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

    向梁想当选下一任的村长,向氏族长三叔公的支持就显得尤为重要,所以他才迟迟没对向福动手,就是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叫人拿住了话柄。要知道,他们这一辈儿兄弟众多,想当村长的不在少数。

    “唔。”三叔公爱抽大叶子烟,晒干的烟叶卷成食指粗细的烟卷,插在短烟锅子里,一直叼在嘴上,那形象有点类似穿越后的大力水手。

    向梁乖巧的坐到三叔公的下手,帮着老人家搓烟叶。

    三叔公撑开眼皮睨了他一眼,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阿福那儿你预备怎么办?”

    向梁手上的动作未停,头也不抬道:“那孩子主意越来越正,根本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

    “你也没把人家当正经儿子!”三叔公毫不客气的戳穿向梁的伪善,“你瞅你办的那些事,不是我说你,你是缺吃了还是缺穿?非得去刮擦阿福那孩子!?还撺掇老七和他婆娘去撵人,生怕外头不知道咱们向家出了一对祸胎,说出去好听啊还是咋地!”

    “他又不是老向家的种,”向梁不忿,陡然拨高了声调,“我把他养这么大,又给他娶了媳妇,就是养条狗还冲我摇摇尾巴呢!”

    “他比狗还好使唤!你当我不知道,这些年你那几十亩地,那孩子出力最多,你家那俩小的,估计连爬犁都不会使吧!”三叔公鼻子里喷出一股青烟,又道:“你当初娶那位的时候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有孩子,何必呢?(父子俩)非整的跟仇人似的,再大的养恩也叫你给磨没了。”

    向梁阴阳怪气道:“哼,我也不指望他记我好,人家现在能耐着嚟,我可使唤不动他!”一个人就打趴了十几个壮汉,要说向梁听了吴垣的话心里头没有震惊是不可能的。

    怪不得敢在老子面前耍无赖,怪不得敢教唆几个小B崽子打他家富贵,这是长武艺了,变着法儿的跟老子叫板儿呢!

    只是...这小畜生啥时候学的武艺,咋跟换了个人似的呢?

    难道...是进山得了花娘的眼?

    呸!

    小白脸子,花娘什么眼光啊!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阿福这孩子不错,不给老向家丢人!”以前向福不敢往三叔公这样的老人面前凑,三叔公对他也没什么印象。但是通过昨天跟向福近距离的接触,三叔公觉得这孩子还行,待人接物不露怯,行事懂礼,说话得体,是个出息孩子。

    向梁心中不屑,但脸上没敢表露出来。“叔,到底谁才是你亲侄子,你咋老向着外人呢!”

    “一笔写不出俩向!”三叔公猛地拿烟锅子敲了一下桌子,“别忘了他还是你们这一枝的长子长孙!”

    向梁听了目光更加阴郁,本就不大的瞳仁愈发黑的吓人,早知道...当初就不把他写在族谱上了,现在反倒成了那小畜生的挡箭牌了,真真气煞他也!

    “你是长辈,你说他敢不听?”三叔公语重心长的劝侄子,“好歹你养了他这么些年,我瞧那孩子不像是个忘恩负义的。回去说两句软和话,把地契还给人家,休妻的事儿以后就不准再提了,咱们老向家没长那富贵脾气!”

    三叔公的话在族中乃至青源村还是相当有分量的,向梁低着脑袋不说话,看来向福的事儿得从长计议了。

    哼,小畜生,先容你蹦跶几天,等老子当上村长,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

    “舅!大舅!”

    向梁刚走出三叔公的大门,就听到有人远远的在喊自己,他停下来回头一瞅,不是大妹家的春梅又是哪个。遂出声问道:“你咋来了?”

    春梅小跑着来到向梁跟前,举着一坛子杏花蜜道:“这不快仙娘节了么,俺爹让俺来给大舅送节礼。”

    向梁抽了抽嘴角,接过装杏花蜜的网兜背在身后。春大落(la二声,春梅她爹)能想起来给自己送节礼?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杏花蜜确实不是春大落的手笔,而是春梅借着他爹的由头来找向梁罢了。

    向梁打量了外甥女一眼,头发梳的溜光水滑,耳朵后头一边别了一根银蝴蝶,上身是窄腰的黑底金线绣花的夹袄,下身是条土黄色的绣花裙子——这身打扮根本就不像个刚失业的寡妇!

    “既然来了就家去吧,中午叫你妗子(桂芝)给你炒豆芽吃。”向梁说着就往自家的方向走去,虽说他没有抠到春大落那种程度,但对外人也绝对不大方就是了。

    春梅暗暗撇了撇嘴,一坛子杏花蜜就换来一盘子豆芽,大舅也忒会奏买卖了!只是眼下她还有事求他,不得不放下身段舔着脸哄番人家。“嗌!我最喜欢吃大妗子做的饭了!”

    切~,向梁心中冷笑,春大落抠门到恨不得吐口唾沫给客人当茶喝,养个闺女也臭不要脸,给死人戴绿帽子。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的闺女是yin chong!(打不出字来,会被和谐掉)

    “舅,我那事...”春梅期期艾艾的瞅着向梁,她之前跟向梁有约定,只要能嫁给向福,二十亩上等水田做嫁妆,一进门就把地契交给向梁。

    向梁早打听过了,春梅口中的那二十亩水田,其实是她死鬼男人家的,地契根本不在她手上,还攥在她婆婆手里!

    “唉...”向梁叹了口气,“春梅啊,大舅也稀罕你...”他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但是吧...这事呢...”

    向梁吞吞吐吐的就是不松口。

    “咋地啦大舅?”春梅紧张的汗都出来了,她死死攥着裙子上的水仙花,“是阿福不同意还是赵氏不肯走?”

    向梁不吭声,自顾自地往家走,春梅立马追了上去,“哎~,大舅,大舅!我那儿还有二十两银子的私房!”

    向梁脚步一顿,“先家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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