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庭院,其实说花园更加贴切。

    这里里外外都摆满了时令盛开的花朵,芳香四溢,蝶舞翩翩,加上环绕假山小溪,更是精致如画。

    玉紫萱以前总把自己泡在实验室里,没时间放松出去走走,反而是来到这里之后,感觉像是旅游了一趟,到处可见美妙景致。

    只不过她身边的这位九皇子,从出了阁楼,目光就像锁定在她身上了一样,迟迟没有开口提厨艺的事情。

    她停下脚步,往后小退了一步:“九皇子长过针眼么?”

    “针眼?那自然没有,本王平日里最爱干净,怎会生那种东西。”夜离轩道。

    “那恐怕今晚九皇子就会生了。”

    “为何?”

    “九皇子是没见过女人么,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民女看,自然是要生针眼的。”

    夜离轩这才听出她是用话来讥讽自己,那张英俊的脸不禁憋红了:“你这丫头还真是牙尖嘴利,我不过是看你两眼,你不放心什么,又不会像太子那样想将你娶回去。”

    玉紫萱忍不住笑了,这九皇子说话这么直,也不怕被旁人听见了,直接去太子面前告状。

    但敢这么有恃无恐,看来这位九皇子在皇帝面前应该挺得宠的,否则刚刚老夫人也不会被他两句话就说服了。

    “你敢这么冲撞本王,就不怕本王治你的罪?”夜离轩见她丝毫不露怯,不由加重了几分语气,佯装训斥。

    玉紫萱神色从容道:“民女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想来九皇子出身尊贵,必然有容人之量,怎么会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这种小事呢?”

    好一张伶牙俐齿。

    夜离轩突然又想到火烧竹林那夜,祁渊出手救了这丫头之后,也只得了一句,‘多谢公子,江湖不见。’

    这样薄情冷性的女子,反而让祁渊上心记挂了,还特地来相府一趟,只怕也是想看看她逃离竹林后,是否一切安好。

    “本王觉得身体不适,恐怕不能与你细谈烹饪佳肴的事情了,祁兄,这件重要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办,千万别让本王失望。”他拍了拍祁渊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转眼间,就已经在石子路的拐角处看不见人影了。

    走的这么快,必然有阴谋。

    玉紫萱静静站在树荫下,微眯起眸子,如羽扇般的长睫微微轻颤,在光影下映出两道倒影,模糊了她脸上难以捉摸的神色。

    她揣摩的目光对上了白衣男子凛冽桀骜的眼神,隐隐感觉他来者不善,不由收敛起眼底情绪,率先开口打破沉寂的气氛:“不知道祁公子是将军府的什么人?”

    “是什么人对你有何重要。”祁渊不答反问,幽潭般的目光亦是深不可测。

    玉紫萱浅浅一笑,明媚如冬日暖阳,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方才这人的话分明是在试探,不管自己回答是或者不是,都会被他挑刺。

    说是,自己这个六小姐的身份,在外人眼中与将军府并无牵扯,若说不是,那刚刚的问题就像是在打探什么,让人生疑。

    这个男人还真不是个善茬。

    “京都每个人都知道将军府的嫡长子样貌不堪入目,但公子风华月貌,玉质金相,难免不会让人心生好奇。”她处变不惊的回答。

    祁渊看着眼前这张一脸无辜的稚嫩面孔,薄唇勾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那恐怕要让六小姐失望了,我是祁渊的堂兄,刚好同名不同字,纸鸢的鸢。”

    纸鸢的鸢?

    还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玉紫萱自然是不信的,但他言之凿凿的样子,如果是装出来的,那就是戏精本精了。

    只不过若眼前的人真是将军府嫡长子,老夫人不会不对长房母女说明,也不用冒风险找她来代嫁了。

    “将军府的人还真是有意思,连名字都取的如此相近,就不怕弄错么?”

    “自然不会,祁渊样貌丑恶,怎能与我相比,又怎么会弄错。”

    虽然眼前之人的样貌的确出众,但玉紫萱却不喜欢凭借几分外表,就自以为是的人。

    她已然没了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趣,语气淡漠道:“关于九皇子所求的烹饪秘籍,我回去写好之后,会让人送到九皇子的府上,今天已经出来太久,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

    走远了,躲在拐角处许久的夜离轩才又露面,来到了祁渊面前,拿他打趣道:“你何时这么自恋学会明目张胆的夸自己了?”

