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人之中只有王定六对建康府熟悉,所以便由王定六在前面领路,五个人行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便到了建康府的城门处。建康府在中国的历史上可以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六朝古都。青石板铺路的街道,锃光瓦亮,两旁边店铺林立,招牌字号数不胜数,街道上官车,轿子,马车,行人络绎不绝,大小买卖的吆喝,唱戏的,说笑的,交织在一处,繁华热闹。

    王伦几人路上闲走,并未发觉石秀、史进留下的记号。

    正路过一条青石街,见不远处有一家宅院,三二十个闲汉把门口围了,在那里吵闹不休。行人都远远观看,指指点点,却不敢上前。

    也是好奇,石宝就四下寻街邻打听,方才得知一二。原来那处宅院,主家是一孙姓读书人,刚搬来此地,也没有多久。有几个街头的泼皮无赖,看他是新面孔,闲着没事,就来这里吵闹。

    为首的两个泼皮,一个叫金鳞鼠吴钱,一个叫玉面蛇邵贝,他们祖上是军官出身,如今败落,不复荣光。这二人模样周正,也曾在军里当差,可惜两人惯爱生事,上官不喜,就逐出军中。

    二人只会些枪棒拳脚,也无其他营生本事,生计就没了着落,被人一时怂恿,和些无赖厮混,好歹把肚子填个囫囵。

    近几日,有泼皮见这里新来一个弱书生,只带几个老仆,就起哄让他俩为首,来惹事要孝敬例钱。那文士不曾理会,这伙人便来搅闹。

    这时就看那几个泼皮耍横卖狠,吴钱、邵贝也不制止。那书生也好气量,泼皮嘴里不三不四,却不着恼,反而笑吟吟看他们,就像是在看几只耗子打架一般。

    这帮无赖见了,觉得被他轻视,丢了面皮,就要动手教训书生,就听得一声大喝:“你们这些泼皮腌臜,目无天理王法,安敢这里为非作歹!”

    邵、吴二人闻声去看,见有五人走来,甚是不凡。

    吴钱这里刚要开口相问,一个泼皮先嗤笑道:“哪里来的鸟人,敢强出头装大?也不睁开眼睛,看清楚俺们是谁,就敢管来爷爷们的事情!”看这厮,长得獐头鼠目,靠近左耳处,好大一个长毛黑痦子,更加显得面目可憎。

    又一个地痞讽笑道:“就是,爷爷们是京城衙内们的手下!你和俺们讲天理?真是好笑!甚么王法,衙内们说的就是!”

    石宝喝道:“原来是伙仗势欺人的狗贼子,好生可恨!今日碰上,非得教训你们一番不可!”

    那地痞讽刺道:“嘁……你倒好大鸟口气,来唬俺们?过后,看爷爷怎么炮制你们!”

    马灵脾气火爆,听了大怒:“可恨腌臜,吃你爷爷一拳头!”上前就是一拳头,正中那人鼻梁,就似开了个酱油铺,酸的,苦的,辣的一起涌出来。

    那地痞啊呀一声惨叫,连连后退十几步,倒在了地上。

    那长着痦子的泼皮见了,要来帮手,也被一巴掌扇在脸上,转了几个圈,也是倒地上,围观的人见这厮挨打,都低喝一声“好”。

    那地痞见又有同伴被打,嘴里兀自叫骂着:“我是衙内亲信,你也敢打!看去告诉了衙内,定要你们好看!”

    石宝接口道:“甚么鸟衙内,来了也吃俺一顿好打!”

    有石宝、马灵出手,王伦只站定一旁,权当热闹。

    地痞扭过头,喊道:“吴钱,邵贝,这鸟汉辱骂衙内,还愣着干嘛,快拿了这厮,教给衙内发落!”

    又转过脸来:“天杀的厮鸟,你等着,定不教你好过!”

    马灵大怒:“还敢应口吓俺,俺先教你不好过!”上前就要再打。

    吴钱、邵贝二人怕吃怪罪,嘴里喊道:“好汉,打他不得!他是当朝朱相公府上衙内的手下。”二人上来帮阻。

    这朱相公就是朱勔,在江南只手遮天,深得宋徽宗信任。

    石宝跳脚喝骂:“打的就是这腌臜狗贼!你俩也不是甚么好鸟,也是该打!”挥拳就打,那二人只得招架。

    众泼皮里,不知是哪个喊一声“那三人也是同伙,大家并肩子拿了请功去!”这伙泼皮听了,就一拥而上,仗着人多,要打拿了王伦五人。

    五人中,王定六实力稍弱,但也不是三五个闲汉能敌的。更不消说另外几人,都是山中大虫、海里蛟龙般的人物,最不怕的就是和人厮斗,这伙泼皮那里是敌手。

    只听一阵哎呀惨叫,除一两个机灵靠后的,见势不妙先逃脱了,剩下的都被打倒在地。

    那吴钱、邵贝倒也有些真本事,双斗马灵一二十个回合。马灵火起,一阵乱拳打出,二人一时慌乱,招架不住,被打在身上的,不止三拳两脚,便似倒了三江,翻了五海,也都躺地下,模样好不凄惨。

