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见顶、瑞气祥云环绕的南天门依旧威严神圣,门前两列银甲亮铠手持仙兵的守门天将更显天庭肃穆。
    两道仙光从天边疾飞而来。
    “站住!”
    “何人?”
    左右为首两名天将仙兵交叉以示阻拦。
    “奉陛下法旨急召琴师大人,本座西惑天君!”
    西惑君语速极快道。
    “没有娘娘法旨......”
    话未说完幽冷仙光已到眼前,仙光速度不减穿门而过,两列天将被莫可抵御的力量高高抛起,久久不落。
    西惑君化作的仙光微微凝滞,又忙跟上。
    金碧辉煌的瑶池中,王母娘娘抬眸看了一眼南天门方向,以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声:“你还是来了。”
    西惑君越过石矶在前带路,二人落在凌霄殿后面的昊天宫前。
    “大人!”
    正焦急上火如热锅上蚂蚁般团团乱转的鸣剑看到石矶,神情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石矶却没看他,一步迈过宫门,一步就到了昊天面前。
    “你来了。”
    昊天面无血色,眼眸无光,嘴唇泛白,除去沉重帝冕帝袍的他就是一个病了的邻家少年郎。
    “服下!”
    不死茶叶递了过去。
    昊天摇了摇头,他神情很平和,和他的语气一样平和,“不用了,这是我的劫数。”
    他将手里的玉册递给石矶道:“老爷赐下的。”
    石矶接过强忍刺目的不适翻阅,是一本功法,《天命历劫经》。
    “什么时候?”
    “不久前。”
    两人都沉默了。
    “需要我做什么?”石矶抬头看着昊天。
    昊天笑着摇了摇头,“在未收到它之前,我希望你帮我做很多,用我的昊天剑毁了这个天庭,我的天庭不能留给别人,再帮我夺回昊天镜,因为它叫昊天镜,我不能留给仇人......我想那一定很难,但你一定能帮我做到,因为你的朋友昊天要死了,死的很冤,他不甘啊!”
    石矶一直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但现在......”昊天释怀的笑了笑,道:“她算计我,因为我不如她,可算她的人她永远算不过,我总有机会不是?而她......”昊天摇了摇头,没希望。
    “你更开阔了。”
    石矶指的是心。
    昊天笑道:“那因为我知道自己不会死了,而且有无数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是啊,你现在是个输得起的人了。”
    《天命历劫经》这本道祖为昊天量身打造的功法就是历劫修行,每一次死亡都是新的开始,每一次历劫归来都是天命之帝,昊天,他就是天,他就是天命。
    “这样很好!”石矶道。
    “我也觉得很好。”
    “什么时候走?”
    昊天眼神微暗道:“快了。”
    死,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石矶道:“到了阴世,沿着彼岸花走,那是我曾经走过的道。”
    “你也死过?”不知为何少年问这个问题时眼中闪着期待的火花。
    石矶知道他误会了,但她确实死过,所以石矶点了一下头。
    少年很开心,“你果然是我昊天天命注定的朋友。”
    他现在很喜欢用天命这两个字,因为更高更大更高大。
    知道了石矶也死过,少年对死亡的恐惧似乎也淡了,第一次死,说不怕那是骗人的,毕竟没啥经验。
    “我还能帮你做一件事。”石矶说道。
    “什么?”少年天帝好奇道。
    “在这昊天宫为你布下一个周天星斗大阵滋养你的遗蜕肉身。”
    “好好好好,这样我一回来,就能立即融合了!”
    少年天帝连连点头,他又一抬手,说了声:“来!”
    一道金光落在他手中,正是昊天剑。
    昊天道:“这昊天剑能调动天庭一半的天之力,只有交由你保管我才放心。”
    石矶并没有立即接过,而是解下月光葫喝了一口酒,一口酒咽下,她又喝了一口,一口一口,她不知自己喝了多少口。
    接下这把剑如抓起了一把诸果之因,又如抓起了一把烦恼丝,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这是昊天东山再起的身家,她想过让嫦娥保管,也想过让小太阳神小十封入大阳,但又怕天道力量入侵。
    西惑君,不可靠,鸣剑修为太低......
    石矶放下酒葫,接过了昊天剑,说了一声:“我暂代你保管。”
    少年天帝这口气一松,眼神也暗淡了下去,《天命历劫经》玉册卷起昊天元神飞出昊天宫直入阴世轮回。
    石矶伸手合上昊天死寂的眼睛,开始用昊天剑在大殿刻划星图......
    等她走出昊天宫时,大殿中央的洁白云床上星光璀璨,星河环绕中坐着一个安静的少年,神秘含笑,即便睡去,他依旧是星辰宇宙的天命君王。
    石矶提着昊天剑,没有隐藏。
    因为藏不住,所以没必要。
    西惑君瞳孔收缩,娃娃脸前所未有的凝重,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
    “陛下他......”
    鸣剑眼睛已经红了。
    其余天帝心腹也黯然神伤。
    “守好昊天宫!”
    这五个字令西惑君在内的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陛下还活着?!
    石矶没有解释,她只是抬了抬昊天剑,“这是法旨。”
    “西惑谨遵法旨!”
    “鸣剑谨遵法旨!”
    “......谨遵法旨!”
    石矶看了看瑶池方向,脚一点地,人剑合一如离弦的剑一般直出天庭。
    没人拦她,也拦不住。
    王母手中的茶盏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清脆的声音溅起无数水屑,都是破碎。
    “她没来?她为何没来?”
    西王母失神喃喃。
    石矶出了天庭并未回骷髅山,她先去了九天月宫,又去找了一趟旅途中的少年。
    “从此刻起,夜无明月,昼无大日,七日,为天帝哀!”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这样吧。
    这是她为他这个朋友今生做的最后一件事,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天帝离世如他登临天帝大位一样都是天大的事,有天帝与没天帝是不一样的。
    至少这天会不一样。
    承平太久的人应该学会感恩,而不是忘恩负义,乃至恩将仇报。
    夜会唤醒很多遗忘的记忆。
    七天会如永夜一样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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