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了会儿要不要继续生孩子,以及后续子女的教育问题后,半夜这两个人便又很友好地躺到了一起,一人各占一边床,楚河汉界划的一清二楚,睡的那叫一个规规矩矩。

    她规矩了,公孙嘉奥也不好乱动。

    本来批折子批的手疼,换成金贵嫔怕是揉揉就要揉到胸上去了,可到她这里居然连问候一声都没有,只是在他进昭圣宫时用眼神问了一遍,那意思是“吃了吗?”

    他如果点点头,那菜就不热了,如果摇头,那就热一热,再上一碗牛乳羹。

    于是公孙嘉奥生平第一次在妃子这儿体会出了过日子的感觉。

    即便他们的感情基础并不牢靠。

    处处碰壁,但处处有惊喜,这是昭圣宫的常态。

    也是吕嫦云成为祸国殃民的根源。

    她其实什么都没做啊,没有争宠,也没有故意说些牝鸡司晨的话,只是现在的公孙嘉奥比曾经的傅忌还要自我一点,他想宠爱一个女人,自然就得表现出来,最好表现的世人皆知,仿佛皇帝的弱点就是贵妃一样。

    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但吕嫦云还是觉得,做皇帝的人多半心理有点毛病。

    当然做臣子的也大都有毛病,不然朝堂上就没一个正常人了。

    她不知道公孙嘉奥怎么想的,倒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吕嫦云有件事一直没说——她这人认床,也不爱和人挤一被窝睡,每次皇帝大张旗鼓来昭圣宫过夜了,她第二天总是精神不好,晚上一个劲儿地数羊数星星,数了半天才有点困意了,他这时候正好要去上朝了。

    睡不好就算了,他起来上早朝,还总是不忘把她也摇起来,毕竟皇帝都不能自己动手穿衣服,总得要宠妃代劳一下。

    这不是倒霉催的吗。

    说起来,这还得怪她小时候。

    小时候姐姐的睡相就很不好,十次里有九次都抢她被子,夏天可以不介意,就是每到冬天就不行了,一到冬天,她那位姐姐必定要让她风寒两次以上,害的吕兆年那一年花了重金请了数十位大夫,那撒出去的钱就跟不要钱一样,连治癔症的都来过了。

    万万没想到,最后解决的法子比喝药还简单,等两个闺女分开睡了以后,二小姐多年的不治之症立马就好了,好的相当彻底。

    也就是那年,吕兆年终于发现了养女儿不能跟养猪似的胡吃海塞,也不能老挤在一块儿养,他将军府的姑娘需要文武两手抓,有了邓夫子后,又请了女夫子进府里开始教针线。

    这才有了姐姐那样不着调的性子。

    奇哉奇哉,何其怪哉。

    吕嫦云睁着眼睛看帷幔,三更了,夜里不好亮灯,黑咕隆冬的,她白天还看了两眼,现在绞尽脑汁想,也想不起来刚换的帷幔是什么花色,是葡萄缠枝的呢,还是鸢萝似锦呢?

    算了算了,反正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她又失眠了。

    当然了,这次失眠也不是公孙嘉奥的错。

    大概是因为傅森和贺家的姑娘又生了两个孩子,她为他高兴,高兴过了头又不太高兴,自己矫情出来的。

    她一点都不介意,只是在犹豫,自己手里的那半块环佩还在,可人呢?人还在吗?

    那时最最纯粹的心意,或许此刻已经不在了吧。

    孩子谁都可以生,有没有感情都能生,就不能太上纲上线了,把生孩子当成唯一的出路一样,省的苦了自己。

    以上这些都是姐姐说过的话,属于原创版-权,谢绝抄袭。

    吕嫦云自从姐姐出宫了就开始想念她,以前觉得姐姐残忍,觉得她管不好自己,却又不停地在她身边耳提命面,唯恐她走了老路,为此她还冲姐姐发过脾气,说她总是忘了自己曾经是瑞贵妃,如今只是一个宫女的事实。

    她说姐姐残忍的一点都不自觉,让人看了害怕。

    小橘子在看见她对着四皇子那副认真思考要不要闷死他的模样后就对她毕恭毕敬的,连插科打诨都打的很有分寸,但每次到了除夕,再到了端午,姐姐又会惦记着叫她带上静香去御花园和百花宴上走走,因为曾经的祁贵人在冷宫于她有恩,她记着静香的好,知道她喜欢养花,旁人就算不介意,她也会暗自记下。

