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宇和一涵到江山花园的时候,安清修并没有到,只有老赵和赵妈两人。

    整个院子里冷冷清清,周围一片肃杀,老赵正在扫院子里的落叶,赵妈则在院子里晾晒床单被罩,其实太阳还未升起,但自从昨天晚上知道了锦瑟去世的事情以后,二人彻夜未眠,一则悼念,二则担心被警局带走的一涵。

    他们夫妇二人的女儿在上初中的时候不幸出了车祸离开了人世,从见到一涵的第一眼,二人就发现这个女孩和自己的女儿太像了,所以不由生出些多的情感出来。他们打心眼里都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虽然其实他们知道一涵的身份很不光彩,安清修是有家室的人,但这不妨碍两人对一涵的喜欢。

    见二人过来,老赵夫妇二人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

    “一涵小姐,我听说那件事了,好在你没有受伤。反正我老赵是绝对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你放心好了,安先生会相信你的。”老赵握住一个拳头,重重地砸在另一只手的手掌心上说道。一旁的赵妈使劲地点点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一涵。

    但一涵却苦涩地摇摇头,她走到院子那边的长椅子上坐下,安宇紧挨着她也坐了下来,老赵夫妇则坐在对面的一条椅子上。

    一大早,秋风瑟瑟,卷起地上枯黄的叶子旋转着飞上了半空,如果人的忧愁能附在那片片叶子上一同飞起就好了,飞去远方,永不再回来。一涵抬头望着半空的叶子,心里面感慨万分。

    “你们觉得清修会相信我吗?怎么可能,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他不可能相信锦瑟苦心积虑给他撒了这么个弥天大谎的。”一涵重新将头摆正,盯着前方哀怨的说道。

    她的脸色苍白,毫无一点血色,赵妈赶紧去屋里给她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出来披在身上。一涵双手撑住自己的脑门,胳膊肘抵在自己的膝盖上。

    “你们要不去屋里说吧,外面风大,小心着凉,我去给一涵小姐还有安少爷做点早饭。”赵妈说着搓了搓手就赶紧回了厨房。

    一涵拒绝回屋里,她总觉得外面的空气更通畅点,她现在急需新鲜的空气来排解心中积压的愤懑。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冲到锦瑟面前找她对峙,那个恶毒的女人,死了也是活该,凭什么自己要受这平白之冤。

    半响,一旁的安宇开口说道:“让我来猜猜,那个小刘是我妈安排的吧,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处心积虑安排了这出好戏,让我爸误以为是你将她推向了死亡边缘,然后害死了我未出世的妹妹,也可能是弟弟。这招真是妙,一举两得,她可真是狠得下心,不惜丢掉自己的性命也要让我爸恨你。”

    听到安宇的这段话,对面的老赵惊恐地睁大眼睛,长大了嘴巴,他觉得这样的情节光是在电视剧里看到都觉得难以置信,但竟发生在他的身边。他咽了一口唾沫,不可思议地问道:“安少爷,你说的都是真的?”

    安宇点点头,“我妈能做出这样的事。”

    “那现在怎么办,一涵小姐可不能就这么被扣了帽子,我们得去找安先生,把事实告诉他。”老赵急不可耐地说道,他现在显得很焦急,不停地用双手摩挲着自己的双腿。

    “没有用的,清修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刚好扶住了锦瑟的后背,那怎么看都像是我在后面故意将她推向了小刘的刀口上,再者,小刘一口咬定他并没有想真对我动手,是我为了自保,拿锦瑟做挡箭牌的。再加上锦瑟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清修怎么可能相信这一切是锦瑟的阴谋呢?”

    说这段话的时候,一涵的神情难以名状,愤恨中透露着绝望,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和身体剥离了。

    “我该怎么办?”

    老赵垂下脑袋,他深深同情一涵的遭遇,但是他暂时也想不出来办法帮助对方。安宇也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锦瑟竟出了如此决绝的主意,还实施的这么完美。

    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探出脑袋,那一片天空橙黄相见,映在蓝蓝的衬布上,美得不像话,和现在一涵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妈喊他们进去吃早餐,一涵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她想着昨天上午自己还在吃着美味的蛋糕,开心的像是个孩子,结果时隔一天,物是人非。现在的自己,大概路边的乞丐都要比自己幸福吧。

    回到屋里,桌子上摆了热气腾腾的早餐,煎鸡蛋、青菜粥、油条、包子散发着食物特有的芳香。但是一涵却是一点都吃不下去,她勉强地喝了一口粥,结果莫名的恶心感从胃里翻腾过来。

