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将近三个月,终于等到了开工,一接到衙门的通知,明显胖了一大圈的青檀就迫不及待的赶往青源村。

    同行的还有显了怀的春梅,青檀苦劝她留在县城安心养胎等着他回去,可他好说歹说春梅就是不肯,硬要跟着回来,理由是她想她爹娘了。

    话说春大落一家的思想理念还真是相当奇葩,对于春梅跟了一个道士,以后只能隐姓埋名的当个外室,他们不但不反对,还热情的接纳了青檀。

    春大落想的是,只要春梅不吃他喝他靠他养,跟谁他都同意,最好还不要嫁妆,这么看来,青檀简直是为他家姑娘量身打造的天作之合啊!

    春梅娘想的是,只要春梅有人养活,下半生有依有靠就行,管他和尚道士呢,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甭管他是谁,能养活老婆孩子就是好汉!

    春梅她弟春椿想的是,只要他姐能嫁出去,不影响他娶媳妇儿就成,至于他姐夫是干啥的,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春梅跟了青檀以后,春大落一家倒是经常去城里走闺女家,反而过的更滋润了。

    兆筱钰早就瞧见了骡车上下来的俩人,不过不妨是春梅和青檀,看着春梅挺起来的肚子和胖成褶儿的双下巴,兆筱钰着实吃了一惊。

    这肚子...咋看都有四五个月了吧?难道...

    兆筱钰忍不住看向青檀的头顶,总觉得那盏帽子不应该是现在的颜色。

    “哟,这不是嫂子吗?”春梅也瞧见了兆筱钰,扶着腰施施然的走了过来,对兆筱钰冷嘲热讽道:“嫂子气色不错啊,这人有了钱啊就是不一样。”

    “是啊,”兆筱钰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春姑娘荣归故里真是可喜可贺,要是你姑爹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倍感欣慰。”

    “哼,嫂子嘴皮子还是这么溜。”自打跟了青檀以后,春梅自觉身份不一样了,总认为自己比普通百姓高那么一等,可站在兆筱钰面前,那股优越感不知怎的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类似在人前剥光了衣裳的羞耻感。“得意什么,再有钱还不是泥腿子一个!”

    “听春姑娘的意思是看不起我们乡下人咯?”此话一出,招来不少过往村民不满的目光。

    “不敢不敢。”青檀忙打圆场,一面暗暗打量着兆筱钰。

    “哼,”春梅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就听兆筱钰又道:“春姑娘是哪一品级的诰命啊?说出来也好叫咱们开开眼。”

    “你!”自打春梅怀了孕,青檀对她那是百依百顺,惯得她都不知道姓啥了,乍一回来哪听得了这个?正待发飙,忽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张大眼惊奇道:“你...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难道怀孕会让人性格大变?

    春梅从羞恼到惊喜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

    “你还不知道!”春梅夸张的笑出声来,“哈,哈,还以为你们家攀上了将军就了不得了呢。”

    兆筱钰皱眉,都说一孕傻三年,春梅不会是傻疯了吧?

    春梅得意的盯着兆筱钰,“原来你还不知道。哼哼~!”说完便趾高气扬的走了,一路咯咯笑着像个抱窝的老母鸡。

    什么毛病!

    兆筱钰翻了她一眼,转身走进了村口的杂货栈。

    老板娘屠氏正眉飞色舞的跟一个马脸的妇人聊天,一见来人是兆筱钰,当即打住了话头,两人心照不宣的嗑起瓜子来。

    “嫂子,给我来十卷棉线,要最粗的那种。再要十斤松脂,二斤酱油...”

    屠氏麻溜儿的把兆筱钰要的东西展在柜台上,短粗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拨拉着,“一共是...一吊零五百二十八文。”

    兆筱钰掏出一角银子,“给。”

    屠氏找给她一串铜板,目光在兆筱钰脸上来回扫了两圈,“小玉啊,你婆婆还好吧?”

    欸?

    这话问的兆筱钰摸不着头脑,“嫂子你啥意思?”现在村里谁不知道她家跟桂芝井水不犯河水,怎会这么问?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马面的妇人发出一声惊呼,快速和屠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居然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两个妇人似乎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那种“连当事人都不知道但自己却提前得到了消息”的优越感瞬间激满了胸腔,简直要兴奋的溢出来!

    “到底什么事?”兆筱钰不耐烦的蹙眉,今天人都咋地了,一个个跟打了过期的玻尿酸似的!

    “你公公...不是,向梁死了!”马面妇人嘴快一步,惹得屠氏一阵懊恼:这话本来该她说的!

    “什么?!”兆筱钰吃惊不已,“死了?谁说的?”

    “嗨~!”这次屠氏吸取教训,抢先一步快言快语道:“我十七叔(杨甫)接的信儿,看日子都快半个月了!”

    “听说向家要给他立个衣冠冢呢!”马面妇人不甘人后,立时把最新消息透露给兆筱钰,“就这个月底!”

    两个妇人都目光炯炯的盯着兆筱钰,希望她能说说她对此事的看法,可兆筱钰没有再发一言,收了东西就离开了,叫她们好一顿失望。

    一路上,兆筱钰都在消化这个意外的消息,甚至一度怀疑它的真实性。在她看来,向梁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难道那五十棍子真的能要了他的命?

    兆筱钰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直接去荒地上找颜傅,把向梁的死讯告诉他。

    颜傅的第一反应跟兆筱钰一样,向梁不像是个会认命的人啊,难道这次终于把他自己折腾死了?

    很快,向梁身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青源村,大家都翘首以待,等着看齐家和向家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半个月后,向家族长三叔公出面给向梁立了一个衣冠坟冢。由于向梁是朝廷钦犯,死的也不咋光彩,所以向家刻意低调,没有大操大办,也没有宴请宾客,只将衣服裹了埋在向家墓田的一个偏僻的角落,立了碑就算完事了。

    就在向梁渐渐被众人遗忘的时候,南安州的州府府衙里却多了一个瘸腿的更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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