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羽淡笑着抱住了她,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背,朗声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保证这次不会再走了,以后就留在家里了。”

    风净瑶闻言突然抬起头,讶然道:“真的?你这么多年都鲜少回来,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这样呢,这次真的会留下?”

    上官羽听完,面上顿时流露出一瞬间的愧疚之意,不过很快就被他掩下了,随即恍若无事的轻声哄道:“真的,不骗你。”

    风净瑶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脸上笑的跟过年一样,一脸满足的看着他:“太好了,你终于能留在家里了,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见你一面都要凭运气了。”

    上官羽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以作安慰。他此时也换了一身衣服,是上官家的家服,同样是箭袖白衣,两人并肩而立顿时显得更加般配养眼。

    上官羽哄完她才开始说正事,轻轻将她推开,对秦顾二人介绍道:“这就是这座宅子的主人,风净瑶。”

    顾清灏原以为能弹出刚刚的琴音,还能吟出那种悲凉壮阔的诗句,一定是个阅历丰富之人,想来年纪应该也不会小。可如今一看,此人竟是个妙龄少女,心中不由一阵惊异慨然。

    而秦初韵自看到她的第一面起就神色不明,作为女人,连她都不得不承认风净瑶真的很漂亮,甚至让她都觉得惊艳。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她看到这姑娘对上官羽的亲近举动时,脸色就微不可查的凝了一下。

    他们二人神思之际都忘了要打招呼,还停在自己的情绪里。无言片刻,萧寒枫就很合时宜的破解了尴尬。

    “净瑶,你出来这么半天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句话啊?你眼里就只有上官!”

    这话说的特别阴阳怪气,颇具酸意。

    风净瑶其实早就看到他了,只是她的确更想先和上官羽说话,所以才一直没理他,这会儿终于想起他了。

    她佯装生气道:“还说呢,你进来这么久都没认出是我的地方,刚刚听到我吟诗竟然也没听出我的声音,分明是把我忘了!还埋怨我不理你,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萧寒枫也委屈,为自己全力解释:“我上次见你是五年前,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呢,谁想到几年不见,你竟然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你变的这么好,我当然不敢认了!”

    风净瑶听他又在胡说八道,白了他一眼,可嘴角还是带着笑意的:“你就是这样,从小到大都这么爱耍嘴皮子,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我就不生气了。”说着转向上官羽,用一种依赖的眼神看着他。

    上官羽立刻会意,很给面子的道:“当然不能这么放过他了,放心,有我在,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风净瑶闻言,展颜一笑,颇为得意的看向萧寒枫。而萧寒枫则一脸悲催,苦着脸对上官羽抱怨:“上官,你之前可不是这么对我的,怎么到了她面前就变的这么快了。”说着哼了一声,不服气道:“你果然还是更宠爱她!”

    上官羽却丝毫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错,理所当然道:“这话说的没错,我的确更宠爱她。”

    萧寒枫无言以对了:“你……”

    怎么能这样啊……

    上官羽和风净瑶看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笑的更欢了。

    萧寒枫算得上是上官羽最好的朋友了,他们不但有十年交情,而且从他对他的照顾和维护上也可以看出来他非常在意他,可唯独在这个女人面前,萧寒枫是彻底的败了。他们两人之间,上官羽永远是向着风净瑶的,这么多年来从无例外,萧寒枫也早就习惯了,懒得再计较。

    风净瑶调笑归调笑,却没忘记身边还有客人,她轻转过身,打量二人一眼,随即面带微笑道:“刚刚怠慢诸位了,此处不便招待客人,各位不如随我上湖心亭,我为各位备好茶点,再好好说话。”

    话音落下,秦顾二人神思已回,齐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人重新回到湖边,拉了之前那只小船,正要上去,忽听后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走进一个家仆。

    家仆行至上官羽身边,俯首道:“少主,外面有人来寻顾公子,说是顾公子的家人,召他回去应酬家宴。”

