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还没开口,何医生又道:“不敢看就别看,女孩子怕这个正常,但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之前照顾你才是真正的跨专业,但我还不是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乖,所以下次别来医院看我了,有时间我去看你,你一来医院我就心惊,生怕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欢迎医生来家里做客。”先生笑道。

    一涯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充当背景板。

    胖乎乎的校长站起来对着何医生说道:“原来这位医生和顾老师家是熟人啊,这个男生正是顾老师和他们家小宁同学一起救下来的,你们这也算是一起搭救这个男同学了,他这问题大不大?胳膊还能不能留住?”

    “乔乔还挺正义的,这是有大人在还好,以后你要是一个人,遇到这种事情敢冲上去管,看我不削你。”说完也不理会我,又接着胖校长的话说道:“没事,没伤到骨头,胳膊还能保住,但因为刀口太大,基本上后半年都不能再有任何二次伤害出现。”

    “恩恩,我们已经通知家长,稍后会完整告知他的家长。”男生的班主任回答道。

    说话间何医生已经缝好伤口,护士端着纱布和药酒进来的时候,见了我,还笑道:“何老师家的小妹妹来了,一会到姐姐那边去玩啊!”

    我乖巧腼腆地说道:“额,呵呵……姐姐好,玩我就不去了,我就是来看看同学的,一会就回去,明天还要上课。”

    “那行,有空来找姐姐们玩,医院就跟你家一样的。”护士姐姐笑靥如花地说道。

    “小陈,别瞎说,什么医院跟家一样,我巴不得她以后都别到任何医院去,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何医生说道。

    “是我说错话了,不好意思啊小妹妹。”

    “没事没事。”我赶忙回答道。

    “既然已经没什么事,那我们三人就先回去了,还有,何医生要是休息的话,欢迎到家里来做客。”先生说道。

    何医生笑道:“放心,我早晚也是要去看小丫头的,这小丫头无情得很,没事从来也不来找我,枉我给她买了一堆东西放在家里,她也没来拿过,改天我就给她送过去吧。”

    一阵寒暄告别之后,我们三个刚从病房出来,两个警察随即追了出来说道:“古先生,十分抱歉,因为你们是现场目击者,警察局需要对问你们几个问题,耽误你们一些时间。”

    说着,带头说话的警察转头看向迷迷糊糊的我温和说道:“特别是对明天还要上课的小姑娘,抱歉了。”

    我先是一呆,然后抓了抓头发呆笑着说道:“啊?我没关系的,反正有人叫,也不会迟到。”

    两个警察噗嗤一笑,缓解了些刚才紧张的氛围,站在后面些的警察说道:“难怪几个大男人都怎么宠这小姑娘,不仅长得好看,还乖巧听话,这样的小女孩谁会不喜欢,连我都差点想给她买糖去了。”

    ……

    就在医院走廊里一个僻静处,一涯大致为警察讲述的我们当时的所见,然后我又大概提了提当时所见两人的长相,大概说完这些,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左右,我们刚走出医院大门,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至。

    先生牵着我避开。

    我脚步一乱,全身骨头像是被人活生生碾碎一般剧痛,感觉皮肉尽烂,蛆虫在全身蠕动,咬噬……

    尤其是胸口的心脏,好像让人蹂躏扯烂一般,好像有无数刀枪剑戟扎在上面,密密麻麻,又好象是被人用剪刀在修剪心上的腐肉,两块冰凉凉的铁片,将心脏上软软的肉挤在一起,然后轻轻的“嗤!”一声,两头的铁片挤进肉里,将肉剪断了。

    痛苦来得太猛烈,我整个人差点往后仰倒。

    先生抱住我,一瞬间,又好像只是错觉般,那足矣毁灭一个人的痛苦仿佛不曾来过……

    “怎么了?”先生询问,浅薄的呼吸在耳边缭绕。

    “没事。”我回答。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救护车停住,车上跳下来两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男医生,随后又抬下来一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年纪不小的女人,女人头发凌乱,面色黑青,行销骨瘦,身体半曲半直,姿态别扭极了,好像有极大的痛苦笼罩着全身,可是她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担架上的人死气沉沉……

    担架抬下来以后,随即往医院里转移。

    又是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衣着讲究贵气,长相漂亮,气质优雅得不像话的女人从救护车里追出来,她边追边哭喊着:“妈妈……妈妈……”

    她精致的衣着,看起来与这家县城医院格格不入。

    “这女人命贵,但是一生都受委屈。”一涯忽然低语了一句。

    女人的高跟鞋的声音很响,从高跟鞋敲打地面的频率就能判断出她的急切来,可是,刚追到医院大门边时,女人又转过头看了我们这边一眼。

    夜色之中,她眼角的泪痕清晰犹在,而她嘴角却好似在呢喃细语着什么话。

    看那样子,有几分悲伤我不知道,但是她眼眸里的那一抹释然,我确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的。

    为什么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隐隐就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舒服在。

    回去的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担架上行销骨瘦的女人,以及那个漂亮精致的女人。

    倒是把那个被砍了的男孩忘得一干二净。

    “刚才躺在担架上的女人怕是救不活了吧?”我闲聊着开口说道。

    一涯仔细开车,没有理睬,先生倒是颇有兴致的转过头来说道:“何以见得?”

    “怎么说,或许是一种感觉。

    我观她躺在担架上时,一动不动,牙关要紧,皮肤苍白而眼眶以及嘴角额头都萦绕着黑雾,又见她四肢半曲半直,姿态极不自然,不像是生病所致,倒像是平日便是如此令人别扭的样子,已经刻在骨头里,以至于早早的油尽灯枯。

    尤其是她胸口处,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病根就在那里,那里已经一片漆黑,黑雾当中又带着一片血气,像是忘川的味道。

    就在错身避让间的一瞬间,我全身刺骨般痛,想来,应该是担架上女人最后的记忆。

    她这一生,或是临死前,受到了极大折磨,她活不了,也不想活了……”

    这话说完,先生看了一眼车窗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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