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和我说说,这你又是从哪儿知道的?”长孙毅又问道。

    玉渊避而不答,“希望王爷不要介怀。”

    半晌过去,只见长孙毅无奈笑着摆了摆手,还是像对待老友似的态度对玉渊说道:“看来我这湘王府现在还真是弱了。罢了罢了,我们也不说这些了。难得你有空来一趟王府,那便一起吃一顿饭吧,正好你来的时候就差不多是午时了。”他摆了摆手,在说完这句之后,连姿态都似乎轻松了许多。

    玉渊闻言,笑着点头,“好。”

    长孙弘提着剑冲到玉染院里的时候,正好赶上玉染悠闲地在屋里喝着茶,而秦奚和宛然都在,皆是轻松至极的模样。长孙弘反观自己,满身大汗,简直让他憋屈几分。

    “你这是怎么了?”玉染刚刚将杯盏中的茶水饮完,她放下茶杯,好笑地瞧着满头是汗的长孙弘。

    “还不是我爹叫我好好练剑,而且还要将他手下的人调来看着我练,我可是一早上都没歇过了,你们这也太闲了吧,这不公平啊。”长孙弘一瞪眼,直接气得跳脚。

    “兄长,父亲这应该也是为了你好。”长孙宛然中规中矩地答了一句道。

    “哪里好了啊?”长孙弘抓了一把头发,俊脸之上堆满了疑惑。

    玉染轻笑出声,她笑得很清脆,笑得眉眼弯弯,一直到她感觉到长孙弘朝她移来的灼烈视线,她才轻咳一声,挑了挑眉说:“看你练剑之后的精神比平日里还要好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长孙弘蓦地反问。

    玉染的神情格外淡然,她只是提手指了指自己空了的杯盏,微笑道:“既然你还有力气,那正好,过来帮我斟一杯茶吧。”

    “斟茶?你是在叫本世子帮你斟一杯茶吗?”长孙弘挑了挑眉,打趣地问道。

    玉染点点头,煞有其事道:“是啊,难不成还有别人吗?”

    “好,好,斟茶就斟茶。我看啊,这世上敢这么随意使唤我的人,也就只有南玉你了吧?”长孙弘一边走到桌边,一边调侃玉染道。

    长孙弘话音刚落,似是为了印证长孙弘的话是错的,秦奚下一刻便温温地启唇道:“也帮我倒一杯吧。”

    “秦奚,你也跟着南玉凑一脚作甚?”长孙弘刚提起茶壶,听了秦奚之言,险些手一抖将茶壶给摔了。他猛地扭过头,瞪着秦奚朗声说道。

    “你小心些,茶水都要洒出来了。”玉染一手托着下颚,一双美目从长孙弘的手上扫过,接着笑道。

    秦奚抬眸,神情温温地提醒说:“南玉不喜欢有人将水洒到桌上,你还是小心些吧。”

    长孙弘无语,“这什么跟什么?你们两个人,不会是存心闹着我玩吧?”

    “谁闹着你玩了?我这语气还不认真?”玉染眉眼微扬,看着长孙弘憋闷的神情,蓦地轻笑出了声。

    而秦奚更是直接站起了身,从长孙弘的手里将水壶结果,随后侧身站在玉染边上,稍稍俯身,壶口对着玉染的杯盏,动作娴熟地就提玉染加好了茶水。

    茶水水面距离杯沿三分,恰到好处。

    秦奚的墨发顺着他俯身的动作滑至了身前,而他的侧颜看上去更是温柔至极,叫长孙宛然忍不住连连侧目,却又瞧见秦奚在斟完茶之后对玉染笑了起来,让长孙宛然的神情又黯然几分。

    “壶里的茶水是刚才新添的,还是温的。这天已经够凉了,你也不要再等茶凉了再喝。”秦奚想到玉染比较偏好等茶凉了再喝这一点,于是提了一句道。

    玉染其实一直都在想,自己到底要和秦奚有多熟悉,才能让秦奚对她了解到这个地步。还是说,秦奚对众人的解释是真的?自己出生山野,无父无母,而秦奚是她救回来的,所以都是秦奚在照顾她?

