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北风愈发地料峭,虽刚入秋,北境的气候却冷得人发颤,隐隐有飘雪之意。而魏文琰已有几日未回来驻地了,走得匆忙也未与她言明。

    守卫说是吴国一队骑兵血洗了西南方的平城,平城兵力薄弱,事发突然魏文琰便亲率人马前去。

    独孤慕语端着手中的热茶直觉心中愈发地不安,帐外似乎有人在吵闹。思召即刻走出帐外去,不一会她进来时神色却十分凝重。

    见思召这样她心中更是焦急,急忙问道:“出了何事?”

    “王爷只带了两千人马,现如今被困在平城,又无粮草,怕是挨不了两日。”

    她心下一惊,手中的茶盏滑落在厚重的地毯上, 寂然无声。嫣红的裙摆湿了一片,暗红的颜色一如她此时的心境,声音凌厉地低喝道:“那些人呢?不是有三十万人马吗?都死绝了吗!”

    “副帅和其余的将军一致不赞同派兵去救援,说是此番贸然出兵防守兵力减弱,若此时吴国出兵,玉阳城失守,吴国兵力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独孤慕语眼底的怒意更甚,厉声道:“荒唐!王爷乃是主帅,舍本逐末,一群目光短浅落井下石的小人!”

    说罢她便风风火火地往帐外走去,思召便是有心拦都拦不住,更何况思召也赞同她的说法。

    自从她来了这,帐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如今一袭红衣的冷艳女子从魏文琰的帐内走出,隐在暗处的那些个人无不大吃一惊。

    侯在帐外的亲王纷纷跟上她的脚步,魏文琰只嘱咐过不许旁人进入,却未说过不许她出来。

    走到主帐外便可听到帐内传来的争执之声,她似乎听到了一女子的声音说道:“主帅身陷囹圄,吾等应速速前往营救才是,岂有坐视不理之说!”

    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反对道:“主帅与魏国的安危孰轻孰重,切勿应小失大!”

    她冷哼了一声走上前去,守在帐外的卫兵正欲拦住她,后头的亲卫掏出了一块令牌这才掀开了帐门。

    “何为小,何为大!”

    冷厉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循声看去,只见一红衣女子缓缓地走来,面容姣好却冷若冰霜。坐在正前方的一名金甲男子怒斥了一声:“你是何人?军中重地岂是你闯得的!”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男子,中年模样,看着正义凛然的模样。这时坐在下方的一名女将起身作揖道:“臣参见王妃!”

    都说王爷藏了一女子在帐内,竟是他的王妃!这时宽阔的帐内顿时热闹了起来,目光纷纷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她勾起嘴角看向李靖寒道:“李将军有礼了。”又转过身看向在坐的十数名将领微微颔首道:“诸位将军,有礼了!”

    便是久经沙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那些将士也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的清冷又不失威仪的女子。纷纷起身拱手道:“参见王妃!”

    居中的那将军极为敷衍地作揖后便又摆上一副高架子道:“王妃,此乃军中重地,闲人不得进入。”

    言下之意便是下了逐客令,于情于理她确实不该来此。只是事急从权,也只好接着道:“贸然来此失礼了,王爷是我的夫君,如今命悬一线,方才又听得真切,诸位是不打算前去营救王爷?”

    那男子又道:“王妃,不是末将不救,只是权衡利弊,不得已为之。”

    她看向那男子娓娓说道:“好一个权衡利弊,许副帅,王爷挂帅出征,万事便该以他为重。抛开此事不说,王爷是皇亲,尔等舍本逐末,何为利何为弊!”

    此番吴国大举进犯本就来得蹊跷,军中人马半数以上都是康王的人,尤其这个许副帅更是人面兽心。这些人说得冠冕堂皇是不得已为之,实则一肚子坏水。

    许副帅气急败坏地说道:“妇人之见,领兵打仗之事还用不着王妃一介妇孺来教末将该如何做!”

    若不是她的父亲李毅卧病在床,哪轮得到这些小人在此耀武扬威,李靖寒气得直说道:“副帅,事态严重你心中焦虑末将能理解,但以下犯上就是你的不是了。”

    许副帅更是不屑一顾地看着李靖寒说道:“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李靖寒自幼便跟随李毅四处征战,她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底下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蠢蠢欲动的,此时一人上前道:“副帅何以带有偏见,李将军虽是女子,却战功赫赫,论排兵布阵,能力不在你之下。”

    李氏一族显赫,为皇亲贵胄,这时那些墙头草纷纷起哄称是,那许副帅面上愈发地挂不住。

    独孤慕语适时启唇道:“王爷是亲王,陛下手足兄弟,若是有何不测,你们谁担得起!”语气咄咄逼人,她抬眼看着许副帅冷冷地道:“还是说,许副帅你担得起!”

