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群骚动着,怒吼着,哭嚎之声此起彼伏,却又一个一个消失在噼啪作响的火焰燃烧声之中。幽光四漫,闻声而动,血口森牙,映月生寒。那群弟子本不过是殿内的当值弟子,有些则是来参观的普通人,他们平日里所见不过粱麦稻黍,所用不过锄铲耙犁,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眼见尸群扑来,不由得各个吓得手脚酸软,瘫倒在地,个别胆子大的,也有抄起案牍盆瓦反抗,倒也微微有效,能将那行尸暂时击退,可那行尸门本不是活物,并不知痛,被钝器打中头脑,虽被冲力击退,但不消片刻,便再次扑来,且骨碎皮开,血流如注,自头上淌下,将那原本便狰狞诡异的脸庞变得更加恐怖,此情此景,任谁都会两股战战,忍不住想要夺路而逃。

    “你这个畜生!”尸群之中,却听有人一声怒喝。少年转头去看,只见不远处一个老者正持着剑怒视着自己,正是自己的大师父。“我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愚蠢到相信你这个孽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父亲私造船只想要离岛,你竟他更加心狠手辣,居然帮尸群突破鹊佗堂!你是怎么控制这么多行尸的!”

    “这还要多谢谢你呢!”少年冷笑道:“若不是你把我丢进那该死的山洞,我还不知道这不离散竟然还有这般奇效呢。”说着仰天大笑道:“十多年前你们害死我父母,今日让你们给他们偿命也不冤!”

    “笑话!”大师父猛挥一剑,将一个迎面扑来的行尸砍倒,怒视着少年道:“当年逼死你娘的明明是你父亲!和这岛上之人有什么关系?”

    “没错!”少年忽然怒视着大师父吼到:“可逼死我爹的人却是你!”说着取了一截小指粗细的短香在手,双指一捏点燃了冲那大师父一指道:“这岛上的人不过是我送给你的陪葬品!”

    院中那尸群正在四下追逐那些奔散的弟子,忽地被这香的气味一薰,顿时纷纷征在原地,却又刷的一下子猛地回头,各个如狼似虎,嘶鸣吼叫着向站在院中的大师父扑来。少年冷笑一声收了熏香,转身向屋门走去。“带着我送你的礼物安心上路吧。”顿了一顿又道:“替我父亲问声好,如果他还愿意见你的话。”

    “可恶!”见尸群扑来,大师父不由得大惊,见少年走进屋子,他想冲上去阻拦,却又被尸群拦着不能靠近:“你想干什么?殿内的宝籍秘书你休想拿走!”

    “呵!”少年扭头,看着被尸群困住的大师父,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道:“拿走?就那些发霉的竹简腐籍?呵,我看不上眼!你们这般爱护这堆废物,索性我就帮你们尽数毁了,省的流毒后世,祸害人间!”说着取了火折吹燃握在手里,狂笑着向内屋走去。

    那大师父眼见少年走进殿中,满心着急却无可奈何。尸群闻香而躁,将他团团围住,他虽奋力砍杀,却始终不能冲出那尸群,眼见自己被围得越来越紧,正万念俱灰之时,忽听远处一声“大师父当心!”便闻一声巨响,只见外围的尸群一下子被炸开,露出一个出口,原来是女孩在不远处的屋顶用‘赤羽化炼丹’解了他的难。“抓住绳子!”女孩将麻生从屋顶抛下,大师父一把拉住,足下一点,借着绳子拉力,一下子腾空而起,正在那尸圈合拢的一瞬间逃出。少女力气有限,大师父看在眼里,忙一把攀住飞檐,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屋顶。

    “你...”大师父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见女孩气喘吁吁,不由得心中略觉自愧。当年自己亲手杀死了她的娘亲,今日自己却被这女孩所救,想来实在是觉得讥讽。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女孩道:“借师父宝剑一用。”说着拿起他丢在一旁的宝剑,便要站起。大师父心中有愧,见他如此,只当她要拿剑来杀自己,惊得猛得起身,动作太大,踩断了两片房瓦,自己也险些摔倒下去。“你想干什么?”他不敢乱动,低声道。

    “师父不必担心。”女孩见大师父忽然起身,只当他是担心自己,其实她虽和少年一同前来,但对自己的身世仍然不甚了解,生母所留下的书信也不过是记些遥表思念的短话,真正有用的信息不多。“我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我得去拦着他。”她说着顺着屋顶来至另一侧,攀住飞檐一跃而下,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留下大师父一人在屋顶出神,却忽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且说这女孩下了屋顶,拿着长剑落地,只见内院静悄悄的,不过隔了两道墙而已,竟然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前院行尸如潮,弟子各路奔散,此地却寂静无人,连前院的骚动竟然也隐隐听不太清了。她小心翼翼,生怕惊着某个缩在阴影里的行尸,这般蹑手蹑脚地行了一会儿,方才来到大殿内殿,只见殿门大开,往里看去,却不见少年身影身影。“他去哪里了?”女孩左右去看都不见少年。一想到平日里和自己这般要好的少年竟然会做出这种御尸灭岛的举动,她不由得心中发毛,自言自语道:“一定得阻止他!”

    “阻止我什么?”几乎是贴着耳朵传来的声音,夹杂着轻蔑的嘲讽。女孩猛地一惊,下意识地便朝另一侧躲去,转身去看,只见少年正站在方才自己所站的位置手持一把长剑,满脸都是不屑地看着自己。“剑不错,大师父让你拿他的剑来杀我的吗?”少年抬手,看着手中的剑。女孩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长剑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被少年夺去了。

    “快停手吧。”女孩冲少年喊道:“大家都死了,你忍心吗?我不知道大师父对你做了什么?但你如今这般报复对岛上人真的公平吗?冤冤相报何...”

    长剑的血刃透背而出,身后的衣裙一下子被染成一片殷红。“你好烦啊。”少年在女孩的耳边轻轻道。哧的一声,长剑被猛地拔出,女孩身子一软,脚下无力,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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