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宫里的所有人都静止着,不知所措地望向被挟持的宋王,就连太皇太后乔凤都纹丝不动。

    唯一扎眼的是一个忽然从平昌王府的席位间站起的俊秀少年。林璎三步并作两步,跑跑跳跳地登上十层玉阶,弯腰捡起一个半死不活的侍卫的剑,将它架在了凌飞的脖子上。

    此时惊讶的,已经不是百余位宾客,而是恕儿。她瞪着林璎,不敢相信就凭小璎这样三脚猫的拙劣功夫,竟然有模有样地挟持了宋王的近身侍卫,此刻景和宫中武功最高强的人。

    林璎似看懂了恕儿的惊讶,笑嘻嘻地对她说:“像我这样从来不会打架的人,居然有朝一日也能将剑架在宋王近身侍卫的脖子上,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又转头对凌飞说:“对不住了,兄弟!谁叫我这辈子的武功造诣,只在今日这一举。你就让我过把武林高手的瘾吧!”

    凌飞嫌弃地瞥了一眼林璎,却也不敢动弹。

    林璎的桃花眼亮晶晶地眨着,无辜地看向凌飞,心中却暗自盘算,此时宋宫之中一共就两派大势力,一派是乔家,一派是凌家。恕儿姐姐控制住了宋王,太后的乔家军自然不敢妄动,而我控制住你这个凌家的人,丞相府的凌家军则也会被禁锢。

    恕儿见刘璟的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呆滞走神,看起来并不想从她的剑下逃脱,于是拽住刘璟的手肘,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还不忘大胆对乔凤道:“太皇太后,您有至尊无上的权力,甚至不用动一根手指便可以左右人的生死,又要我的剑做什么呢?我偏偏不给,您老人家又能奈我何?”

    刘璟侧目凝望。他也不知为何,就是在一缕袭人的香气中忽然确信不疑,这个劫持他的西岭主公,是个女子。她握着怀王剑的小手,纤细润泽,她脖子上挂着的黑色棉绳衬得她的脖颈白皙如玉。那一抹香味,纯澈、清透,像是幻境里开出的花酿出的蜜。刘璟从未体会过这样心如鹿撞的感觉。他清楚地知道,这异常的心动并不是被劫持而受到的惊吓,而是因为他突然发现,伊人若梦,她,竟是个女子。一个不畏权贵、快意恩仇的江湖女子。

    乔凤气得颤抖,虽然声音不大,语气中的怒意却令人胆寒:“陈国贱民!你可知道,行刺宋王,不仅是死罪,更要遭受天牢酷刑,如坠炼狱,不得往生?”

    恕儿哈哈大笑道:“太皇太后久居深宫,想来并不知道,小人我向来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本事。玉河淹不死我,西岭压不住我。今日,谁也休想从我手中夺走怀王剑!”

    林璎也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地朗声叫嚣:“别说这已是蜀王的囊中之剑,就算只是鄙人买来送给她的,今日你们也休想夺走!”

    凌飞咬牙切齿地低声对林璎说:“你们见好就收吧!惹怒太皇太后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林璎并不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没什么好处,就是看不惯那老太太倚老卖老、仗势欺人!”

    凌飞哭笑不得,低声说:“你能保证你们家主公能不伤殿下吗?你若能保证,我就配合你们,保证你们能安全离开这里。”

    林璎小声问道:“‘这里’是哪里?”

    凌飞说:“景和宫。”

    林璎说:“不够。我们要安全离开宋国。”

    凌飞说:“不敢保证。”

    林璎将剑抵到了凌飞的脖子上,冰冷的剑锋碰上了凌飞的皮肤,凌飞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陈国断袖讨价还价。林璎说:“她伤不伤你们宋王我不管,我却可以伤你。”

    凌飞叹道:“我保证,你们能顺利离开白玉宫。至于之后,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是殿下的近身侍卫,白玉宫外,也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

    林璎正欲再和凌飞详细商议逃逸路线,只听刘璟扬声道:“你们都退下,寡人无碍。”

    还没有被打得动弹不了的侍卫只得慢慢后退,依旧警惕地盯着恕儿。

    恕儿虽然清楚刘璟并不知道她是谁,但她就是莫名地信任刘璟。她的剑,只是虚搭在刘璟的肩上,他若有意挣脱,随时可以。大不了,就是和哥哥比一场武。

    可是刘璟并没有想要挣脱,他甚至有些贪恋这个从江湖之远走到他身边的女子,贪恋她若有似无的一缕香气,是发梢,还是衣角?他知道,如果他挣脱她虚放于自己肩上的剑,或许哪一处会措不及防地飞来一处暗箭,伤了她。只有立于宋王最近的身畔,她才能免受伤害。他不知道她的底细来路,不知道她女扮男装的意图,但他就是莫名地相信,这个女子,对他没有一丝恶意,因为她的剑锋,从未越过他的衣襟。

    恕儿识趣地对刘璟说:“多谢殿下配合,有劳殿下跟我们走一趟了。”于是继续拽着刘璟的手肘往后退,退下玉阶,退向宴席之中,退出景和宫的宫门。

    林璎也学着恕儿的样子,拉着凌飞紧随其后。青羽和翼枫则仗剑护卫。

    六人终于离开鸦雀无声的景和宫,走入白玉宫幽深无人的巷子里。

    刘璟忽然笑道:“西岭主公,这应该是你们十门八派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票人贩生意了吧?”

    凌飞并不惊奇于恕儿会选择劫持殿下,因为以少敌多本就不是长久之策,聪明人都会擒贼先擒王。但此时,他惊奇于殿下明朗的笑容。那么多年过去,殿下居然又会笑了?而且眼角眉梢均是笑意,好像是被春风暖阳融化了他的面若寒霜。

    恕儿觉得,哥哥根本不是陈国流言里“六亲不认的王权狂人”,他不笑时威仪万千,笑时,能融化冰雪。

    恕儿挑眉道:“我们西岭从来不做丧尽天良的人贩生意,但今日既然出手,就要震撼九州。从今往后,西岭的名声,可就要被殿下给吹捧起来了。作为主公,我该如何感谢殿下?”

    刘璟温和地看向恕儿,说:“你们四人能安全离开此处,便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凌飞听着肉麻,于是打断道:“你们人贩肉票地攀交情可以适可而止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列国浮沉》,微信关注“热度网文 或者 rd444” 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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