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幽影绕了一圈,却是从将军府后墙轻盈一跃,熟门熟路地摸回小姐的闺房之中。房中烛火摇曳,光晕下一道肥硕的身形忽明忽暗。听得房门打开又阖上,那人也不回头,轻飘飘一句:“没得手吧?”

    这一问却是把刚进门那道幽影怔了一怔,讶然问道:“义父你怎么会知道没得手?那人灵觉太可怕了,本来我借幽影步的秘术已经潜到他近前。可就在发起致命一击的时候,他却突然侧身跃开。我知当时再无机会下手,就回来了,请义父责罚!”

    “无妨,我早知此人不简单,权当试探一下而已。”那人淡然道,接着又问:“没留下什么痕迹吧?”

    “一触即离!”那幽影答得简洁干脆。

    “好吧…不过即使他发现了蛛丝马迹又如何?那他就知道了我的心意,就看他怎么选择了。”那人说完,起身离开,临走时回身说了一句:“淼儿,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话分两头,却说心尘遇袭之后,疾步赶回客栈,迅速把房门掩上。然后把枕被包做人形,转而静静躺到了床下。今日所历之事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直到出现将军府内堂那蹲身诊治的倩影,画面骤然定格,仿佛一缕淡淡的异香从画面中飘散出来。心尘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是了,就是这缕异香,只有长期浸淫药草之人才会身带这种独特的异香,和今夜长街那缕异香如出一辙!

    心尘躺着一边思索,一边侧耳聆听周围动静。时下已近午夜,房客们早已歇下,除了不知哪间客房时而响起的鼾声,整个客栈再无半点其他声音。“又是一个不眠夜啊!”心尘暗道,“一定是她!但,是他吗?”

    世界空灵得好像能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心尘虽然在黑暗中闭着眼睛,但四周的影像却在他感知中逐渐清晰起来。难道?这就是灵识?心尘尝试着让意念向更远的地方延伸,整个客栈在感知中也显现出来,然后是客栈外的长街…

    突然,好似一双无情的眼眸骤然睁开,整个画面轰然崩塌,心尘骤然感到一阵刺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调息片刻,用衣角擦了擦血迹,心中叹道:“函谷,函谷,果然其深如函啊!”经此一震,心尘强自压抑初开灵识的好奇,再也不敢放出灵识,继续开始调息。

    与此同时,千米之外的将军府中,那道肥硕的身形骤然睁开眼睛,微微一笑,自语道:“有意思!淼儿那一剑竟然刺激他开了灵识,事情越来越有趣了。真想看看这小子明天会怎么做,哈哈!”而后,那道身形又缓缓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司晨的雄鸡终于划破了夜幕,这一晚总算是过去了。心尘从床下出来,收拾干净昨夜留下的血迹,梳洗过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衫。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心尘猛吸了一口,又长长呼出。经过一夜调息,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胸口偶尔会随着呼吸隐痛。

    过府之约将近,心尘下楼吃了碗清汤面,径直往将军府而去。这次门人见了心尘,立马客客气气地迎了进去,带到将军房中。只见将军正在用早膳,却是简朴的很,一碗豆浆外加几根油条,且那油条被直接抓在胖手之中,油乎乎的让人不禁联想到某种动物的蹄子。

    见心尘到来,将军爽朗一笑,道:“我是个粗人,公子莫见笑。”一边说着,一边把剩下的半拉油条放回盘里,取来帕子擦了擦手,然后问道:“公子要不要也吃点?”

    心尘确实已经吃过了,再想着刚才那双油乎乎的胖手,是怎么也提不起胃口啊,遂答:“我已经吃过,将军好意心领了。”

    将军也不再客气,憨厚一笑,道:“也罢。那咱们这就准备。”正欲起身,却又眉头一皱,望着心尘道:“公子,我见你脸色不好,可是身体欠佳?我看还是让淼儿帮你瞧瞧。”

    心尘听此,不知怎得,脑海中硬生生把眼前这双憨厚的双眸,和昨夜灵识中那双无情的双眸联想到一块儿,渐渐重合成一双,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意识想着拒绝,身体却鬼使神差地说:“好吧。”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说得无比艰难,好似两个意识在搏斗一般。将军遂遣人去请小姐。

    不一会儿,一道淡淡的异香先行飘了进来,紧跟着就是那烟行柳媚的倩影。如果不是那道异香,真不敢想象眼前这人和昨夜那人是同一个。

    “公子稍后,奴家这就为你诊脉。”淼小姐在旁侧身坐下,一只玉手搭在心尘腕间。玉手冰凉,触之宛若冰霜。

    少顷,淼小姐收回玉手,道:“公子气血淤积,应是修行有差,也无大碍,稍稍调理便可。”

    心尘起身,抱拳微躬,道:“小生谢过小姐。”

    “你是爹爹的恩人,一家人怎得说两家话呢。”简单一句,却是媚态横生。言毕,却是袅袅告退。

    “公子,修行之事切莫急进,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将军又吩咐一番,然后起身,道:“走吧。”

    二人遂出了将军府,去往军营点兵出征,驰援帝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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