    今日是顾家摆宴的第一天,应该最忙的时候,顾清灏是顾家的公子,自然该在家中帮忙应酬才是。

    顾清灏明显不愿离开这清静之地,回到人声嘈杂的宴会上去,可此时除了遗憾遵命也没别的选择了。

    “看来我无福陪各位赏景了,家中琐事还需我处理,在下就先告辞了。”

    人家家里有事,上官羽自然不会阻拦,颔首以应,便遣人送顾清灏出去了。

    待人走远后,上官羽才问道:“这位顾三公子有些奇怪啊。”

    萧寒枫却没看出哪里不对,好奇道:“哪里奇怪?”

    上官羽道:“你没听到在顾家时顾二公子对他说的话吗?那言语里的意思,根本没把他当做兄弟,反倒暗讽他身份有异,不配与他称兄道弟。就算是兄弟不和,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说出这样的话,如此一看,还不奇怪吗?”

    萧寒枫这时也想起来了,也道:“哦―好像真的是这样,是挺奇怪的。”

    垂眸想了想,他的视线突然转到了秦初韵的身上。秦初韵与顾清灏自幼相识,那她肯定知道怎么回事。

    萧寒枫:“秦小姐可知为何?”

    秦初韵原本不想多言,可此刻萧寒枫既然发问了,她也不好不答,又权衡了片刻,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毕竟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少,只不过就是碍于顾氏的面子才从未有人提起,但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想起顾清灏的身世,她的脸色就不自觉的暗了下来,语气也颇为同情:“其实你们猜的没错,他的确不是顾家的儿子。”

    不是顾家的儿子!他们只是自己瞎猜而已,没想到还真是这样!连一向喜好打听小道消息的萧寒枫都对此闻所未闻,此刻也是惊了一惊。

    萧寒枫:“不是顾家的是谁家的?唉,不是,不是顾家的儿子顾枭乾怎么还能让他参与顾家内务?还当儿子一样的养着他?”

    秦初韵对他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慢条斯理解释道:“他虽然不是顾枭乾的儿子,但却是他夫人的儿子。”

    萧寒枫彻底糊涂了,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羽也没弄明白,问道:“此话何意?”

    只听秦初韵轻叹一声,继续道:“看样子,你们恐怕不知顾氏现在的主母是什么人。”

    上官羽和萧寒枫是真不知道,可是风净瑶这会儿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了:“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顾氏现在的当家主母并非顾枭乾的原配夫人,而是他原配夫人死后续弦再娶的。而这位新主母也并非常人,身份尤为特殊,算起来也是个贵人。”

    上官羽道:“哦?那她究竟是何身份?”

    风净瑶继续道:“据说她是皇家的王妃。”

    萧寒枫惊道:“王妃!王妃不好好在王府呆着,怎么会嫁给顾枭乾!”

    该不会是他抢的吧!这个顾宗主平日里看上去挺正派的,没想到也是个色胆包天的人啊!真看不出来!

    然而风净瑶接下来说的话却彻底推翻了他的假想。

    “她的确是个王妃,但却是个丧夫的王妃。她曾经的夫君是个封王的皇子,可那个皇子却英年早逝,仅仅二十岁就患上急病,病死了。按照皇家礼制,她要为那个皇子守灵三年,三年后则要遣回封地,在那里终此一生。而她就是在守灵归来,路过江阴时与顾宗主相识的。”

    萧寒枫恍然大悟:“所以说,他们就是在那时候互生情意的?”

