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偏关县只是个边疆小城,但也和其他州县一样,里面有着不少的地痞混混一类的家伙。而杨晨所以能很快就把自己怀疑的目标定到这个胡遂身上自然也有他的理由了。

    那就是此人有着迥异于正常情况的遭遇。因为照常理来看,像胡遂这样的混混破落户的日子是相当窘困的,平日总是饥一餐饱一餐,手上很难拿得出钱来。哪怕他真某天走了狗屎运捡到了钱,也是不够还之前那些烂账的。

    可是就在几月前,杨晨因为一场争执而断定胡遂是被人讹诈的那个,那只装满了铜钱的钱袋确实属于他时,情况就显得有些怪异了。他怎么可能随身揣了这许多的钱,以致让瞧见的人都心生歹意了。

    只是当时因为事发突然,杨晨又急着将讹诈者带回县衙,所以也就没把事情往深了想。可这次,当杨晨查到很可能是城里某些贪财大胆的混混破落户在暗地里收留了蒙人细作后,这一细节就又一次被他给想了起来,从而果断地把怀疑的目标对准了胡遂,当即派人赶了过来。

    而事实证明,他的这一推断明显是准确的!就在他一脚踢开院门蹿身而入时,正看到几条人影从胡家的正屋门前一闪而逝,这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立刻拔步就往里冲去,同时铁尺依然横在身前,小心戒备。

    就在他踏过并不甚高的门槛的一瞬间,一声暴喝便自身侧响起,一道寒光也随之呼啸着迎面劈来。好在杨晨早已有所戒备,手中铁尺骤然一扬,稳稳地架在了那砍来的刀上,随即脚步再次抢进,肩头一沉,已趁势突到了对方跟前,肩膀更是直接撞在了对方的胸口处。

    那人明显没想到来人竟如此厉害,在受到偷袭时不但能稳稳守住还能迅速给予反击,根本就闪避不及,被这一下撞得一声闷哼,往后退了一步。

    一旦得势,杨晨自然更不会有所保留了,立刻右手手腕猛然发力一绞,口中也是配合着一声低喝:“脱手!”这一下的力量着实不小,又用上了几分巧劲,果然就把对方手中的那口钢刀给绞得脱手飞出,然后他身子再度欺近,左手一探便欲扣住对方脉门将之拿下。

    可就在这时,这人却也跟着一声大吼,身子不但不闪不退,反倒跟着进前一步,同时撒开两臂竟已泰山压顶之势直向杨晨扑了过来。

    直到这时,杨晨才心念一动,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对方可是蒙人,而这些蒙人素来最是精于近身摔跤之术,自己与之贴身搏斗明显是在攻敌之长了。

    但此时两人已缠在一块儿,明显已容不得陆缜再作改变了,只得硬着头皮双臂较劲,与之重重地撞在一处。好在他手中铁尺尚在,就在被对方撞得身形一歪的瞬间,铁尺已呼地一下点出,正击中了对方的丹田所在,让正欲再度侵近,将杨晨控制住的蒙人打得一声痛呼,急忙往后退去。

    这一回,杨晨可不会再错过机会了,当即再度上前,手中铁尺迅捷出招,点拍抽顶……各种招式如雨点般落在这人的身上,把这名体魄强健的蒙人汉子打得嗷嗷直叫,片刻后便颓然而倒,再也起不得身了。

    这一番战斗虽然结束得极快,却极耗人气力,饶是杨晨这样的好手,这时候也是呼吸有些紊乱,面色潮红。但他却知道自己不能休息,这里应该有三名蒙人奸细,现在才刚打倒一人呢。

    想到这儿,他再次上前,挥动铁尺在已经倒卧在地的蒙人后颈处又补了一下子,把人一下打晕后,方才朝着里间冲去,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

    与此同时,外头却传来了一阵呼喝:“好贼人,哪里走!”然后便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杨晨闻声,再不逗留,立刻回身,迅速就冲出正屋,重新来到了小小的院子里,正瞧见那十来名差役围着一名身量不高的蒙人汉子缠斗着呢。显然,此人本领就要弱上许多了,所以即便面对的是那十来个寻常县衙差役,居然也脱不了身,只能大吼着仗着一身牛力与人纠缠,噗地一下把个人摔倒在地,自家却也被一刀砍在后背上,差点一个趔趄倒地不起。