    她迅速跑去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干呕,胃里没有一点食物,吐出来的只有青黄色的胆汁以及水。赵妈拿了毛巾赶紧跟了过来,她心疼地拍打着一涵的后背,紧接着跟过来的安宇给她递过去一杯清水。

    缓过来之后一涵一屁股坐到了马桶边上嚎啕大哭起来,是啊,她也就是个二十几岁的普通姑娘,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突然发生这种事,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在赵妈的帮助下,一涵洗了个热水澡,回屋躺着了,安宇和老赵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等着安清修。

    “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孩子。”老赵忍不住唏嘘道。

    “哦,是吗?”安宇望着远方,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收回视线,转过来看着老赵,眯起眼睛笑了笑,继而继续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小男孩从记事开始,大概上幼儿园吧,他的妈妈就拒绝和他亲近。牵手、拥抱、亲吻,这些在其他母子之间最正常不过的事,却不会发生在他们母子之间。有时候他的爸爸不在家,他晚上打雷害怕,就去他妈的卧室找妈妈。

    任凭他站在门口敲门哭闹,房门却始终没开,后来保姆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将他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哄了一会儿,直到睡着。

    后来上了小学,他的爸爸因为工作繁忙,没有时间,而他的妈妈不愿意去参加他的家长会,也从来不关心他在学校的生活。双休了,他也总是自己一个人玩耍,去哪都不会有人问他,除了有用不完的零花钱,其他的他什么都没有。

    那时候他觉得他在这个世上大概是孤独的,没有人疼他爱他,孤僻的性格也交不到朋友。但是他释然了,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至少清净。

    男孩以为他和他妈的关系也就这样了,不会再变坏了,但是他太天真了。

    初二的时候开始,他的妈妈开始在他面前说胡话,像个疯子一般,凶恶的眼神、恶毒的话语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成为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直到现在,他还经常做噩梦,关于他妈妈的噩梦,每次都是深更半夜的时候被惊醒。

    但是在外人面前,他的妈妈和正常人一样,会笑,会小声温柔的讲话,尤其在他的爸爸面前,像是换了一个人格,那简直不是他所认识的妈妈。

    高一那年,有天晚上,他爸爸出差了,家里的用人都被他妈妈放假回家去了。家里只剩他和他妈妈两个人。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晚饭是吃的咖喱牛肉盖浇饭,那是他妈妈第一次给他做饭,很好吃,他记得他吃了整整一大碗。

    吃完以后开始上吐下泻,他很害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守在他床边的是他的妈妈,面无表情,没有问候,也没有任何言语。看到他醒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后来知道,那天晚上是他妈妈在咖喱牛肉里下了毒,想和他一起死,他妈妈吃的少,只有些许反应,而他就不行了,很快就昏迷了。也不知为何,他妈妈突然后悔了,及时打了120,拣回了他的一条命。

    这件事只有他和他的妈妈知道,甚至他的爸爸都不知道。那时候他意识到,别人的妈妈是“妈妈”,而他的不是,他的连个陌生人都不算。

    但是从那件事以后,他妈却突然对他亲近了些,虽然还是会说胡话,会露出凶狠的目光,会骂他。不过却开始带他逛街,去参加他的家长会,也会帮他买衣服,买电子产品等等。

    他知道,这些都是假象,他妈妈其实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只是后来把自己当成了世界上唯一的依靠才不得不改观一下对他的态度。

    故事讲完了,老赵听完后陷入了沉思,半响,忍不住问道:“你没想过你妈妈她有精神病吗,人格分裂那种。”

    “想过,而且我确定她就是有,但是我能怎么办,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况且,她始终是我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关进精神病院。”安宇惆怅地回答道。

    “你也从来没和你爸说起这件事吗?”

    安宇摇摇头。

    和安清修说?呵,安宇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话到嘴边他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因为他忘不了锦瑟的眼神,有一次他刚到安清修的书房,准备说的时候,锦瑟端了一杯茶走了进来。

    临走前留给安宇的那个眼神,说不出的阴险,一种将别人玩弄于鼓掌里的眼神,只稍微朝安宇一瞥,直让他后脊发凉,开始冒冷汗。想说的话便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里。

    外人看来,都羡慕他不得了,家里有钱,人又长得帅,家庭和睦,母亲温柔贤淑,父亲玉树临风。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都是外在,都是皮囊。里面都已经烂成什么样子了,却无人知道。

    二楼床上的一涵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了,赵妈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她,见她睡着后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到了楼下,老赵和安宇赶紧起身走了过来,赵妈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说道:“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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