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堡的内功心法浩然博大,兼容并收,居然能与她身体内刚猛专独的金家内力融合一体,互为助长。

    在这种情形下,就是与走硬功路数的桂若彤正面相杠,穆典可也全然不惧。

    双眸微沉,收剑横格,“锵”一声,剑与锏在空中相撞,迸射出一星流火。

    火星溅落草地上,生生灼干草叶上的残露水,于盎盎流碧中烙出一个醒目的焦糊点。

    穆典可手中所握长剑乃精钢所制,坚硬强韧,但剑身毕竟薄削,比之桂若彤手中的重锏,厚重有欠。

    被砸得剑身一摇,竟自向下弯折去。

    穆典可错步往后退走。

    桂若彤岂肯善罢甘休。握紧锏柄,咬牙发狠,再増力一分。

    穆典可似有不敌,原本平举额前的剑身在重压之下,寸寸下移,直逼近双目。剑光曜曜如雪色,映照那双清寒的眸子愈发如寒潭般幽深,平静,漠然、自信,就是没有恐惧。

    桂若彤本能感觉到不妙。

    然而仇人在前,她已经杀红了眼,实在不甘心就此放弃。

    况且就算此时收手也来不及了。穆典可暂时处于下风,可是她的手牢牢抓住剑柄,在后退下压的过程中不断调整角度,看似失利,实则并未失去对局面的控制。

    只要桂若彤一松手,撤去对剑身的压制,她立马就能起而反击,获取主动。

    穆典可的剑有多快,桂若彤刚刚已经见识过了,她根本没有把握能在穆典可出剑时全身而退。

    两人一人持剑,一人握锏,僵持空中。

    那边良庆已将杜思勉救下。

    不知发生了何事,念慈堂的大夫们一拥而上,有喊取针的,有叫拿担架的,嘈嘈杂杂,一顿忙乱。

    桂若彤丝毫不敢分神,只断续听得一些“中毒”“昏过去”的字眼。

    只是心中奇得很,她只不过绑住杜思勉的手脚,堵住她的嘴而已,好好的,杜思勉怎么会中毒了?

    当此时也无暇分心多想。

    良庆已经握刀站起来了,冷冷看向那眉心有菱花痣的女子。

    来不及了!

    桂若彤猛地一顿足,身体侧翻扬起,将全身重量都压到了右手上。重锏刮擦着剑身,发出叫人牙酸的尖利声响。同时左手锏扬起,借着这一翻转带起的惯力,大力击向穆典可腰间。

    穆典可被迫向后连退,手肘一寸寸下移,长剑在重锏压迫下一路移到了心口位置。

    在如此被动而狼狈的情形下,她居然始终保持着眉目沉着,丝毫不见慌乱。

    桂若彤心中那一丝丝的隐藏的不安在她倒退的过程中不断被放大,终于如烟花般炸开。

    她终于明白了!

    可是来不及了。

    穆典可在即将被桂若彤的左手锏击中腰身时,忽然动了。

    同是习武人,桂若彤腰身粗壮,可穆典可的腰却是极纤细的,动起来比水蛇还要灵活。她旋身扭走的那一瞬间,让人疑心她是没有骨头的,绵软而优雅,像是在跳舞。

    除了她的手。

    她的右手紧握剑柄,手肘往外错开,带动长剑向外滑走,所过处刺刺拉拉划出一长串火星。

    越往外,锏与剑相交的位置就越靠近剑尖,对于剑身的束缚就越薄弱。

    桂若彤大惊失色,就欲撤锏,可是穆典可的速度太快了。手持剑柄,愈走愈低,手肘与地面练成一条笔直斜线,平平直直,似被人用两把尺子夹着移走,一丝儿都无偏移。

    精准而迅捷。

    愈走,那剑便弯得愈狠,在重锏压制下崩成一个满弓之状。

    终于,在穆典可的手肘拉到极致时,剑身的弯拧也到了极致,倏地脱离重锏压制,如蛇头一般迅猛弹起。

    “嘭”一声,周围空气被拍得嗡嗡激荡,发出强烈的震颤。

    所谓借力打力,当应如实。

    穆典可右臂被剑身上的劲力震得发麻,脱手松开了剑柄,左手探出,捉剑往前一送。

    桂若彤的额头上骤然出现一条笔直的红线,鼻梁骨尽碎。

    桂若彤能够跻身八骏,除了天赋卓越,实战经验也是相当过硬的。从穆典可撤肘之时,她就发现了穆典可的意图,并做出了应对。

    但穆典可的实力显然超出了她的想象。三尺剑身撤尽,只用了一闪的时间,快到她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反应。乍见的凶光袭面,仓猝间往后仰去,双锏拄地,重重一顿,飞快向后弹射。

    一经脱身,迅速收锏交叉护于胸前,以防穆典可再度进攻。

    饶是防守得如此迅捷,仍叫穆典可得了手去。额前一道剑伤,从鼻梁中间直连到发尖,入皮肉足寸,再深些,恐怕就要直接将她的头骨切开。

    桂若彤后怕上来,背上冒出一层冷汗,随即是深深的绝望。

    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武功,智力,谋略,还是应变,她都在穆典可之下,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为施荥阳报仇,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虽然她身后还有谭周,但在见识过穆典可恐怖的实力之后,她不觉得谭周有必赢的把握。

    出乎意料的是,穆典可并没有继续乘胜追击。

    良庆也没有出手。

    那眉心有菱花痣的白衣女子收回只剩下半截的白拂尘,飘然后退,带起一阵香风。

    退后三丈立定,双手抱肩,欹身而立,一尾雪白的拂尘从肩臂垂下,与眉心赤红的菱花痣交相辉映,既娇憨又艳丽。

    “好久不见了,小四儿。”女子怅然说道。

    穆典可神色只是冷冷的。

    “你可以叫我玛尔喀沁。”

    歆红语低垂了眼睫一瞬,旋即抬起头来,目中有伤:“小四儿,你应该明白,我们各为其主罢了。我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

    “各为其主,就只能是敌人。刚刚你还当着我的面,对我的人下了毒。”

    “不是我。”

    歆红语辩道:“而且那是常家堡的人。”

    “没有区别。”

    说这话的时候,穆典可察觉到,良庆似乎若有若无地朝自己看了一眼。

    她也意识到自己,有几分耳热,只是容色依旧冰冷,仍旧保持着握剑对抗的姿势。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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