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矶坐下,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在座很多道友都转世去过人道祖地,即便没去的也应该知道人道祖地正发生着什么。”
    在座很多人点头。
    石矶的声音略作停顿,又在瑶池仙宫响起,“从春秋到战国,人道的进步,我们有目共睹,不过短短三百年,人道圣人便出现了不下百位,皆可称子,人道贤者更是层出不穷,个个惊才绝艳,引领时代潮流,进入战国以后,更是你追我赶,唯恐落后,国与国之间,人与人之间,斗智斗力,或在庙堂,或在战场,无人退后,也没有退路。”
    “再看我们洪荒,不管三千世界多么势大,神魔战场有多少神魔降临,又有多少人战死,我们洪荒都是鸦雀无声,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好像神魔战场的生死只是神魔战场的生死,与洪荒无关。”
    “那我就要问一句:与谁有关?我石矶吗?诸位老祖吗?天地大能吗?”
    “是不是都认为天塌下来自有个子高的顶着?”
    “是不是还可以心安理得的说一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石矶冷目环顾,冷冷说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能说,我们能说,但你们,不能!想都不要给我想!天塌下来个子高的顶着,我们可以顶,也可以不顶,记住,我随时都可以不顶,我不顶了,死的一定先是你们。”
    石矶声音收摄,很轻很淡,却更令人心颤,“不要让我对你们失望,也不要让我对此方世界失望,至少让我看到自己的付出,努力,坚持,有意义。”
    沉默,老祖沉默,大能沉默,大罗金仙也沉默,因为除了沉默,他们又能说些什么?
    “人道祖地三百年翻天覆地,天道之下的洪荒,三百年来却如一潭死水,三百年前丹元道会是这些老面孔,三百年后的蟠桃会上还是这些老面孔,偌大的洪荒竟比不上一个小小的祖地,我们这些老家伙即便拼上命在天外坚持千年万年,又有什么意义?”
    “希望何在?”
    仙宫一片死寂,是啊,希望何在?
    很多仙人茫然。
    石矶慢慢起身,在很多人茫然中起身,她义正言辞的说道:“我希望洪荒能有所改变。”她声音响彻整个仙宫。
    “我希望,不管是东方的道人,还是西方的菩萨佛陀,能解开禁制,释放坐骑,让龙归大海,让凤回天南,让麒麟回到他们的祖地。”
    苍泠龙肝震颤,孔宣一瞬抬头,麒麟族的老人手颤了,远古三族齐齐看向石矶,做梦一般,不敢置信。
    石矶的声音如洪钟大吕震荡着瑶池仙宫,也震荡着每一颗道心:“我希望,龙族传法于四海水族,凤族出天南教导洪荒飞禽,麒麟出世,重组麒麟一族传法走兽。”
    此言一出,孔宣眼睛都红了,麒麟族老人更是泪目起身,抱拳一礼,久久不起。
    “我希望……”瑶池仙宫,无人道心不震颤,包括王母。
    “我希望,巫族重回洪荒大地,传巫战之法于四方大地。”
    共工半晌起身:“谨遵琴师法旨。”
    “我希望,妖族走出北俱芦洲,传法天下妖族。”
    帝九与白泽对视一眼,齐齐起身:“妖族谨遵琴师法旨。”他们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希望,魔道开山立派,魔道宗门,遍地开花……”
    “我希望……”
    瑶池仙宫外早已是漆黑如墨,雷云翻滚,电闪雷鸣,毁灭气息笼罩,骇人之极。
    瑶池仙宫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动摇:“我希望,三清门人下山授法传道,广收门徒。”
    “轰隆……”
    “我希望,洪荒道观林立,寺庙遍布,妖山处处,巫殿重重。”
    “轰隆隆……”
    “我希望,诸族复兴,万道并起,重启洪荒大世!”
    天地一寂,雷霆之声也为之一滞,失去了声音。
    随之停滞的还有所有人的心。
    不是石矶的声音大,而是她的心大,天和人都受到了大惊吓。
    天罚虎头蛇尾,终未落下。
    石矶对天稽首,默默感谢那位老人,他与天道的抗争一直都不曾停下。
    石矶看向一个个目光灼灼,如枪如剑站在瑶池大殿中的诸道众仙。
    她笑着说道:“我希望有一天,洪荒遍地出拳,百拳万拳百万拳可杀世界之主,剑仙出剑如飞蝗遮天蔽日,斩神魔如草芥,仙法道术汇成银河,妖法魔道称王称霸……到那个时候,洪荒也就不需要神魔战场了。”
    一个个道人躬身,一个个仙人领命,都没有声音,但各族的大势却在他们身上升起,最后汇成了洪荒大势。
    “我会在神魔战场看着洪荒,希望我坚持的每一天,洪荒都在变强。”
    “不敢负琴师期许。”
    这一刻,洪荒的人心是最齐的,王母神情复杂,老子神情更是复杂。
    “琴师……”
    石矶转头,是昔日多宝,今日如来。
    如来双手合十:“敢问琴师,我佛教可能东传?”
    “有何不可?”
    此言一出,西方莲花盛开,菩提树拔高,异香,绿意,向东万里又万里。
    准提哈哈大笑着起身,接引低头宣一声佛号,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
    北方沉寂已久的道宫震动,道人陡然睁开眼睛,一道寒光,他盯着洪荒某个人看了很久,最后眼帘低垂,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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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他机关算尽,也挡不住她大势之下的一句话。
    不要说他,便是天道维持了十多万年的洪荒大势,也被她就此逆转了。
    逆天而行,什么叫逆天而行,这才叫逆天。
    不是逆一时之天,而是逆万古之天。
    元始天尊站在仙山上久久无言。
    娲皇宫的女娲娘娘更是目瞪口呆,最后放声大笑,娲皇宫在她笑声中震颤。
    后土娘娘何尝不震惊,“诸族并起,重启大世……”
    远古四族,上古巫妖,再加上太古凶兽,她这是再造洪荒,在洪荒本已走向没落之际,逆转大势。
    三千世界神魔入侵危机,被她利用,反成了洪荒反转的大契机。
    谁能有此手笔,谁能有此智慧,又有这样的胆量?
    “诸族并起,重启大世,逆天道而行……”
    后土赞叹不已,最后她笑了。
    石矶走出瑶池仙宫,身后除了小蝉十二月有情无情,还跟着玄雨、庚、帝九、帝十。
    石矶对玄雨道:“回去告诉共工祖巫,让他去一趟地府,后土娘娘等他很久了。”
    石矶言尽于此,没有多说。
    玄雨拜别离去。
    石矶对十二月道:“洪荒复兴大潮中不该少了太阴一脉,不管是你母亲那一脉,还是你老师这一脉,都在你身上。”
    “小十二明白。”
    石矶摸了摸十二月的头,终是长大了。
    “跟你父王回去,好好修行,老师回来,会去东海看你。”
    庚红着眼睛点头,拜别,离去。
    “回天南化形。”
    这是石矶给小青鸾的命令。
    小青鸾含着泪追孔宣一众凤族而去。
    “你们先回,我带小九去一趟火云宫。”
    “姑姑……”
    “姑姑……”
    有情无情满眼不舍,都快哭了,因为她们知道她要去哪里,会去很久。
    石矶轻轻拍拍他们,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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