罪岂不是让君臣之间彼此尴尬?

    所以,与其说是有了想法,倒不如说是主意已定。

    哎,这些人啊,就喜欢玩儿这些弯弯道道的东西。

    昭丰帝一时没说话,坐在那里沉思起来。

    定国公也并未多说其它,只字不提宁家的过失,足显大家风范。

    可是,昭丰帝却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

    昭丰帝神色诧异地看着低头抹眼泪的定国公。

    堂堂定国公,亲自负荆前来请罪也就罢了,竟还忍不住哭上了——瞧瞧宁家把人好好地一个高贵世家老头子给逼成什么样儿了?

    这一招……可顶得上说百句千句了。

    “国公不必伤怀,此事朕先前已听太后提过了,说起来,倒是朕当初思虑不周——”

    “皇上千万别这么说,这怎能怪得了皇上呢……”

    昭丰帝叹气道:“只是,让宁家写休书,却是不可取的。”

    定国公抽泣声一止。

    他闺女命都要没了,皇上竟还要从中说合调解?

    皇上啊,求求您干点人事儿吧,不要逼老臣……使出一百零八式苦肉计来!

    “便由朕做主,就此和离吧。”

    虽说自己赐的婚自己再做主和离,有些自打自脸的意味,可比起日后再闹出什么大事来,及时止损说不定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昭丰帝的声音传入耳中,直让定国公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磕头谢恩。

    而后,便是对昭丰帝一通卖力吹捧。

    昭丰帝默默享受了一会儿,抬手示意他可以停下了。

    定国公却道:“只是,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皇上能够成全。”

    “哦?”

    “臣女前几日刚诞下一女,那孩子因是早产,生来体弱,如今离不得母亲——臣女此番生产,亦是险些将命搭了进去,因此将这孩子视作了命一般重要,若是没了孩子,只怕也难撑得下去……”

    定国公说到这里,又落了泪,却是真的情不自禁。

    “故而,臣想斗胆请皇上准允,将这孩子交由徐家抚养。”

    昭丰帝只想了片刻,便点了头。

    罢了,和离之后由女子抚育孩子的虽在少数,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先例。

    再者,这孩子是个女婴,交给定国公府,与宁家也无大妨碍。

    定国公喜出望外,再次叩头谢恩。

    ……

    徐氏与宁临风由皇上做主和离的事情,很快传得人尽皆知。

    若换作别家,许还有人在暗下议论一句女方势利眼,眼见婆家不比往昔风光,便急着要和离脱身——可放在宁家与徐家身上,却几乎无人会这般想。

    宁家坏事做绝,又有传闻徐氏因宁通之事受了打击,因此早产,险些丧命。

    而宁家在危急关头,竟做出了保小舍大的决定,若非定国公世子一力阻拦,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人家这哪里是要和离,分明只是想保命而已啊。

    摊上这样的婆家,若还不和离,那不是嫌命长吗?

    于是,一时间,京城官宦人家暗下都在流传着一句话——说什么都不能将女儿嫁去宁家做继室。

    宁夫人听着外面的风言风语,气得一病不起。

    ……

    而张家上下却是其乐融融。

    张秋池考过了第二试,顺利进了松风书院。

    到底不是科举大事,宴请亲朋是谈不上的,可自家人在家中设宴庆贺,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一日,张秋池收到了许多礼物。

    先是宋氏让人送来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和一对儿镇纸。

    张秋池受宠若惊,连忙推辞。

    “松风书院的束脩已然不菲,此物我若收了,怕要心中难安,还请赵姑姑替我谢过母亲心意,且将此物带回去罢。”

    赵姑姑笑着道:“大公子说这话倒显得见外了。”

    “姑姑误会了,我岂有这个意思。”

    “不瞒公子,这是老爷离京前和太太一同备下的。据说那黑檀镇纸之上,所刻字画,乃是老爷亲笔呢。这份礼,大公子万不能不收。”

    张秋池不禁讶然。

    父亲提早备下的?

    父亲竟这般看好他,觉得他一定能考得进松风书院吗?

    张秋池满心欣喜激动,遂也不再推辞。

    张眉娴也送了两盆寓意步步高升的剑兰。

    鹤龄几个小孩子也凑着热闹,送了一堆小玩意儿过来。

    张眉箐提了一盒子糕点过来,六碟糕点,食材虽不通,却清一色地红,吉利又喜庆。

    张老太太和张敬自然也没有落下。

    至此,便只张眉寿一人迟迟还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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