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入夜时分,经过昼夜不歇地赶路,宋廷和幽剑二人终于回到宋府。

    听到马声嘶吁,欧阳、皇甫二老和李伯走出门来看,宋廷跳下马车,将鞭一扔,大跨步上台阶。

    幽剑从马车里取了“幽灵花”出来,端到欧阳清石前,掀开遮布,忙问道:“是此物么?”

    忽地耳后长“吁”一声,她扭头一看,只见白马长声嘶鸣,然后支撑不足,跪卧于地。显是累坏了。

    众人来不及管马,欧阳清石看一眼“幽灵花”,见其鲜红如血,又莹莹剔透,伸手一抹,满手血红,便脸色郑重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必物!”

    欧阳清石又看宋廷一眼,微微抱拳:“国婿大人,二十八味药材和血参早就准备好了,现在只需将这‘两生花’入药。哦,对了,国婿大人,还要麻烦您……”

    “无妨,要多少血抽我的。”宋廷心中一直谨记,要治赵元贞的毒,需二十八味药材,再加男子的阳血、百年的血参、两生花这三样,如今什么都有了,只差一样“阳血”。

    “嗯。”欧阳清石沉吟点头。

    一行人往内院西厢屋赶去,进了房间,果见赵元贞此时已身形消瘦,憔悴不堪,面容惨白,唯剩双目还有一丝灵气和光芒。

    众人亦不多话,欧阳清石于她手臂、头顶的天府、神庭等十二处穴位行针,作为宫廷里的老医官,对于治毒,他有丰富经验。

    欧阳清石将两生花的入药方法说给皇甫阳明听,让他陪同青竹、小蛮二人去将“两生花”入药。那百年血参也早已备好,一并入药。

    针行了小半时辰,一直闭目的赵元贞猛然睁眼,嘴角流出一股黑血,房间众人心慌起来,欧阳清石道:“不必惊慌,‘火寒之毒’生性寒猛,发作起来,渗透血液。我先将公主体内毒血逼出,再煨药驱毒,然后以阳血入体,毒便能解去九成,可保体安无虞。”

    听他这么说,宋廷也松了口气,很快,将赵元贞毒血逼出后,解毒的药已然熬好,给赵元贞喂服药汤后,欧阳清石从医箱取出一把细小尖刀……

    宋廷懂他要干什么,撸起袖子,坐在床边,闭了眼睛,等他取血……

    微微有点疼,好像被蚂蚁啃噬一般,渐渐变痛,感觉到身体有什么正在流失……他皱眉强忍着,待血取得差不多,他忍不住叫了一声,突然意识中断,晕倒在床上。

    …

    黑暗中忽然有一束光,斑驳琉璃,如同斑点,仿佛于茫茫混沌中,成了唯一的颜色。眼皮一搭一搭地跳动,宛如靠近黎明,就要看见生命的色彩。眼皮跳了几下后,床上的人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一张模糊的脸,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的眼睛宛若秋水,她长长的睫毛频频扇动,犹如黑色小刷子,煞是好看。可她却眉黛紧锁,略泛红晕的俏脸,呈焦灼忧虑神色。

    丹唇微微翕动,她似语非语,眉角眼梢,似怨似愁,似几分期盼,又似几分惆怅。见得宋廷睁开双眼,她舒展眉头,展颜欢喜:“相公,你醒啦?”

    没想到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居然是赵元贞。宋廷看她眼角淡淡黑圈,比起中毒那几日,精、气、神虽不如以前,气色却好上许多,脸上也有了红润的颜色,她坐在床头,却不知到底守候了他多久,便出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赵元贞见宋廷醒来,身体亦无大碍,便莞尔一笑道:“相公为了给我输血,当场晕了过去。欧阳太医说,你是操劳过度,长久未进食,脱水太严重,而造成的晕厥症状。”

    “哦,对了,”她自顾说着,忽想起宋廷是在问她,才道:“相公你已经睡了两天了。着实让妾身好一阵担心,幸好欧阳太医说你不会有事。”

    听了赵元贞的解释,宋廷淡淡点头,自己确实是连续多天未吃饭未睡觉了,除了在碧云山庄吃了一顿花、昏睡了半天,他就再没吃过东西睡过觉。

    忽然间,只听腹中咕咕咕的一阵响,肚子竟唱起了空城计。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抬眼看了赵元贞一眼,发现她看着他的肚子发笑。

    赵元贞打开房门,轻喊一声:“小蛮,将煮好的鸡肉粥端过来!”

    “哎!”只听门外一声脆生生的回应。

    很快小蛮端着鸡肉粥到了房里,见到宋廷醒来,喜不自胜地叫:“驸马爷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驸马爷两天没吃东西了。一定饿了吧?”小蛮端着鸡肉粥来到床前,想要喂宋廷吃粥。

    “我来吧!”谁知赵元贞抢过碗来,一汤匙一汤匙地将鸡肉粥喂进宋廷的嘴里。

    小蛮站在一旁,只是笑嘻嘻地看着。

    宋廷每吃一口粥,便抬眼看一下赵元贞,赵元贞俏脸一红,装作嗔怒:“你便好好吃粥罢,看我作甚?”

