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少爷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牛逢春心里除了感激,嘴上再不好相劝了,招呼一声,众汉子们依次领了银子。

    完后关了前后门,一行八十多人浩浩荡荡的上了东西大街。

    虽然深秋天气转凉,这些原来在码头上讨食的汉子们少半穿着布衫,两只粗壮的胳膊luo露着(古时候无袖的叫衫,不是现在长袖的衬衫),家贫的大半更是光着膀子,虽然有几个偏瘦的,那也浑身都是肌肉。

    又是跟了新东家,这些汉子怕丢了东家的脸,学着张黄河夏仲勇的样子,生平第一次昂首挺胸大步走路,一个个走起来虎虎生风,那气势,镇上的泼皮无赖见了谁不打哆嗦?一个个暗暗记下张震新店的地址,心中发誓绝不招惹。

    有李二牛他们这群本地人做向导,张震很快购置了五口大铁锅,四十面蒸笼,十石白面,五张切菜的小长桌,十张八仙桌,四十条高板凳,还有人手一把的铁锹。

    这么多的东西买上,肯定是让这些汉子们背着扛着的。

    铁锹是干活的工具,其他的可是正儿八经管饭用的啊,见了这些东西,别提这些汉子们扛的多有劲了,尤其是那十石白面和五口铁锅,一个个争抢着要扛,没两句就争得面红耳赤,要不是张震这东家看着呢,肯定要动手争抢一番。

    夏仲勇喝道:“争什么争?望湖村还六七里呢,扛一里二里的换人不就成了。”

    汉子们早就认定夏仲勇是管家兼护卫的身份,他的话还是很好使的,很快就有十个汉子,一人两袋面扛上,其他的只能羡慕的看着,至于铁锅,李二牛这家伙把五口铁锅全包了,倒抱在怀里跟个孕妇似的,他是东家第一个收的,谁也不好争抢,只得拾起同伴扔下的铁锹等物,不甘心的等着轮换。

    本来一群汉子们的气势就够让人惊讶的了,又添上这些东西,汉子们的气势更是倍涨,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大街上走过,引得无数人观看,议论声更是从未止歇过,甚至有不少人都跟出了镇外。

    心情舒畅就容易赶长路,更何况汉子们还十分兴奋,一路除了不甘心或急切的换扛白面,脚步更无半丝轻慢,很快就到了望湖村。

    留下四个会瓦匠手艺的在刚买来的大院里支锅,又从村里招了六个妇人,许以只要有活每顿管两个馒头,每日五文钱帮工做饭,张震就带着众人来到田里。

    三百亩地那也是好大一片,东南面就是和大运河相通的独山湖了,站在这一大片田的正中央,张震指着独山湖说道:“等到播种之后,就在这中间挖一条水渠,一直通到村子,水渠宽一丈半,两边留出一丈宽存土方的,其余的地平均分下去吧。”

    夏仲勇听后,马上步测出预留的水渠,接着就吩咐汉子们两排站,从独山湖到庄子上,看过够整齐之后,一声令下,每人负责一段,把那水渠划出来,各自飞快打个小坝埂。

    夏仲勇拿了算盘好一通算数,这才算出每人该分多少,带着一大帮子人去分地了。

    帮手的人多,众人又信得过夏仲勇,只要夏仲勇步测好在四角插根木棍做好记号,马上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认领,地分完了,各自打着各自的田埂。

    张震漫步走到了独山湖边上,那第一份的汉子刚打完田埂,张震笑道:“你运气不错,能拿头一份,叫什么名字?”

    侥幸拔了头筹,都打完田埂了汉子还高兴着呢,欢喜的回道:“回东家少爷,小的游二毛。”(这是作者认识的人里最奇葩的名字,身份证我都看过,拿来用用。)

    张震笑道:“游二毛?想起来了,和你对地头的这位叫什么?”

    “东家问方石头啊?在一起干活也有七八年了,俺还真不知道这石头叫啥呢,东家等俺问问。”游二毛扭头大声喊道:“石头!东家少爷问你叫啥呢?”

    那汉子依旧认真的打着田埂,头也不抬的回道:“方玉!玉石的玉!”

    游二毛笑道:“东家少爷,他叫方玉,说实话,今儿还是俺听他说话最多的一次,闷石头一个,东家问话也不知道过来,少爷您别见怪。”

    “这倒不至于!”张震笑道:“他这性子把地边我放心,倒是你啊!这独山湖边的第一块地将来就是我的脸面,你必须给我弄个十石的亩产出来!”

    “少爷...真能收十石?”游二毛纠结的问道,亩产十石粮食,关键这产量除了土豆红薯这两样地下结粮食的,其他的粮食听说都没听说过这产量啊!虽然期盼的很热切,总是有点信心不足。

    张震自信道:“我会给你最好的种子,你又守着独山湖,水肥及时,可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一千二百斤而已,你要是办不到,赶紧跳湖自尽算了!”

    被人劝自尽,游二毛不怒反喜,激动的说道:“有东家少爷这话我就放心了,不是俺游二毛吹牛皮,别看俺嬉皮笑脸的,单论吃苦,除了那不见天日的疍人,就是方石头也不比俺强,所谓的撑船打铁卖豆腐这三苦更是差远了,地边子俺来守,少爷就放心吧!定不会丢了东家的脸面!”

    ‘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这话张震听说过,这疍人是咋回事?游二毛连那三苦都看不起,偏偏对这疍人很是服气的样子。

    “疍人?”张震忍不住问道:“那是做什么的?能让你这般服气?”

    见东家疑问,游二毛认真的解释道:“这称呼怎么来的俺不知道,反正就是那官船上划船的,少爷您是没见过啊,别看那官船一个个在水上跑的飞快,都是这些人在出力,听说一旦慢上些许,那就是一顿鞭打,那身上的伤痕,俺看了都发憷,一个个都不成人形了,那吃的东西俺尝过一次,就俺这好牙口,那吃的硬的差点把俺大门牙给硌掉,那真是出着牛马力吃着猪狗食,而且还被铁链锁着,怕是终生不得上岸,人家那力气出的,咱是真心服气!”

    “这样啊!”张震恍然道:“若是如你所说,单就这吃苦来说,确实让人服气!那铁链就打不开么?”

    游二毛叹气道:“那铁链都有小指粗细,钥匙也不知道在哪方官府手里,怎么打开?八成是要死了才得解脱!”

    张震听后面转身向了湖面方向走,远远的看着南阳镇周围那鳞次栉比的大小船只,心中想道:‘只要解救出来,这疍人就是天生的死士啊!是时候干一票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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