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敢接我一剑”
    大朱吾皇面露苦涩,小声的回了一句,“敢是敢,就怕你这一剑把我直接给戳死”
    “好”
    老者直接无视他的后半句话,十分满意且欣赏的捋了一把胡须。
    而后,天地山谷间,剑芒虹影尽归于一,数之不尽的剑坯随之迅速融合。
    不过是瞬息之间,一柄通体缭绕七彩虹芒,足与山谷齐高的巨型剑影出现在老者的背后。
    蓬发黑衫无风高扬,老者的双眼中开始升腾起高昂的好战之意。
    在巨大剑影出现的刹那,大朱吾皇便直接毫不犹豫的,将体内的本源尽数延至四肢百骸,同时丹田中的千瓣重莲运转到了极致。
    就在大朱吾皇刚刚做完这一切,老者挥手一拂,背后巨大剑影携天地之威沉沉下压
    整座山谷隆隆震颤,几乎要与天接壤的剑芒虹影遮蔽了一切。
    大朱吾皇的身形在这剑影之下,犹如螳臂当车
    “如果被一剑戳死,也未免,太丢面子了吧”
    束带飘落,黑色长发迎风而起,手中细黑长刀毫无半点犹豫的迎了上去。
    剑气奔涌,那道身形,那柄长刀,仅仅只是阻挡了一瞬间,而后便被无数剑芒所吞噬。
    瑰丽芒气冲天而起,于天穹上激起阵阵涡流。
    地面龟裂,浑厚山体开始大面积崩断。
    老者站在原地,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如果连我这一记试探都撑不住的话,倒是真的埋没了这柄刀。”
    如此震撼的场景持续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当无数剑芒消散,烟尘落地时,一声轻微的咳嗽声,打破了这死寂的局面。
    只见这几乎被剑影完全碎裂的地面之上,顽立着一道身形。
    劲风卷动破碎衣袍,发出猎猎之声。
    又是一声轻咳,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涌了出来。
    “呃啊,痛死老子了”
    此时的大朱吾皇状况可谓凄惨,浑身上下的衣袍被剑芒切割成了一条条,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满是青紫的伤痕。
    而用来抵挡剑影的昊神佩刀,则深深的嵌进了肩胛骨中,猩红粘稠的鲜血顺着刀柄汩汩不停的流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提早运转生生不息之力,恐怕在这一记抵挡之下,整条右臂就保不住了。
    忍着半边身子传来的剧痛,大朱吾皇一咬牙将昊神佩刀给拔了出来,然后拄着佩刀大口的喘着粗气。
    经由佩刀所造成的创口,几近无法愈合,但大朱吾皇却是个例外,有着两大奇特功法的帮助,创口开始缓慢的生出肉芽。
    似乎早已料到大朱吾皇能够抗下这一击,虽然仍旧不苟言笑,但老者氤氲在周身的气息却是更加磅礴。
    紧接着,那已经离开许久的剑侍忽然出现,隔着千米之远将一柄长剑掷向老者。
    在握住剑柄的刹那,老者氤氲在周身的气息瞬间收敛,仿佛和手中剑融为一体,随即毫不停歇的朝大朱吾皇本来。
    “等一等”
    大朱吾皇抬手示意,“我说,已经过了多久的时间了该不会已经过了一柱香了吧”
    飞奔中的老者停下身形,开口道,“时间不过才至三分之一,我在心中记着,你无须担心。”
    说着,老者再次准备冲过来。
    “再等一等”大朱吾皇连连摆手,“这连柱香都没有,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诓我,说不定已经过去三分之二的时间了呢”
    忍住心头怒气,老者再次说道,“老夫活至如此岁月,从未开口说过一句假话,你无须多言”
    话毕,老者再次提剑冲来。
    “停我还是有点”
    不等大朱吾皇说完,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响彻。
    “给老夫去死”
    没想到这老头还是个暴脾气,原本还想拖延一会,等肩胛处的伤口愈合几分的大朱吾皇,只得仓皇应战。
    由于右臂创口还未愈合,左手持刀的大朱吾皇,只能被动防御。
    战意升腾的老者跟嗑了药似的,双手持剑大开大合的重重下斩,使得大朱吾皇节节后退。