    对于她肯亲近的人,姐姐永远是好的,可以把什么都记下。

    多了几年的历练,姐姐就连说话也比自己厉害,明明分毫不让着别人,却又不会叫傅忌生气,反而每每都把他哄的重新露出笑颜,这是她比不上的。

    更何况做了女官后,毓德宫里就没一个吵架拌嘴能拌得过她的。

    这一点,吕嫦云学不来,也学不会。

    她明知姐姐的道理是歪的,但做出来的事儿分明都是对的,不然茂嫔和香桃子也不会对她感恩戴德,对她言听计从。

    她是把事情都想在前头了,才肯跟着邓夫子出宫的。

    既然得了便利,手底下也有人能平事儿,那吕嫦云这个璟贵妃做的也不算很辛苦。

    她还是没有变过,想做好人的心一直都和从前一样,就是被香竹那样刺激过了,也还是想守住底线,做个后宫里的好人。

    姐姐虽然很不理解,但也从来没勉强她。

    姐姐拍着她的肩说不要紧,不就是话本子里的恶人么,她来做就行了。

    姐姐就从来就没把孩子看的重过,她说有了孩子以后,女人就多了个把柄,而男人只要一捏住了,女人老起来的速度就会变的比以前更快,所以她不生孩子是对的,反正傅忌也没打算让她生过。

    夜深人静,不好好思考人生,反而满脑子都是上一任宫斗大师的金玉良言,吕嫦云深知这样不行,干脆不数羊了,改成数姐姐,这样兴许睡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她数了会儿,神智就开始走远了,又想起傅森的孩子,真不知道是贺家大姑娘还是二姑娘生的,长的像他多一些还是像贺姑娘多一些,反正他有子有女,事业又成了一半,还有一半是早晚的事,总的来说已经是个有家有室的成功男人了。

    他要是真的做了皇帝,不知道会不会给这一大一小什么位份。

    如果有机会能和她们见上一面的话,她一定会好好的劝她们的,

    有功之臣的女儿进了宫,处事一定要小心一点啊。

    不然很容易就生病,很容易就会死的。

    如果皇帝说要为了你开国库建什么亭台楼榭也一定要拒绝啊,否则一旦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就冲这个大臣们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后宫的高级职位本来就少,一下就少了两个,也不知往后傅森再有了别的心头好,又要把人家架在什么位子上。

    要是皇后可以同时列上两位就好了,一个镇在后宫当镇宅的用,一个就放在心上毫无顾忌的宠,多好。

    似乎漫无边际地想着,就能伪造一种一切安好的错觉,吕嫦云给公孙嘉奥宽衣后又喝了些安神汤,此时困意渐渐上涌,她是气息很匀和,不过干巴巴躺在那儿动也不动,就像个很有求生欲望的死人一样,很容易让人发现她在很努力地装睡,让人愈发想逗弄她。

    公孙嘉奥就有意引她说话,说四皇子应该找谁做太傅,说济贵人和金贵嫔最近有没有再吵起来,最后闲聊起家务事,他又说大皇子不亲近他赏下去的妾侍,难免叫人觉得这是不敬重他的意思。

    要是亲近那些女人,怕是这会儿就要说人家不知分寸,不仅是荒废学业,还整日和妾侍厮混在一处,吕嫦云听着都想在心里为大皇子抱屈,反正长子只占了个长,嫡不嫡的倒也不重要,只是这时候显露了才你,干会叫人拿住把柄,不显露吧又要被自己的父王看不起,瑀夫人不懂这个道理,还想搏上一搏,但大皇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父王是什么想法。

    都到这一步了,他也无所谓公孙嘉奥还是不是看重自己了吧。

    不是跟叔叔抢皇位,就是要直接抢自己爹的皇位。

    吕嫦云不由得为大皇子默哀,希望他好自珍重,珍惜还活着的日子。

    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公孙嘉奥又说再过不久常清便要归朝述职,是时候让他和家中的夫人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了,不然平阳翁主三天一吵五天一闹,在后宫影响不好,还拉低妃嫔的整体思想和素质,让他有些头疼。

    吕嫦云听见常清的大名才稍微打起点精神,公孙嘉奥心情好的时候会主动跟她透露点什么,有些消息虽然不知真假,但总是聊胜于无,她可以强自记下来回头告诉邓夫子,让他好去给傅森出主意。

    汝南一打就是两年,几乎是在她进宫后,傅忌就亮起了复国的旗号,但战况并不乐观;

    这都要感谢成国公的贡献。

    没他的家里头被抄出的银子救急,怕是双方也不能僵持这么久。

    今天要完成的任务其实已经做完了,吕嫦云思索着要不要再旁敲侧击地问些常清的事儿,她现在能记下的事很少,但是一天办一两件还是成的,比如茂嫔那儿已经照顾了很长一阵子,淑妃只要人一死就让傅宝音接管后宫的事务。

    她目前暂时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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