    马灵这才罢手,然后说道:“似你们这般腌臜厮鸟,也敢来撩俺们虎须,惹得爷爷火起,摘了你们脑瓢球踢!”

    一众泼皮平日也就欺负下四下乡邻,哪里碰到过这般好汉,也不敢再仗势说狠话,都开口求饶。吴、邵二人倒也硬气,不曾开口。

    他们虽是可恶,但在这繁华街头,王伦也不愿打死人命。

    正寻思如何震慑这些宵小,见街口镇放两头石狮子,王伦心中起意,在石宝耳旁低语几声。

    石宝点头,哈哈笑一声,自走向石狮子。围观的人有些不解,都在看他。

    这时再看石宝,已站在石狮子跟前,使手推晃几下,笑道:“也算称意。”把shuang腿屈蹲,双臂环抱了,猛的一声大喝,恰如晴天响了一个霹雳。

    就见石宝双臂发力,将石狮子环抱了起来。举着来到泼皮面前,轰然放下,青石板都砸碎了。

    四下乡邻先是咋舌,随后就高声喝彩:“好神力,真壮士!”吴、邵二人先是眼一亮,忽又黯然。一众泼皮更是惊骇欲绝。

    威势已立,这时王伦对众泼皮说道:“你等听着,今日之事,就当给你们一个教训,日后你们再为非作歹,让我知晓了,这石狮子便是榜样!”话音落下,一声清鸣,挥剑劈在石狮子身上,从中间分开,切口平滑。

    王伦手中的宝剑不是别的,正是久不出鞘的湛卢剑。因要与方腊会面,而王信又在对方手中,王伦就将湛卢剑带来打算交换。

    倒是那书生,见了王伦这柄通体青黑的宝剑,形状如汉剑,古朴大气,非是凡兵。那书生瞧了,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看向王伦,点头微笑,意味深长。

    看罢王伦手段,围观的人又是一片吸气声,都觉有些冷意。一众泼皮更是遍体生寒,打颤不止。

    赵信将宝剑放回,背在身后。看那些泼皮还地上发呆,喝道:“看你们就可恨,还不快滚!”

    众泼皮见小命得保,纷纷作鸟兽散。吴钱、邵贝二人搀扶起身,低着头拱手施礼。

    众人对他二人无有好感,只把眼看着。

    花荣气恼军中泼皮,冷讽道:“咱可受不得你们拜,说出去忒也丢人!你们也是七尺高的汉子,全手全脚有一膀子力气,做甚不好,偏做这腌臜勾当,也好意思人前显露?”

    二人听了,脸就羞得通红。嗫嗫不语。

    王伦见二人还有一丝羞愧,说道:“我也打听知道,你二人本是军将子弟,却在这里欺负乡民,非是好男儿所为。二位助纣为虐,就不怕使自家祖宗蒙羞?”

    二人是被人欺瞒蛊惑,心肠还是好的,此时听了王伦所言,心中一时触动,拜倒地上,请问姓名。

    见此,王定六先插口道:“俺哥哥何等人,那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也是你们这般人能结识的?也不怕你们有什么心思,将来若要报复,尽管来寻俺王定六就是!”

    王伦止住了王定六,道:“告诉二位也无妨,我是济州王伯符。”

    二人才知当面是谁,又是敬服,又是羞愧。再想起自己所为,让人瞧不起,累使祖上蒙羞,一时忍不住,伏地哭泣。

    王伦把二人扶起,劝道:“经此一事,希望二位能够浪子回头,做个良善之人。若有了真本事,就去边疆使力气。杀胡贼,斩酋首,护佑乡老百姓,这才是好汉!史书留名,那才是好儿郎!还望二位好自为之。”

    二人就擦了泪,郑重对王伦又拜一礼,遮面而去。

    却不知,经此一事,吴钱、邵贝如当头棒喝,果然浪子回头,与泼皮们断离联系,结交好汉,做出许多善事,后又拜得良师,苦习武艺,跟随师傅杀贼逐敌,终为自己正名。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王伦与吴、邵二人这一番对话,那书生凝神听了,点头微笑,自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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