    一脚抵在身后的石壁前,他硬生生的抗住了这一波攻势,紧握刀柄的手掌早已被巨力震得血肉模糊。
    但不等大朱吾皇稍加喘息,又是一剑携带锋锐剑芒斩下。
    仓促迎击,剑芒直接从中碎裂,但巨力却完整的压在了他的身上,昊神佩刀随之嵌入左肩胛中。
    “呃啊”
    压抑不住的痛哼出声,大朱吾皇的鬓角处顿时涌出冷汗。
    那被佩刀斩断的剑芒并未消散,而是瞬间没入了巨山之中。
    “隆隆隆”
    一声声闷响连带着整座巨山开始震颤不休。
    下一刻,高耸可入云霄的巨山自山腹部位,震裂成了两段。
    巨石崩断,如同降灾一般砸下。
    老者伸手一拂,一层莹润壁障便将从天而降的巨石阻隔开来。
    看着眼前吃痛不止的大朱吾皇,老者收回了几乎快要断成两段的长剑,“认输吧,就此结束。”
    不等他回答,老者飘然转身,就在即将离开时,一道颤抖不止的声音响起。
    “等一等我,我可还没认输。”
    在说完这句话后,大朱吾皇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跪坐在地。
    老者停下脚步,随后扔掉手中的废剑,扬手便接住空中剑侍掷过来的新剑。
    劲风猛的自地面席卷而起,而后卷动无数烟尘碎石腾空。
    不过是瞬息之间,合共八道由劲气凝结而成的灰色苍龙盘踞在老者周身,低沉龙吟响彻不断。
    “想好了,这一式一旦出手,便无回头的可能。”
    旧伤未消,又添新伤的大朱吾皇,此刻紧握长刀艰难从地面站直身子,看着气势再次攀升到一个新层次的老者,腿肚子忍不住发颤起来。
    眼下的自己,要是真硬抗这一击,恐怕连那十年铸剑都免了,可要是不抗,就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铸上十年剑。
    而到那时昊神传承也早就过了期限,自己这一路拼死拼活所做的一切,自然就付之东流了。
    纵使他万般不情愿,结果也只能让大朱吾皇说出了两个字,“来吧”
    “好小子”老者一愣,眼中赞赏之意更甚,但手下可丝毫没有半点含糊。
    长剑一指,八道灰色苍龙迎风扶摇而起,每一道身形陡自扩张至数十丈,而后迎着大朱吾皇,铺天盖地而至。
    本就不成形的山谷,下一刻便彻底分崩离析,两座巨山更是轰然倒塌。
    烟尘形成遮蔽天日的灰雾。
    此刻,远在重山门外的茯苓河中打盹的梅盖尔斯猛的惊醒,抬起脑袋看着被肆虐劲气围裹的远方,以及传入耳中的剧烈殉爆声,不由得颤了颤尾巴。
    “老天,他们是在毁灭世界吗”
    阿香站在他的背上,满眼的焦急之色,翅膀一扬便要冲向大朱吾皇的所在地。
    “我说,这种事情当然要男士优先。”梅盖尔斯用尾巴及时勾住阿香,随即巨大羽翼高高扬起,如同空中堡垒一般,朝前飞掠。
    这灾难般的一式,所带来的自然是毁灭性的后果,巨山连带着山谷几近消失,十不存一。
    只留下了一方不足方圆十丈的山体。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老者身形腾空,目光平静的看着身下的一切。
    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有风掠声突然掠起,两道巨大的身形出现在老者背后。
    阿香直接越过老人,毫不犹豫的顺着山体冲向深渊之下。
    梅盖尔斯园睁双眼,绕着这不足十丈的山体转了一圈,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老者,“人呢”
    “应该是死了吧。”老者看着梅盖尔斯淡淡开口,“没在规定的时间内存活,则意味着失败,至于失败的代价,你是知道的。”
    说着,老者转身准备离开,“既然他死了,那铸剑十年的结果自然由你来承担。”
    “什,什么”梅盖尔斯大嘴下意识的圆张,然后悲愤的吼道,“不,我不要”
    下一刻,一声足够刺破苍穹的嘶吼声从深渊之下响彻开来。
    紧接着,阿香那巨大的身形自深渊中跃升而出,随即落在山体之上。
    梅盖尔斯下意识的转过身体,然后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在阿香的背上,趴伏着一具已经血肉模糊的身形,汩汩而流的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滴落在地。