    但是怎么想,玉染都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至于是哪里,玉染一下子也说不上来。

    “我知道了。”玉染应了秦奚一声,随即将杯沿贴着唇边抿了一口,微微颦了颦眉。

    看到玉染这副神情,长孙弘忍不住笑出了声,引得玉染直接朝他瞪了一眼,长孙弘立即收声。

    说来,玉染的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一下子就多了三个人,确实是感觉拥挤了不少,但也很是热闹,仿佛冬日的冷意都可以被全然驱走。

    只是,这样悠闲的时间毕竟不多,很快,又有敲门声在房门外响起。

    “世子。”门外的声音是竹良的。

    长孙弘朗声道:“进来吧。”

    竹良推门进来,又掩上门,一路走到四人围坐的桌前停下,对长孙弘说道:“世子,丞相在前厅与王爷进餐,王爷叫我来喊一声。”

    “哦,丞相啊,那行吧,我和宛然现在就过去就好了。”长孙弘闻言,虽说觉得有些扫兴,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竹良闻言,略是犹豫了一下,又道:“世子,王爷不止是让您和小姐过去。还有……秦公子和南玉姑娘。”竹良一边说着,视线还小心地从秦奚和南玉身上扫过。

    “秦奚和南玉?”长孙弘噌地站了起来,他满脸诧异。

    “我和秦奚?”玉染也是怔了怔,随后同样起身,思量之后道:“我过去是没有关系,但是秦奚……要不还是让秦奚先留在这儿,我和你们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吧?”

    就在玉染准备去取挂在一旁的披风之时,她觉得自己的一只手腕被人扣住了。玉染回头看,发现是秦奚。

    “怎么了?”玉染启唇问道。

    秦奚的眼底幽深,他的薄唇轻轻抿唇,平日里一向舒展的眉头此刻紧锁,他盯着玉染的神色看上去格外忧虑,像这样慌忙抓着玉染手腕的举动往日可以说几乎没有。

    秦奚对玉染的表现一直都太中规中矩了,他的谈吐稳重得与五年前长孙弘和长孙宛然认真的秦奚全然不同,几乎是玉染说什么,秦奚才会去做什么,就算是玉染开玩笑,秦奚也真的都会去照做,令玉染也是疑惑不解。

    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让秦奚对玉染的态度如此亲近又疏离呢?

    所以今日,秦奚一时的慌乱才让玉染疑惑了起来。

    秦奚也知晓自己的举动奇怪了,他僵硬地撤回手,随后敛了敛眸,沉声开口道:“我陪你一起过去。”

    “陪我?不行的,不是都说了,要是让丞相认出了你,那就不好了。你就呆在这儿,好不好?”玉染眨了眨眼,笑着看向秦奚。

    “不行。”

    玉染以为自己听错了,长孙弘和长孙宛然也以为听错了。

    “你说什么?”玉染又问了一遍。

    “我说——不行。”秦奚又重新强调了一遍,这一次,他的神情比之前更为凝重,可以说是直接反驳了玉染的言辞。

    长孙宛然也是不解地问:“秦哥哥,这是为什么呀?我也觉得南玉说得有道理啊。丞相他认得你,你过去了,他发现了你还活着,那要怎么办?”

    “秦奚,很少见你这么固执啊。“长孙弘感叹了一句,同样面露不赞同之色。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了下来,谁都不肯迈出那一步,而竹良站在一旁,心中也是够乱了,他也着实没有想到王爷居然会让他将秦奚和南玉一起叫去,这可真是如何是好。

    “世子,既然是王爷说要让秦公子和南玉姑娘一起过去的话,那王爷一定是有他的考虑。要不,还是先一起过去看看吧?”竹良抓了抓头发,无奈地说。

    四人到前厅的时候,桌上的菜肴已经约莫都上齐了,也就等着剩下的人来了。

    长孙弘本来还准备叫秦奚迟点再进去,先在门口看一看情况,谁知就见秦奚居然第一个就走进去了,弄得长孙弘先是一愣,接着飞快地就跑到秦奚之前,似乎是有意想要将秦奚挡在后面。

    长孙弘也是拧着眉,他实在不知自己父亲究竟何意。就算当初秦太傅、湘王还有丞相三人的关系有多好,但在这种时候,怎么能随意就将秦奚推到门面上。

    玉染是最后一个走进前厅的,她进去之后,视线从坐在桌前的湘王长孙毅身上扫过,接着又看向了另一人,那另一人,应该就是丞相玉渊了吧?

    就在玉染的目光落在玉渊身上的一刻,她忽然看见玉渊也反过来看她,两人的目光就刚好撞在一块儿了,这让玉染一顿之后将视线移了开,她踱步走到秦奚身侧。

    “还不见过丞相?”长孙毅抬眸说道。

    “见过丞相。”长孙弘还是和往日一般随意道了一句,但是眼中仍旧满是防备。

    “宛然参见丞相。”长孙宛然规规矩矩地朝着玉渊福了福身。

    而落到秦奚和玉染身上,前者是沉沉地望着玉渊,神色明显不佳,后者同样是在看着玉渊,只是神情稍显迷离,似乎只是因为心中有几分熟悉之感闪过。

    下一刻,玉渊起身了,然后笑了,他一言未发,先玉染一步,一拂双袖,朝着玉染稍稍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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