    “说事实罢了。”祁渊眼底方才泛起一层涟漪,夹带着几分笑意。

    “本王特地留你们两人,就是想让你们多说一会儿话,可你却这样的态度,也怪不得相府六小姐都不愿意跟你说话。”夜离轩明白他是有意试探,但就连他都能一眼看出,这个玉紫萱绝对不是个以貌取人的女人,又何必多此一举。

    “多事。”祁渊挥袖甩开他搭过去的手臂,望着玉紫萱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能肯定,自己虽然有意隐瞒身份,甚至还瞒过相府的老夫人,但刚刚玉紫萱那双冷澈的眸子里,分明是看出了些什么。

    若是她够聪明,能够猜到的话,会怎么做,倒是成了他期待的事情。

    ……

    回到紫兰苑,还未休息片刻,寒云就敲门进屋,告诉她谢氏突然高烧不退,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性命难保。

    现在府里上下都在传,是因为六小姐又回来了,所以克到了大夫人,就跟她刚出生那时候一模一样。

    这种荒诞的说法,玉紫萱只觉得可笑。

    但人言可畏,她今天刚刚在老夫人面前刷了脸,增加了一点好感度,不能就这么轻易让长房的人毁了。

    她想起今天在兰香园里教训过的那个厨房嬷嬷。

    “小姐,你别担心,不过是些没根据的传闻而已,她们是不能赶你出府的。”寒云担心她会胡思乱想,小声宽慰。

    “去准备饭菜,忙了一天我也饿了。”玉紫萱什么都没提,只让她去准备。

    用完晚膳后天色已近全黑,她让寒云在房间里守着,自己则是换上了一套婢女以上换上,从后门离开。

    此时大夫人的沁兴苑仍旧是灯火通明,卧房不停的有丫鬟进进出出,依稀还能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她远远便瞧见有几个大夫背着药箱,急匆匆的往这边赶,心知一定是给谢氏来看重症的。

    趁着这会儿院子里乱,她直接跟在了其中一个大夫的身旁,想要混进去。

    那大夫却突然回头,发现多了一个人跟着,刚想开口问,手腕就被死死扣住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姑娘,你想干什么?”

    “别问这么多,带我进去就是了。”玉紫萱压低声音警告他。

    “可……可今天是给相府的大夫人看病,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的命可就没了。”大夫紧张的擦着冷汗,看她身材瘦弱,可现在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在相府里杀人,那是蠢人才做的事情,你管你看病就好。”前面几个大夫已经走远了,玉紫萱往他腰里重重捅了一下。

    大夫疼得没有办法,只得默不作声的把她一同领进了卧房里。

    一走进去,就是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只觉得刺鼻难闻。

    玉紫萱靠在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透过木质屏风的镂空看向内阁。

    里面一共只有李嬷嬷和两个丫鬟伺候,谢氏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完全不像前两天那样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这症状不像是发烧,更像是……中毒!

    她刚刚闻到的药味确实是治疗伤风烧热会用到的方子,但是如果是中毒的话,那这种药是根本不管用的。

    几个大夫一一上前把脉,一个比一个脸色凝重。

    随后走出内阁,聚在一起讨论了起来,有说是着凉发热,喝药静养自然会好,也有一个提到了像是有毒症状,但脉象太乱实在不能确定。

    这样一来一回的争执不下,根本得不出统一的结论。

    玉紫萱扯了扯带自己进来的大夫,让他提出再上前把一次脉。

    大夫本想拒绝,但感觉到有什么尖刺的东西盯着后背,顿时就怂了,胆战心惊的带着她一起来到床榻前。

    “姑娘,你快些,别让人看出破绽。”

    “闭嘴。”玉紫萱瞪了他一眼,这老头再多说才会暴露了她。

    她的手搭在谢氏的脉络上不到几秒,便迅速抽回。

    大夫看她动作极快,又是一副了然的模样,便好奇的问:“姑娘,你也懂医术吗?可看出大夫人是什么病症了?”

    玉紫萱确实看出来了,不过她在这里是不方便开口的,只能借由这个大夫的嘴来帮自己办事。

    附在大夫的耳边小声提点了两句,大夫大惊失色,连连问:“这怎么可能?大夫人何苦用这种法子来伤害自己,这可是耗损极大,难道不要命了么?”

    “知道了对你不是什么好事。”玉紫萱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

    大夫一阵心惊,冷汗从后背直往头顶窜,他自然是明白的。

    “几位,我已经知道大夫人的病是怎么一回事了,必然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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