    许副帅急忙低下头道:“末将不敢!”

    她怒喝道:“不敢那还不速速派兵前去营救!”

    偌大的帐内顿时鸦雀无声,无人敢出声,此番是除掉魏文琰最好的机会,那些人都受康王之命,岂会出兵。

    只有李靖寒一人站出来道:“臣愿领兵前去!”

    “既然李将军自荐前往,那此事便有劳你了,本帅特许五千人马随你一同前往,望汝助王爷脱险。”

    此番吴国派了一万人马驻守在平城外,五千人马不过是以卵击石。不愧是康王的走狗,这许常比她想象的要难对付。李靖寒正欲再讨人马,独孤慕语却道:“许副帅深明大义,五千够了!”

    李靖寒只好拱手道:“末将领命!”

    出了帐外后李靖寒这才压低声音道:“敌众我寡,王妃方才怎能应承了呢!”

    “不然呢?你觉得再纠缠下去许常会加多人马吗?”她与许常说了一日他都极力反对前去搭救,如今好不容易松口,想要更多的人马似乎也是妄谈。李靖寒愁眉不展地道:“古往今来以少胜多本就是少数,不知王妃可有良策?”

    “自然!李将军,叫人备上火把。届时,只需借一把东风即可。”她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李靖寒虽半信半疑却也照做了。

    只见独孤慕语朝着马厩走去,思召能不知她在想什么吗!急忙拦住她道:“小姐,你莫不是要亲自去?”

    她的点点头脚步仍未停下,思召喝住了她:“小姐,您又不会骑马,如何去?”

    她这才停住了脚步,她素来都不喜这些走兽,所以从未学过骑马。此番是去救人,坐马车去是最不现实的,她心中顿时懊悔不已。

    这时她远远便看到了马厩内通体乌黑的赤云,欣喜不已,急忙上前去。却在离赤云一步距离时停住了脚,手指一直扣着指腹,终究是说了出口:“把赤云牵出来。”

    那喂马的小兵哈着腰把赤云牵出来:“王爷骑了另一匹战马,特地将赤云留在这,还吩咐属下可能会有一位姑娘要骑呢!”

    思召只看着便只这匹马性子烈,便说:“小姐,您从未骑过马,这又是王爷的坐骑,就不要以身犯险了。”

    他总是会为她考虑好所有的事情,可能的或不可能发生的。但是威风凛凛的马驹站在她面前时,她心中直发怵。她忍下心底的恐惧,小心地抚上赤云的毛发柔声道:“赤云,你随我去救王爷好吗?”

    见赤云并未有过激的反应,她便试探着跃上了马背,一手拽着缰绳,一手安抚地摸着它。赤云出奇地温顺,那小兵笑道:“赤云性子最烈,除了王爷谁都骑不得呢!不过马儿都是有灵性的,想必它也认出了您是王妃。”

    她脸上依旧紧绷着的,回忆起魏文琰骑马时的动作,生疏地做了一遍。直到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她脸上的情绪这才柔和了些,便放宽了心。

    思召知道独孤慕语意已决,急忙牵出她的马儿跟上去,这时李靖寒也已集结好了士兵,整装待发。看到独孤慕语时她显然一惊,便道:“前方局势危急,王妃留待此地静候佳音即可。”

    “我自己的夫君,我自己救。何况,李将军您都已许了婚配,不也上沙场。”她的声音无比坚定,双眸凛冽无比。

    这时银甲下英凛的面色露出了几分柔情,嘴角也不住地上扬起来。“职责所在!”

    独孤慕语见她这样心中是忧喜参半:“刀剑不长眼,届时还请您务必保全自己,兄长还等着他的新娘呢!”

    李靖寒脸上的笑意愈发地浓烈,启唇说道:“您也是,若是您少了一根头发,王爷怕是不会放过末将。”

    底下的诸位将士仰望着前方的两名女子,纷纷感叹不已,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何况她还是王妃,这时诸将的心中已是斗志满满。

    李靖寒一声令下整装的士兵快速前进,马蹄卷起滚滚的黄沙,一群铜甲士兵中红色的身影格外的显眼。一匹高大的玄色骏马奋力驰骋,风卷起她的长发,红衣飘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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