    宋廷道:“你的毒真的解了么?”

    赵元贞又将一汤匙粥送进他嘴里,知是误会他了,嗫嚅道:“欧阳太医说……毒是解干净了,只是积寒时久,长年累月,终究酿成体弱虚寒,需调养三五年才能好转。”

    “三五年?”宋廷双手握拳,微微抖动,眼眸陡然射出两道寒光,寒声问道:“公主,究竟是谁对你下的毒?”

    赵元贞轻咬着唇,低头叹一声:“我也不知道是谁。”

    忽又道:“既然毒解了,我没事了。相公又何必为了妾身之事耿耿于怀呢?”

    宋廷凝视她眼睛,肃色道:“你明明知道,可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我是你的丈夫,救你、关心你是我的责任。”

    赵元贞将碗放于双膝,低头长叹一声,也抬头凝视着宋廷,眼边红红,深情道:“相公啊,你为妾身做的够多了。妾身甚是感动,妾身不想相公再为妾身涉险了。皇宫里的事情,你我能躲就躲,过好我们的日子吧。别再追究了好不好?”说到最后,竟似在恳求。

    宋廷看她凄凄的模样,也就不再追问,脸上一笑:“听你的,过好咱们的日子。”心里却暗暗生誓:“敢对我的老婆下毒,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见他答应下来,赵元贞心头喜悦,脸露粲笑,甚是妩媚动人,又喂粥道:“相公,来,吃粥。这粥可是我亲手做的呢。你多吃一点……”

    “嗯。公主做的粥果然很好吃……”宋廷确实饿了,现在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会觉得好吃。可是,这赵元贞熬的粥……也着实咸了点吧?

    “来,我也给你喂一口。”宋廷抢过汤匙,舀了一点,拿到赵元贞唇边。

    赵元贞只当他是有意闹着玩,便红着脸说不吃,宋廷一再请求她吃一口,她才勉强张开口,吃了一点点。

    随着丹唇轻轻蠕动,赵元贞突然像是噎着了,她横眼瞪了宋廷一眼,脸上的神情什是精彩,她慢慢嚼了两口,想要吐出来,却终于还是强咽了下去。

    “确实好吃。”赵元贞擦擦嘴角,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宋廷翻个白眼,好一阵无语。

    赵元贞笑了,宛如一朵绽放的玫瑰。

    粥是吃不成了,赵元贞只好吩咐雪雁、小蛮去做饭吃。

    黄昏时分,饭菜做好,小蛮特意做了烧鸡、蒸鱼,又炖了参汤,看着满桌子的菜,宋廷风卷残云饱餐了一顿。本来还想请欧阳清石、皇甫阳明二老一起来吃饭,谁知道二老留下医嘱后,上午就已经走了,这二人果真是仁者医心,救死扶伤的楷模。

    夜幕来时,亭中宋廷躺在躺椅上,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听着四周的虫鸣鸟叫,闭目哼曲,甚是惬意。

    赵元贞穿一袭牡丹花色窄袖,脚上趿一双靸鞵,云鬓如雾,松松挽髻,一枝金步摇插于髻上,两颗金珠子坠于其下,走来时发出叮叮轻响。

    “公主。”宋廷从躺椅上起来,恭谨地行礼。

    赵元贞有些不悦,美眸乜着他,道:“相公怎地这般生分,还叫妾身公主?相公能否换个称呼?”

    “那我应该喊你什么?”宋廷一时没反应过来,搔了搔后脑。

    赵元贞美眸睨着他。

    他恍然大悟,抱拳唱喏:“娘子。”

    赵元贞俏脸飞上一抹红霞,敛衽福身道:“元贞给相公还礼了……”

    赵元贞走过来拉着他的手,两人一起坐在躺椅上,十指紧扣,五指连心,身旁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宋廷的内心嘭嘭嘭一阵乱跳……

    “相公……”赵元贞脸微微红,凝眸看着宋廷。忽然慢慢伸出双臂,沿着宋廷臂膀上攀,抱住了他的双肩。

    宋廷只觉心跳得猛烈,左手搂住了赵元贞的柔软细腻的臂膀,极目所见,抹胸上白花花一片,精致的锁骨、凸起的香乳……让他心难自控,不由一荡一荡,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手足无措起来。

    赵元贞双手勾着宋廷脖颈,两条柔荑且娇且软,她忽地俯身贴抱着宋廷,将螓首埋进宋廷胸口,将一对翘挺的**软软地压在他的小腹……

    宋廷脸红耳赤起来,只觉浑身燥热难忍,口干舌燥,他一手抱着赵元贞,另一只手竟无处安放……此时此刻,他很希望时光暂停,就让他和她一直这样搂抱着。

    “相公,你说今晚我睡哪里呢?”赵元贞忽然扬起脸庞,红唇似火,眼眸似水。

    宋廷真想就这样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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