    那柄细黑长刀,却仍旧被紧握在掌心之中。
    转头看着背上的身形,阿香焦急的呜咽出声。
    一声轻咳细微响起,紧接着大朱吾皇用手臂撑着自己艰难起身。
    满是鲜血的脸上并没有痛苦之色,反而一脸若有所思的看向前方。
    回过神来的梅盖尔斯立即兴奋了起来,“还活着,还活着”
    负手而立的老者停在原地,但并未转身。
    忽然,大朱吾皇没来由的一笑,满脸轻松惬意的朗声道,“一柱香时间未过,还请赐教”
    话毕,他一拍阿香背部,整个身形犹如离弦弓箭一般,举刀直奔老者。
    远处有一座巨山忽然震颤,蛛网般的裂痕没来由的覆满山体,而后苍灰色的山石剥落,露出了最为瑰丽的一幕。
    随着山石剥落,那巨山内部赫然是一柄齐山巨剑
    当大朱吾皇的身形即将触碰向老者时,那柄齐山巨剑也乘空而来。
    兜头斩下
    覆满繁密古纹的剑身犹如山一般下压。
    再然后,大朱吾皇就没有了意识。
    一切,都逐渐在离他远去。
    意识也逐渐空灵。
    “你为何要如此紧追不舍”
    “先生,我徒身千里来到此处,只为能够留在您的身边,万望先生收留。”
    “我这里粥少食薄,恐怕留你不得。”
    “只要先生肯收留,我每顿只吃稀粥,绝不多吃先生半点饭食。”
    “可我真的留你不得,即使你跟在我身边,也难以学的半点本事。”
    “先生是有大神通之人,如果先生不肯教我,那天地间就再无师矣”
    “唉,糊涂小子啊”
    “也罢,我也就糊涂一回。”
    “天意如此,练刀的师傅却有了个练剑的徒弟”
    “小子吕湘,拜见师父”
    这是一片赤红的世界,仿佛能够熔炼一切的温度,几乎要将这整个世界烧灼成灰烬。
    空气扭曲,放眼望去无数剑坯直插地面,一直蔓延至看不见的尽头。
    此时,刚从茫然转入沉思中的大朱吾皇行走在剑坯之中,像是在感悟着什么一般。
    就在这时,一道身形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手中长剑随之刺去。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大朱吾皇握在手中的佩刀直接向后捅去。
    如云烟消散,那身形随之消失不见。
    紧接着,却又更多的身形浮现,而后围堵而来。
    丝毫没有惊慌的大朱吾皇,从容应对,随着手中长刀每一次的挥动,便有一片身形被斩落。
    直到,他被一阵凉水兜头浇醒。
    如同溺水上岸一般深吸了一口空气,大朱吾皇猛的坐直身形,正看到准备继续喷水的梅盖尔斯。
    “呃,你醒了”
    梅盖尔斯咽完口水,又用爪子抹了一把大嘴,“你可算是醒了,都快睡上三天了”
    “三,三天了”大朱吾皇一愣,喃喃道,“我怎么感觉就睡了一小会。”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朝不远处看去。
    清澈的茯苓河岸边,老者盘腿而在,在他的身边则站着一位剑侍。
    再三思考下,大朱吾皇拄着佩刀起身。
    梅盖尔斯见状,急忙贴近他,满脸谄媚的说道,“那老头现在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待会你问他要东西,保准能成功”
    随口打发了梅盖尔斯,大朱吾皇才缓步来到了老者身后。
    “这么快就醒了原本我以为你至少要睡上七日。”老者背身缓缓开口,“果然,他看上的人不会出错。”
    “你认识他”大朱吾皇问道。
    “当然认识,我以前同他喝过一次酒,不过他的酒量却不怎么样。”老者缓声开口,似乎有着说不出的惬意。
    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大朱吾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去到了那个地方”
    “是那个剑坯的世界吗我已经去过了。”
    “感觉怎么样”
    “有点热,但并没有感到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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