    见此,杨晨更不会手段了,当即一个箭步蹿将上去,看准了对方后背的空虚处,一招力劈华山就拿铁尺硬生生地砸在了对方的后背上,打得那蒙人立刻扑倒在地。

    不过他倒也算皮糙肉厚了,纵然连受重击居然还能挣扎着想要起身。但那些差役可不会再让他翻起身来了,顿时几人一哄而上,全力下压,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又是好一番挣扎后,这位终于因为体力耗尽而双腿一蹬颓然不动。但他的一双牛眼却还是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一干人,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与不甘,显然对于这些家伙又是以多打少,又是背后偷袭的打法是相当不满的。

    但无论杨晨还是其他差役却根本没有去在意他的心思。这是官差捉拿要犯,是两国之间的战斗,只要能胜利即可,管他用的是什么手段,是不是以多欺少呢。

    在将这人拿下后,杨晨的目光又迅速在院子里的其他两间屋子内一扫而过。但那里面却是空荡荡的,看着并无人影,这让他的眉头陡然一皱,立刻看向了早就瑟缩在一旁的胡遂:“我来问你,另一个鞑子呢?”

    本来胡遂对县衙中人就颇为惧怕,现在又被人当场拿住了自己勾结藏匿蒙人奸细的罪状,心里更是慌得不知所措。此时听得杨晨的质问,他下意识地就跪地磕头求起饶来:“四……四老爷,小的知错了。小的只是一时贪心,猪油蒙了心,才会答应让这些人留在此处。小人今后再也不敢了,四老爷留我一条活路吧……”这几下头磕得那是相当实在了,再抬头时,额头都已见了血。

    但杨晨根本没有在意他这苦苦哀求的表现,只是两步抢到跟前,一把就将胡遂给揪了起来,瞪着他喝道:“我问你,最后那个蒙人到哪里去了?”

    “最……最后那个……”胡遂受他这一吼,身子再次颤抖起来,胯下更是一热,直接就失了禁。片刻后,方才有些回过神来,赶紧回道:“他……他昨日出去办事,便……没再回来过……”

    “嗯?”杨晨眉头一锁,随即又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手一松,将胡遂重新扔回到了地上,脸色已经不再如之前般紧张了。

    他刚才是真担心最后一名蒙人奸细早一步脱了身,那这个隐患可就不好除去了。但经对方这么一答后,他才忽地想起,昨日不是正好有个蒙人奸细在外煽动百姓从偏关县逃出去么?想来那家伙就是藏匿在此的最后一个奸细了。只因对方什么都不肯招,自己又忙于寻找藏在城里的奸细,居然就把这人给忘到了脑后。

    现在这么一看,蒙人安插进偏头关里的内应已经几乎全被拿下,最大的隐患总算是排除了。自己终于算是能对县城军民,以及朝廷有个交代了。

    在略一定神后,杨晨才对一众还在发愣的下属发令道:“另一名奸细就在那屋子里,你们去把他拖出来,一并带回县衙处置。我们这就回去。”

    “大人,那第三人呢?”有人到了此时还没转过弯来呢。

    “那家伙早在昨日就被我们拿下锁在牢房中了。”杨晨呼出了一口气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审讯这几个家伙,看能从他们口中撬出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还有,把这个家伙也带上了。”说着,点了下已然瘫倒在地的胡遂,他的罪过自然也是相当不小了。

    众人急忙领命,迅速而动,把几名蒙人与胡遂都五花大绑了起来,推搡着就往外走。

    此时外头已有不少街坊壮着胆子往这边看来了,直到发现是县衙出动拿人,而且拿住了几名蒙人后,才全都高声喝起了彩来:“杨大人好样的,有你在,我们偏头关就一定能平安无事……”

    杨晨神情也是一肃,闻得此番言论,便也特地停下了脚步,冲众人团团一抱拳道:“各位本县的父老说的不错,我偏头关多少年了从未被敌人侵入过,纵然这次来犯的鞑子确实兵马不少,但我相信在我大明将士的奋勇抵抗与坚守下,这道长城关口依然能固若金汤,保我阖县百姓的安宁。而官府也需要你们的配合,只要各位能安心待在自己家中,不要受这等居心不良的蒙人奸细蛊惑,最终的胜利就必然是属于我们的!”

    这番话在拿下敌人后就显得越发有说服力了,果然就赢得了周围许多人的一阵附和与称赞。

    而就在这时,突然城墙那边传来了一阵霹雳暴响,这动静来得太过突然,让所有人都为之变色,许多人都下意识地往着城墙方向望去,却不知那里又生出了什么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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