    风净瑶道:“传闻是这样的。据说当年是顾宗主走在大街上,无意间从马车帘幕里瞥了一眼这位王妃,那一眼便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之后多方打听,才知道那是守寡的王妃,可他却丝毫不介意,花尽心思讨她的欢心,追了她大半年。而那个王妃起初碍于礼法和对亡夫的感情,迟迟没有接受他,可她毕竟也是个女人,在一个英俊男人锲而不舍的细心照顾下,时间久了心就软了,再加上她丧夫已久,心中的旧事也渐渐放下了,久而久之就对他也产生了情意。那之后,两人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至于再往后,我就不清楚了。”

    话音落下,秦初韵便接着道:“不错,事情大概的经过就是风姑娘说的这样。而清灏,其实就是王府后羿。那个王爷死时,清灏就已经四岁了,王妃守灵时也是带着他的,所以王妃与顾宗主结识时,他就在身边,顾宗主也是知道他的。之后她入主顾府,清灏自然也就被顾宗主视若己出,当做顾家公子抚养了。因其对王妃甚是喜爱,爱屋及乌,所以对他自然也极好,他的待遇与其亲生的两个儿子毫无差别,这么多年来是真的做到了一视同仁,毫无私心。”说到这里她又叹了一声“其实这样看来,顾宗主也是够仁义了,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见是真的对王妃情义深重。”

    可上官羽还是有一点不解:“既然王妃是皇室遗孀,皇室又怎会允她再嫁,况且她已有子嗣,就更不能携子离开了。皇室没有追究吗?”

    秦初韵又道:“按理说她的确是不能携子再嫁的,可她所嫁之人是仙道宗主,这就另当别论了。人人皆知,我们玄门宗派是以修仙求道为追求的,素来不理凡尘之事,尤其是官场和皇家这种地方,我们更是与其脱离关系,两不相干。

    我们从不管皇家的事,皇家也没权限干涉我们的事,说简单点,我们就是两个世界。顾宗主看上了一个姑娘,而且他不在意那个姑娘的身份来历,那他想娶人家没什么不对的。皇室碍于玄门的地位,本就不能强行阻拦,否则要是因此惹的双方不合,再闹出点矛盾,那麻烦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再加上,他们其实也是打着用清灏这条皇家血脉牵引皇室与玄门关系的算盘的。虽然以前双方没有联系,但若真能结交上,那绝对是有益无害的,而除了送一个有皇室血脉的人进玄门以外,恐怕就没有更让人放心的办法了。

    综合这两点,他们自然知道放人比不放人划算的多,而且还赚了,所以才不在乎什么礼制呢,连母亲带儿子都一并放了。而这位王妃已对顾宗主有了情义,而且如果她不嫁,她的一生就只能守着一个王妃的虚名独自终老了,相比之下当然是嫁给心爱之人更好了,所以这事自然就成了。后来王妃见顾宗主对清灏是真心实意的好,心中感动,所以主动提出让清灏改姓为顾,自此与顾家二少齐名,宛如真的顾家公子一般。这就是清灏的身世了。”

    其余三人听完,各自感叹一番,都没想到顾清灏还有如此一段身世。照这么说,他进顾家的时候应该已经有七岁了,那时候心性已成,想要一个男孩子毫无芥蒂的接受一个新的父亲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外人只知他们父子两个平日里互敬互爱,胜过亲生,但恐怕没人知道他们心里肯定还是各有别扭的。他这些年虽然被照顾周到,过的还算不错,可上官羽却觉得他应该更愿意回自己的家吧。此时此刻,他也不知是该同情他的寄人篱下,还是该庆幸他的得遇善人。

    上官羽道:“没想到顾公子有此经历,心性竟还能如此平静温和,着实不易。”

    秦初韵道:“是啊,我原以为他应该会多多少少受些影响,性子会阴郁一些。可没想到他竟然练就了一身无欲无求,超然物外的性子,尤其是对着他那个心胸狭窄的二哥,他更是从未在意半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上官羽此刻对这个顾清灏倒多了几分兴趣。这个人看似平常无奇,实际上却带着皇室背景,而且还是联系仙凡两道的唯一枢纽,既有仙道的栽培提拔,又有皇室的庇护支持,双重身份互相辅助,俨然是仙道中身份最特殊的人。因他作用之大,其心性自然也就尤为重要了,若是过于刚烈的话,反倒会有麻烦。

    这样一个人,的确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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