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死鬼在旁边悠来晃去,一惊一乍地看着,时而舔舔嘴唇,时而皱皱眉头,时而显出一副刚强而痛楚的状态,仿佛他自己在一次又一次地吞服苦药,一次又一次地接受皮下注射。

    对于药物和注射,穷死鬼可是似懂非懂,因而在想象中,觉得特别的苦,也特别的疼痛,不亚于地狱之刑。

    村民太多,医生们忙忙碌碌了二十五分钟左右,才让在场的所有村民吞服好了药丸,注射好了药液。

    当最后一个村民服下两粒药丸,穷死鬼发觉县长万似通在自鸣得意地阴笑,觉得有些异样,感到不舒服,便准备略施小惩。

    穷死鬼心一动,长发猛地一甩,一股阴风带动一个男医生手掌心的十粒药丸,立刻飘送进县长口中,并滑溜溜滚入食道,滑进了肚腹。

    县长大惊失色,但没有手足无措,弯腰装作咳嗽的样子,避开大伙儿的目光,伸手指搅扰嗓子,想把药丸呕吐出来,但只呕出几丝清口水,药丸早已不见了踪影。

    穷死鬼一边哑然失笑,一边暗自说:“你是老大,不管有毒无毒,应该多吃几颗才对。怎么样?味道不好?你不怕病毒入侵?”

    万似通县长直起腰,走向那个手中的药丸不翼而飞后,变得目瞪口呆的男医生,低声说:“快给我打解救针,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男医生清醒过来,忙说了三个“是”,又忙着摇头说:“不不不,解药还在县城里,忘了带来!”

    “哼,今晚警察和医生都同我作对,目无法纪,往后得好好治理治理了。”县长脸色十分难看,仿佛他老婆当着他的面,同司机旁若无人地调情了一般,“我还能坚持多久?”

    惶惑不已的医生嘴唇哆嗦,带着职业性的冷静态度说:“十……十多分钟。”

    “够了。等一会儿,一定要先把我抢先弄醒。”县长脸色缓和了些,转过身对阔脸局长低声说:“等一会儿,现场的事由你和政法委书记指挥,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局长连连点头,有些惶惑不解。

    穷死鬼毛长生疑窦重生,惊觉中暗自想:“难道他们设计了阴谋诡计,给这些心地单纯的大老粗吃了毒药?哼,当官的设计害百姓,做鬼的也看不惯,等一会儿他们死了,我第一个掐碎你的嗓管!我救活的人,被你们弄死,老子不是要人财两空?老子以前怕官,现在越来越不怕了——我怕好官,可不怕坏官!”

    县长可不知道他旁边站着一个爱多管闲事的鬼,拍拍肥厚的肚子,竭力装作镇静的样子,对大伙儿大声说:“我这几天日理万机,睡不好觉,吃不下饭,身体吃不消,快要倒架了,要准备去休息啦!政法委沈书记,这儿的事由你安排、指挥啦!范局长,村里那些呆在家里没出来接受病毒检查的,由你带弟兄们去统统请来吧,一个也不能疏漏!记住: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不能亲老百姓一口、摸老百姓一把……”

    说到这里,还想高谈阔论,一连打了三个哈欠,脸色阴沉地走向了自己的专车。

    善于见机行事司机,已抢先拉开了车门,恭恭敬敬做好了迎接万似通县长上车的准备。

    “怎么?老大要逃之夭夭?”穷死鬼大惑不解,搔搔头皮,见一个医生准备放下还装有药液的注射器,挥了一下头发,注射器脱手飞出,深深地刺进了县长的臀部,药液涓滴不剩地强挤了进去。

    “哎哟!”县长惊叫一声,伸手一摸臀部,拔出注射器一看,又是一惊,使劲砸碎在地皮上,嘀咕着起来:“今天怎么啦?全不把我放在眼里,都跟我最对,以后再好好收拾你们。”

    大人大量,万似通不再多理会,笨拙地爬上车,坐到安全系数最高,不怕后面冲击,也不怕前方碰撞的中排位子上,闭了眼睛,粗重地呼吸起来,静待着小护士的关照。

    与此同时,球场上,草地上,村民们纷纷叫着“好困”,摇摇晃晃,晕晕乎乎,无力顾及什么体面,横七竖八地躺倒,一个个呼噜呼噜大睡了起来……

    时间不长,凡是吞服了药丸、注射了药液的村民,都歪歪扭扭,颠三倒四地睡了过去。

    好奇妙诡异的现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蜷缩,或直挺,或匍匐,或仰卧,幕天席地,人躺了一地,各种器械也躺了一地。

    穷死鬼毛长生东张西望,隐隐明白了什么,暗自说:“都吃了瞌睡药?对,安眠药!安眠针!”

    他突地感到一阵愤怒,又感到一阵恐惧,皱紧了眉头,不知所措了。

    鬼算什么东西?最可怕的是人——鬼不骗人,但人骗人!

    政法委书记——一个身宽体胖、脸色黝黑的中年男人,不慌不忙地走到场中,不慌不忙地环视一圈,不慌不忙地吩咐:“一个个都抬上车,千万小心,不能弄伤任何人!”

    四个警察抱着枪警惕地四下环视,以防不测,其余的警员全部立刻行动起来,或背,或抱,或两人共抬,小心翼翼,把村民一个个弄到了大型客运车上,并一个不少地系好了安全带。

    时间不长,沉睡在地面的村民,都无一例外,歪歪扭扭睡到了车上。

    时间不长,警察们跑步行动,挨家挨户巡查了一遍,把三个儿童、四个老人和一个刚生育孩子三天的妇女,也都弄到了车上。

    警察局长坐在最前一辆警车上,警车徐徐开动,领先向村外驰去。

    县长躺睡着,由一男一女两个医生或护士,不住地用浸了冷水的毛巾擦拭着脸和胸脯,车子发动,紧紧尾随在警车后面,也在浓浓的暮色中启程了。

    其余满载村民的大型客运车,也徐徐启动了……

    “就这样走了?谁付老子的工钱?”穷死鬼毛长生痴痴呆呆看了好一阵,一下子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白天救活的那些村民就要远去,想到工钱,急不可耐起来,纵身飘到了县长的车窗边,显出鬼的形影,恶狠狠说,“不付工钱,老子先捏死你!”

    话音落时,一把抓向县长的脖子。

    在鬼爪就要抓紧县长脖子的瞬间,一条腻滑粗实的绳子突地飞来,像蛇一样缠住穷死鬼的鬼爪,随即猛地向后一掣,穷死鬼不由自主地倒飞了回去,形同一团被疾风吹送着的云烟。

    谁,有这样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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