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儿笑看着洋洋得意的林璎,觉得确实如那织衣店的老板所说,他换上了楚国的衣装,连侧脸都更加俊美倜傥。恐怕此时的他,再回到陈国繁京,就算是个断袖,也挡不住那些仰慕“琴画双绝”的少女们踏破碧凉妆品铺的门槛,只为一睹他的风华。

    林璎转身看到恕儿从店铺的里间走了出来,看到她身着女装,笑意盈盈,看到她姿容曼妙,步步生香,看到她仿佛是初春盛开的第一只花朵,明媚清丽。一瞬的惊艳过后,林璎忽然有些生气。他跨出一步,挡在她身前,阴沉着脸说:“这身衣裙不好,粉红粉红的,太过矫揉造作!”

    恕儿不解地抬头看向林璎,他平日里从不对她阴沉下脸来,恕儿不禁觉得好笑,难道小璎听说自己有“君王猛将,重开昭凰”之相,便也学起哥哥,开始冷着脸耍威仪?恕儿轻盈地转了一圈,桃红色的轻纱裙角拂过林璎垂落的白袍广袖,她笑说:“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呀!楚越女装,自古就是矫揉造作的调调。”

    林璎回头看了一眼那店铺老板和青羽、翼枫,见他们正好奇地往这边看,他便推着恕儿的肩膀将她推到里间,说:“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一身男装!”说罢,匆匆跑去拿了一件最小尺码的男装,又拿了一条和自己的腰带一模一样的浅蓝鎏金款式,去里间递给了恕儿。

    恕儿关起门换衣服,边换边不悦道:“是你让我换女装,现在又是你让我换回男装,换来换去的,好生麻烦!”

    林璎在门外反驳道:“我只是说让你试试女装,又没说让你穿着出门!你不是说在楚国穿着宋服扎眼吗?那你穿着一身女装,怪好看的,跟我们三个大男人走在一起,不扎眼吗?”

    恕儿正要发怒,却觉得林璎说的也不无道理,只好叹了口气,说:“都怪你,我还没在店铺里看看铜镜,你就让我把这身衣服给换下来!”

    换好男装,恕儿将那一身女子衣裙理了理,递还给织衣店的老板,老板还没拿稳,林璎却一把将那套衣裙给抢了过来,对老板说:“我们四个身上的衣服,外加这套女装,我都要了。”然后急急在身上摸到一小块碎银子,递给老板。

    老板为难道:“公子,你手里这身女装,是用仙沪出产的雪蚕银纱制作,裙角的胭脂红,是用虞陵千荡山里的桃花汁浸染,还有这束腰锦带上的刺绣,是昭凰宫里以前的秀坊宫人亲手所秀。因此……”

    林璎“哼”了一声,又抓出了两块碎银,递给老板,问道:“这样可够?”

    老板喜滋滋地收好三块碎银,说:“足够,足够!公子莫怪老朽店铺里的女装卖得贵,其实并不是所有女装都卖那么贵的,是公子眼光好,挑了一件材质最好、做工最细、价格最贵的!”

    林璎叹道:“没想到离开楚国这么些年,初次回来,楚国人竟变得比陈国人还爱财!先是那道观仙人危言耸听地来坑我,现下又是你这店铺老板甜言蜜语地来坑我!索性我这是用我在陈国赚的钱来打赏你们,就当你们骗的是个陈国人吧!”

    恕儿噗嗤一笑,转身走出了店铺,说:“谁叫你这一夜暴富的陈国人,出手总是如此阔绰!”

    林璎追了过去,白了恕儿一眼:“还不是跟你学的!你一上来就给那小二哥一包碎银子,走时又给那算命骗子的朋友付了一个大银锭。照你这么挥霍下去,咱们从陈国带来的给我父王招兵买马的钱,估计还没进虞陵地界,就被你败光了!”

    恕儿解释道:“那小二哥我七岁时初到临江就认识,他以前腿脚灵便,每日都热心肠地帮我们搬酒,现在跛了,娶不到女人,闷闷不乐的,肯定是因为参过晟王军、为你爹打过仗。我帮不了他,只能给他点银子。至于那个老头儿,他就是从玉河把我带到楚水,认我为孙女儿,用他的通关文书带我进楚国的说书爷爷,许颂。我第一次来临江时,吃的第一顿饭便是许爷爷在临江酒楼里请的。也是那日,他把我交给了颜姨姨收养。我七岁时便答应过他,日后一定请回他这顿饭。这么多年过去,还能见到他,就算他余生的饭我都请了,也不为过。”

    林璎沉默了。恕儿姐姐,是我错怪了你。你做什么肯定都有你的道理。以后,我再不会错怪你。

    恕儿见林璎良久不说话,没好气地问道:“你又想什么呢?”

    林璎道:“你若想帮他们,不如咱们回去酒楼,让他们跟咱们一同去虞陵?那小二哥会做饭吗?我们王府里多个厨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许爷爷,让他在虞陵的哪个酒楼里继续说书?”

    恕儿摇头道:“不用了。去晟王府做事,也赔不了小二哥的一条腿。许爷爷是个逍遥自在的人。他说他是全九州最勤奋的说书先生,得周游列国,才能不断有新的故事可讲。他不会乐意长久待在一个地方,也不会在意他随手送给别人的一个富贵孤女。有时候,我们自以为对别人做了件好事,却并不一定对他们真有帮助,甚至我们的施恩,还会招来他们的厌烦。你看刚才我给了小二哥一堆碎银子,他却只拿了一半,显然是骨气犹存,不想看我们这些富贵人臭显摆。小璎,你若真想帮他们,钱财只能维持一时的生计,却改变不了他们的苦命。若是你真如那‘算命骗子’所说,能够助你父王一统楚地,入主昭凰宫,那么重新开创楚昭王时的盛世,才是真的在帮他们,在帮楚国千千万万流离失所、身心残破的百姓。”

    临江杨柳岸,林璎的手轻抚过一条久违的垂柳,楚国的垂柳。他似有所悟。恕儿姐姐,重开昭王盛世,这便是你对我的期望吗?

    船票虽比马车要贵,但是从临江到虞陵,乘船恰恰顺风顺水,三日可达。当年恕儿和颜笑、宋韵从临江去往虞陵,为了节省路费,一路换车换船,六日才到。

    四人到达晟王府,林璎告诉守门的将领,他便是晟王府的小爵爷。守门的将领愣了一愣,却并不认得他,于是匆匆派人进府通报。

    过不多时,府门大开,晟王林琅形色匆匆而来,身旁跟着他的白衣谋士,东方毓。东方毓的身旁,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也是一袭白衣,目光清透。

    晟王激动地看着已经长得与自己一边高的儿子,不禁红了眼眶,抱住了林璎,问道:“小璎,你娘……可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列国浮沉》,微信关注“热度网文 或者 rd444” 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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